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用詐

  夜雪微微挑了挑眉梢,清冷的聲音淡淡道:「夠了……」


  夜雪話未說完,客廳里突然光影一變,公冶墨高大的身影好巧不巧的適時出現在門口。


  夜雪唇角忍不住挑起一抹清冷,鳳眸直看向公冶墨,淡淡道:「你來的倒是時候。」


  韻姑娘見公冶墨出現,立刻嬌柔的倒在地上,大顆的淚珠瞬間就滾落下來,委屈著,卻又有幾分倔強的叫了一聲:「王爺……」


  崔錦心立刻過去扶住韻姑娘,配合的解釋道:「王爺,求您救救韻夫人吧,王妃要責罰她……」


  「她犯了什麼錯,你下這樣的重手。」公冶墨冷寂的眸子微微有些暗沉,掠過崔錦心,轉向夜雪,沉冷的聲音問道。


  夜雪想了想,覺得解釋起來有些麻煩,便慵懶的起身,淡淡道:「沒做錯什麼,就是看她不順眼而已。」說著便再也不去看公冶墨一眼,向外走了幾步,又突然轉身,冷聲問道,「崔錦心,十七重天有解藥么?」


  「沒……」崔錦心被夜雪的氣勢震懾,雖然很快反應過來,卻還是下意識的做了一個口型。


  意識到夜雪問的是什麼,立刻掩飾起面色,道:「什麼?錦心不懂王妃在說什麼。」


  夜雪清冷的鳳眸一凜,冷然道:「不懂?難道你不知道宮中有人死於十七重天之毒么?」語氣一轉,又道,「不過你只是曾身為麗藻宮的小小宮女,不知道也很正常,我只是隨便問問。」說完便緩步走了出去。


  公冶墨冷寂的眸子突然一閃,轉身想追出去,卻被崔錦心和韻姑娘異口同聲的一句「王爺」給叫住了。


  公冶墨停下腳步,冷寂的眸子轉向兩人,沉冷的聲音含了幾分蕭殺,卻又異常輕緩,道:「你們回去吧。」


  兩人忙將身子伏下,不敢直視,只得諾諾應道:「是。」


  夜雪剛剛走到自己房間門口,小梧突然上前道:「回稟王妃,蕭將軍來了。」


  夜雪清冷的鳳眸上下打量了小梧幾眼,淡然問道:「芽兒和小桐呢?」


  小梧微微有些緊張,兩隻手絞著裙子,道:「回稟王妃,芽兒去稟告夫人了,小桐……小桐說有事,去去就來。」


  「是么,你去吧,我知道了。」夜雪目送小梧去了,才轉身走進房間,卻很快出來,又走去廚房,再出來時手上便端了一個托盤,托盤上放了一碗熱氣騰騰的葯。


  夜雪端著托盤一路走到東廂房,江氏正好打開房門,見夜雪站在門外,便一把拉住她,道:「雪兒,聽芽兒說,你爹爹來接我了?」


  夜雪徑自走進房間,將托盤放在桌上,淡淡道:「我也聽侍女通報,說他來了,王爺正在前廳陪著他。」


  江氏有些坐立不安,來回走動著,又突然拉住芽兒,道:「芽兒,你看看,我這樣行嗎?我最近瘦了好多,是不是很憔悴,很難看?」


  芽兒忙安慰道:「沒有,夫人,你還是那麼美。」


  江氏又檢查自己身上的衣服,道:「這身衣服呢?顏色是不是太深了,將軍他會不會不喜歡這個顏色。」


  芽兒繼續安慰道:「這個顏色正好,將軍會喜歡的……」


  夜雪清冷的鳳眸微微有些遲疑,卻在轉身面對江氏的時候變得淡淡的,道:「我知道你想見爹爹,但是,葯還是要吃的。」說著便將手中的葯碗遞給了江氏。


  江氏一心想見蕭別離,見夜雪叫她喝葯,便接到手中一飲而下,將空碗交到夜雪手上,才道:「雪兒,你會不會笑話娘,你別見怪,娘跟了你爹這些年,從沒有離開過他這麼久。」


  夜雪將葯碗隨手放下,鳳眸轉向別處,淡淡道:「在你心裡,爹爹到底是比我這個女兒重要的。」


  江氏忍不住笑道:「雪兒,在娘心裡,你跟你爹一樣重要,只是你現在有王爺照顧,可是你爹卻是一個人……」江氏忍不住撫了撫額頭,道:「雪兒,我怎麼突然有些頭暈……」


  夜雪忙扶住江氏,淡然道:「想是你聽說爹爹來了高興壞了,來,坐下歇一歇。」


  江氏順著夜雪的力道坐在床邊,越發眩暈起來,只得躺下,道:「雪兒,你去告訴你爹爹,就說我有些不舒服,叫他無論如何都要等一等。」


  夜雪拉過被子給江氏蓋在身上,淡然道:「你放心休息吧,我一定轉達給他。」見江氏漸漸陷入昏睡,夜雪清冷的鳳眸突然轉向芽兒,冷聲問道:「誰叫你告訴夫人的?」


  芽兒怔了怔,圓圓的大眼睛忽閃了幾下,不解道:「芽兒以為夫人惦記著將軍,如今將軍來了,自然要最先來通知夫人的。」


  夜雪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清冷的聲音道:「你險些壞了我的計劃,以後不管什麼事,必須要經過我同意,再這樣擅作主張,就不要跟著我了。」


  芽兒一臉委屈,圓圓的小手絞著手帕,吭哧了半天,終於「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邊哭邊道:「小姐,芽兒知錯了,你不要趕芽兒走……嗚嗚嗚……」


