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尚可
孤鴻院的眾弟子在雲來別院前已經叫了好一會兒的門了。口氣皆是不善。卻由於那李姓女子的一句話,始終不曾有人敢上前敲門鬧事。
那大門卻是關的嚴嚴實實,門內也沒有一絲動靜,就像是裏麵根本沒有人一樣。
終於,領隊男弟子的白麵男子沉不住氣了。
孤鴻院說到底也是領袖群倫的正道大派,今日在此白白吃那兩個無名小輩的閉門羹,已經是失了顏麵。如此叫門,裏麵卻還是沒有回應更是難堪至極。
白麵男子麵帶慍色道:
“師叔,這兩人實在太不識抬舉了,我們是不是要派幾個弟子探一下裏麵的情況?待到查明情況,直接衝進去?”。
那清冷的年輕女師叔卻是始終麵色古井不波,一言不發。隔了良久,她才開口,問的卻是一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
“你們剛才有誰注意到那兩個人躲在附近嗎?”
女子沒有來由的詢問,換來的自然是一片死一樣的沉默。
男女兩隊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雲。但是沒過多久,他們臉上疑惑的表情逐漸變得驚訝。首先反應過來的是那個白麵男子。
他自詡內力高深,以他的功力,剛才在那樣近的距離還是沒有察覺到那兩人的存在,實在是太過怪異。
除非解釋為那兩個看上去極其年輕的家夥是武道頂尖的強者,亦或是他們在藏匿氣息方麵有著異於常人的手段。
麵白男子想到這裏,一層冷汗從背後冒了出來。他望向領隊的絕美女子李菀卿,眼神裏的意思也是再明確不過。
李菀卿察覺到了他的目光,搖了搖頭,冷淡說道:“我也沒有察覺到那兩人的存在。”。
“李師叔都沒有察覺到?這.……”麵白男子聽到李菀卿的回答更是不可置信。望著那緊閉的門扉,心裏一緊,再也不敢大聲言語。
然而,他們的沉默等來的是女子接下來更為駭人聽聞的話。
“這兩個人很古怪,至少其中一個很古怪。剛才他們挨的太近了,走的又太快,我沒來得及看清楚到底是誰。
但我察覺到了有一股極其濃烈的凶煞氣息從其中一個人的身上散發出來。
隻憑那一眼我就能確定,那種氣息比鉤戈震和極煞老魔這兩個魔道巨梟加起來還要可怕。
不對,那氣息根本不是那兩個老魔頭可以與之比較的。”女子用冷淡的聲音告誡著在場所有人。
孤鴻院的諸弟子聽到這樣危言聳聽的說法,在驚駭的同時竟沒有一個人存在異議。所有人都深知這年紀輕輕卻地位超然的李姓女子的特殊能力。
這名叫李菀卿的年輕師叔祖的身份即便在孤鴻院內部都是諱莫如深的秘密。隻知道她年幼時就被送到孤鴻院由老院主培養。已經發誓再不收徒的老院主程雁北竟然破例將她收為了關門弟子。
這也不奇怪,最讓人驚奇的還是這李菀卿的習武天賦。
僅僅三年的時間,還是女娃娃的李菀卿就已經可以與孤鴻院的教習比劍。
剛滿十五歲的她就連殺了極煞門的兩名堂主,聲名大噪。如今雙十年華的她更是成了宗門裏僅次於程雁北的絕頂高手。
如此驚才絕豔,相貌氣態又如天上仙子,教整個孤鴻院的男弟子對她是又愛又敬。
或許是差的實在太過遙遠,孤鴻院的女弟子們也不願去與她比較,自是生不出嫉妒之心,反倒是對其推崇備至。更有甚者將模仿李菀卿當做了宗門內的一種風尚。
這李菀卿的驚才絕豔卻還不止於此,最為奇特的,也是最讓她與所有平凡女子不一樣的,是她與生俱來特殊的能力。
她從小就能看到世間的一切氣運流轉和方位吉凶。
這種天賦在一些地方被稱之為天眼,但更多的叫法則是望氣術。
千年前,上位的修仙者才可通過修為感知氣運與吉凶禍福。而這種不用經過修行就能直接用肉眼看見天地氣運流轉,方位凶吉變化的特殊能力,即便在千年前修仙者橫行的時代也是極為稀有的。
更別說是在這個修仙者已經絕跡了千年的時代裏。
起初,孤鴻院的諸人都不願相信此事,但是在十多年的相處與交往中,李菀卿通過一次次奇跡般的預測證實了自己的特殊。
就像有一次,李菀卿看著東南方向,說有大批邪氣向著孤鴻院的方向而來。半天過後,竟真的有鉤戈家族的三十多人前來鬧事。
凡此種種,讓李菀卿即使拋開絕頂高手的身份依舊會是宗門裏說話最有分量的人。
今朝,孤鴻院眾人偏要來搶這雲來別院除了不願與極煞門的人住在一起的原因,其實更是因為李菀卿的一句話。
她在來到雲煥宗後就用那天生的特殊能力發現雲來別院的位置有一股強大的氣運流轉。
用她的話來說——此處有大氣象,居之可裨益修行,奪魁尋仙大會。
為了這樣一句話,原本表麵功夫做得很好的孤鴻院才撕開了那張貼在臉上的人麵皮。欺負一個小廝、意圖強行與別人更換住所、在他人的地盤為所欲為……
其實這些才是自詡名門正派人士的真實麵目。這個江湖強者為尊,什麽正邪之分說到底不過是便於橫行江湖的兩種方法。
邪道肆無忌憚,正道道貌岸然。殺的人不相上下,作的惡其實也不分伯仲。
可如今麵對李菀卿所說的煞氣,眾人又開始猶豫了起來。惡隻有由另一種更強大的惡來壓製。他們紛紛將目光投到了李菀卿的身上,征求她的意見。
“此處為福地,絕對不能輕易放棄。我親自去與那二人商談。”李菀卿以一句不鹹不淡的話回應了眾人的期待。
可這一下子卻讓那些男女弟子焦急了起來。
“師叔,您說裏麵的人有古怪,這樣會不會太危險?”
