硬拼
那邊廂一人淡褐長衫緩緩出現在眾人視線之中,步伐從容面容優雅,對著秦陌淡聲說道:「二皇子,好久不見!」
秦陌望向那人,突的仰天大笑,笑聲凄厲激昂,片刻之後卻又戛然而止,雙目怒瞪著楚言,厲聲說道:「的確是好久不見,不過你應該感謝才對,因為只要我們見面,無論付出什麼代價,我都一定會殺了你!」
鈴舞的目光緩緩移向秦陌,縱然己經過了四十年,縱然如今的秦陌己是兩鬢花白,青春不在,可是在她的心裡,他卻似乎永遠都是四十年前那個雨中縱情嘲笑,卻又會將傘完全遮蔽在她頭頂的快意少年。
楚言望著秦陌,聲音里波瀾不驚:「二皇子要殺我?可是我卻實在找不到二皇子要殺我的理由呢!」
「你還敢說!」秦陌猛的怒喝:「我問你,當年秦桑究竟為什麼起兵造反!」
楚言微微轉眸:「二皇子的家事,如何卻問別人?」
「楚言,你少在這裡裝模作樣,若不是你派人挑唆,秦桑怎麼可能造反?若不是你暗中出兵相助,他又怎麼可能堅持得了三年?!枉我和慕容都拿你當朋友,你根本就不配這個詞!」
秦陌此言一出,宣可卿面色突變,原來當年秦桑造反,竟然是楚言挑動的?突然感覺到一道目光筆直向自己射來,宣可卿扭頭觀望,正見到鈴舞目中一片凄苦之色,心頭一動,頓時將方才的念頭暫時放下。
既然答應了師尊,就總要先辦好今天的事情,至於其他的,到時候再說也不遲。
楚言聽了這幾句話眉頭跳動,居然也有了幾分不憤之意,壓抑著聲音緩緩開口:「若不是你一力想要改變慕容垂的人生軌跡,本王又怎麼會這麼做?說到底,終究是你不對!」
「放屁!」秦陌毫不客氣的大嚷:「慕容是願意的,是他願意跟我走的!」
「若非你一力強求,他怎麼可能拋下偌大的慕容家和你走?」楚言不屑之極:「慕容垂為人,天下至純至粹,心生仰慕再所難免,即便只是在旁邊看著他的人生,都會讓人滿足。如果你不強硬涉足,本王自然也會在旁邊靜靜觀望。都是你,若不是你橫加干涉,他又怎麼會喪命!」
說到後來,一向淡漠的楚言竟也有了幾分激動,言談之中很是激烈,兩個加起來一百多歲的老人家,當著這許多小輩的面,竟是毫不避諱的談論著對一個男子的仰慕。
君落羽擦了擦嘴邊的血跡,雖然全神貫注的防備著鈴舞可能的偷襲,可還是被眼前這一幕弄的有點蒙。
薔薇雖然知道楚言有一間暗室掛滿了慕容垂的畫像,但卻從來都沒有對他說過,秦陌喜歡慕容垂的事情對他而言本來就己經是一個異數,此時聽到楚言居然也是如此,而且兩個人還為了同一個人在這裡爭風吃醋,他只覺得額頭黑線不斷下落,都說不上是該震驚還是該覺得好笑了。
鈴舞聽著兩人的爭論,卻是每聽一句面上的神色就難看一分,與慕容垂一道遇上這兩個人註定是人生的悲哀。四十年前,醉望亭七日七夜,她記得了他們所有人,甚至還把心遺忘在其中一個人身上,可是其他所有人的記憶里,卻從來都沒有她。
一種悲憤油然而生,鈴舞身體微微一振,大聲說道:「廢話那麼多做什麼?殺了他不就得了!」
話音未落,黑色的袍擺己如一隻巨大的暗夜生物,兜頭向君落羽罩去。
君落羽心中暗叫了一聲苦,方才受創著實不輕,雖然己經塞了一顆暫時提振體力的藥丸進去,可若真的和鈴舞正面對上,只怕是凶多吉少。
不憤的皺起眉頭:欺負他武功高么?為什麼最硬的點子全都找上他?
激發起全身的潛力,衣衫無風自動,一雙手掌白的如玉般晶瑩,事到如今,也只能拚死一搏!
就在鈴舞的攻擊將要到他身前的時候,斜刺里一股大力涌到,那股力量雄渾純正,毫無雜質,就連鈴舞也察覺出隱隱的威脅,不得不撤招自保。
君落羽定神一看,心中立時樂了,手中的招式也不收回,腳尖一點,配合著那股大力一道向鈴舞逼去,鈴舞躲閃不及,硬逼著和君落羽再對一掌,又是一聲轟然巨響,這一次,卻是君落羽和鈴舞各退三步,平分秋色。
怒瞪著前方兩人,鈴舞怒聲疾喝:「無恥小兒,妄圖以多欺少嗎?」
君落羽胸中氣息尚且未定,卻己是憊賴的笑著說道:「大祭司武功蓋世,誰敢和您單打獨鬥?」腳尖微微一轉,與一旁的冥烈形成一個奇妙的角度,將鈴舞夾在中間,恰好的阻住她前往楚言身邊的道路。
至於那一邊,楚言和秦陌早己打在了一起,秦陌心中對楚言大概是恨極,招招都是搏命的狠招,絲毫不留後路,楚言對秦陌也沒有什麼好感,卻多了分顧忌,因此只以輕身工夫不斷躲閃,避免與秦陌硬碰硬,這麼看上去,居然是勢均力敵。
雨停風住,月光之下,黑白金銀褐五條身影上下翻飛,掌影瀰漫,身如飛鴻,一時間只覺得小小一個山谷中,竟然哪裡都有人,哪裡都在激戰。
宣可卿小心的移動著自己的步伐,一寸一分,看似無心,又彷彿有意。
秦陌被楚言這種避而不打的戰術弄的心浮氣躁,招式更見凌厲狠辣,幾乎完全不顧自身防守,楚言給逼迫不過,終於不得不舉掌相迎,呯的一聲對了個結實。
這一對上,就再難分開,二人四隻手掌牢牢相吸,竟是在比拼內力,以命想搏。
看來秦陌之前所說果然並非虛言,再見到楚言,果然是不惜任何代價,也要殺了他!
二人功力本就相當,此時雙掌相對,各自鼓催內力,拼盡全力想要勝對方一籌,幾乎只是頃刻間,額上就冒出豆大的汗珠,就連頭頂上都開始升起淡淡的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