  夜雪清冷的眼角微微跳動了一下,立刻覺得被芽兒的哭聲擾的頭痛不已,只得作罷,道:「好了,別哭了,我不會趕你走的。」


  芽兒立刻破涕為笑,道:「芽兒以後一定聽話,再也不敢自作主張了。」


  夜雪輕輕點了點頭,道:「好了,你準備好文房四寶,跟我來。」


  公冶墨見夜雪帶著芽兒走進乾明殿的正廳,沉冷的聲音道:「夜兒,你怎麼才來,岳父大人可是等了許久。」


  夜雪鳳眸看著公冶墨,淡淡道:「我娘聽說將軍來了,想是太高興了,竟然有些頭暈,我陪了她一會,才晚了,還望將軍莫要見怪。」


  公冶墨冷寂的眸子沉了沉,卻還是道:「怎麼,夫人暈倒了?請御醫了沒有?」


  「自然是請了的。」夜雪回答公冶墨的問話,清冷的鳳眸已經轉向了蕭別離,淡然道:「將軍,你這次來的目的是什麼,我想我們都心知肚明。」


  蕭別離見夜雪竟然不避諱公冶墨,略微有些訝異,可既然她話已經出口,自己也只得道:「你既然知道那就好,你還想怎樣,只管說出來。」


  夜雪接過侍女奉上的茶盞,淡淡道:「我要替我娘要一封休書。」


  「什麼!」蕭別離突然一拍椅子的扶臂,驟然站了起來,呵斥道:「你這個不肖女,難道你還要逼散你的爹娘不成?」


  夜雪根本不理會蕭別離的憤怒,閑閑的飲了一口茶,又輕輕將茶盞放回原處,才道:「做不到就算了,我有些累,先回去歇息了,」說著便站了起來,又轉向公冶墨道:「你一定很奇怪為什麼權傾朝野的大將軍會受制於我……」


  「好了雪兒,不要說了,我寫就是,但是你也要遵守承諾。」蕭別離的雙手在袖子下握成了拳,一雙虎目狠狠的瞪著夜雪,壓抑著怒氣說道。


  夜雪鳳眸轉向侍立在身邊一臉呆愣的芽兒,只得走過去接了她手中的托盤,親自走到蕭別離面前,優雅的擺放好筆墨紙硯,淡然道:「有勞將軍了。」


  蕭別離眼中的怒火突然一收,雙手驟然握住夜雪的肩膀。


  一直注視著兩人的公冶墨,冷寂的眸子一凜,身上殺氣驟然大盛,作勢就要起身,卻聽見蕭別離開口說道:「雪兒,難道你一點也不念父女之情了么?」


  夜雪不著痕迹的退後兩步,淡淡道:「你的女兒,已經浸豬籠死了。」見蕭別離還要再糾纏,又道,「我只求我們母女平安,你若不肯放手,便是逼我去掙個魚死網破。」


  蕭別離眼眸微微轉了轉,突然嘆氣道:「也罷,想來我與夫人終究是沒有白首之緣了。」說著竟微微有些神傷。


  夜雪冷淡的看著他,靜默了一會,道:「既然你這樣眷戀我娘,你可以選擇放下一切,帶她歸隱,你有這個機會,不是嗎?」


  蕭別離唇角微微抖動了兩下,終於再也說不出什麼,提筆一揮而就,又拿出自己的將軍印按在上面,冷冷道:「滿意了吧。」


  夜雪垂眸看了看,這確實是一封具有這個時代律法權威的休書,便伸手拿在手裡,又退開了兩步,仔細的摺疊起來收好,才道:「你要的東西我已經放在你面前了,拿了走吧。」


  公冶墨看清被夜雪放在剛才放休書的地方的半月紋章,冷寂的眸子驟然一變,薄唇抿了抿,卻終於還是將衝到唇邊的話咽了下去。


  蕭別離這才看見被夜雪放在桌上的半月紋章,忙收進懷裡,又狠狠瞪了夜雪一眼,卻對公冶墨行禮,道:「教王爺見笑了,這不肖女,都是臣自幼嬌慣壞了,今日竟做下這等天理難容的事。」


  公冶墨也優雅的起身,出於禮貌託了托蕭別離的手,沉冷的聲音道:「將軍此言差矣,夜兒雖是將軍的女兒,卻也是本王的王妃……」


  蕭別離忙又施禮,恍然大悟道:「原是臣下疏忽了,不該僭越指責王妃。」


  夜雪冷眼看著兩個政客耍花腔,默不作聲的喝著茶,彷彿他們說的跟自己完全無關。


  夜雪在東廂房的門外靜靜的站了許久,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來,梧桐院亮起了一盞盞的燈籠,江氏從裡面打開門,見到夜雪的第一句話便是:「將軍他,走了么?」


  夜雪唇畔勾起一抹僵硬,清冷的鳳眸微微斂著,道:「娘,他已經走了。」


  江氏美眸中顯出濃濃的落寞,淡淡的「哦」了一聲,就要關門。


  夜雪將手中的信件遞上前,淡淡道:「他叫我把這個給你。」


  江氏見是一封信,落寞的美眸立刻閃過亮光,迫不及待的接過信,急切的打開來看,看了一眼顯出難以置信,又舉到燈光下仔細去看,卻越看臉色越蒼白,最後竟頹然的倒了下去。


  夜雪忙扶住江氏,原本準備好的措辭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只得靜靜的將她抱在懷裡,淡淡安慰道:「別這樣,你還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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