“是呀,師叔祖,您身份高貴怎麽能輕易涉險!”
……
孤鴻院諸人你一言我一語,都在為這年輕的女師叔祖擔憂。李菀卿卻是沒有再做回答。
她揚手示意眾人不必再說,就踏前一步來到了大門前,抬手輕扣門扉,對裏麵說道:“院內的江湖同道,孤鴻院弟子李菀卿前來拜見,可否開門一談。”。
李菀卿的話甚是謙恭有禮,作為一個大門派的師祖級人物,能屈尊至此已經是天下奇談。
但就是這樣,門內依舊是許久沒有聲音。
隔了好久,才突然響起了一個溫醇的聲音,那嗓音溫醇的男子說的話卻是令人瞠目結舌。
“好像是個女的在敲門啊?”男子先是自言自語,頓了一頓後,聲音猛然加大,對著外麵的李菀卿問道:“你長得很好看嗎?”。
與此同時,就聽見裏麵另一個聲音大喊道:“大哥,你這樣問不太好吧!”。
那男子的話問完,孤鴻院的一眾弟子皆是嘩然,有些血氣方剛的甚至已經打算衝上去踹門了。最終,李菀卿再一次阻止了他們的莽撞。
雖說這李菀卿自己也是差點被氣笑了,但她表麵上依舊是波瀾不驚。應著男子的提問,她居然還回答了,這個回答也是讓所有孤鴻院弟子都驚掉了下巴。
“尚可。”
簡簡單單兩個字,大名鼎鼎的孤鴻院年輕女師叔祖,竟然真的回答了那登徒子無禮的問話。
最為可笑的是,這女子竟然對自己的評價是尚可。孤鴻院弟子在憤怒的同時也無不佩服李菀卿的忍功和謙虛。
與此同時,另一個讓人有些發毛的問題出現了。
這李師叔祖究竟是看到了多可怕的煞氣,才會致使她這樣一個心高氣傲的人,屈尊到如此地步?
這裏麵的兩個人究竟是誰?
尚未等孤鴻院諸人想明白。門裏麵那個溫醇的聲音再一次響了起來。
這次,那男人的聲音明顯有些不難煩了。
“尚可啊?好吧,瞧瞧也無妨。準你進來了。”隨著男子輕挑的話語,院子的大門吱嘎一聲開了一條縫。
這話是真的惹怒了孤鴻院這些心高氣傲的弟子們。許多男弟子都攥緊了拳頭,對著那道門縫怒目而視。
直到他們再看一眼李菀卿,隻見這女子還是那副冷淡的模樣,似乎被折辱的李菀卿自己沒有動怒。女子對身後的那些孤鴻院弟子說了一句:“我一個人進去商談,你們萬不能輕舉妄動。”。
說完後,女子就輕輕推門,走進了那個院子。
接下來的的事情,或許可以說是這李姓女子這二十年來都未曾經曆的。
她走入院子的同時,兩個人就出現在了她的眼裏。她看見那兩人的同時,眉頭不禁微微一皺。
眼前這兩人雖然就是先前在廊道上遇到的那兩個。如今在她眼裏卻皆是平凡無奇,沒有一個人有先前看到過的那種可怕煞氣了。奇怪的是,其他的氣息她竟然也看不分明,這讓李菀卿多了一份警惕。
那兩個人是個什麽模樣呢?
隻見院子裏,兩名男子圍著一方精美的大理石小圓桌,坐在院中的石椅上。一人麵容俊逸非常,另一人長相敦厚平平無奇。
此時,兩人正漫不經心地嗑著瓜子。眼神卻是落在了女子的身上。就像在打量著什麽東西一樣,上下掃視。
這種目光讓李菀卿很是難受。就在她想開口說話的時候,就看那俊逸非凡的男子眼神一飄,移開了目光。隻聽他平靜地從嘴裏吐出了四個字。
“果然,尚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