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祭拜

  夜雪唇畔勾起一抹冷淡,聲音淡漠,卻透著自信,道:「我不會讓自己輕易死去。」


  柯唯唇角忍不住勾起一絲欣慰,聲音卻平靜如往常,道:「是。」想了想,又道,「王妃,莫非你已經猜到我們這次的行動會一無所獲?」


  夜雪緩緩收回清冷的視線,轉身面對柯唯,淡淡道:「沒有猜到,但是這個結果證實了我的推斷。」


  柯唯在夜雪轉身的瞬間便收斂了所有的情緒,堅毅的面孔冷漠安靜,叫人看不出任何情緒,深邃的雙眸低垂著,道:「王妃,屬下不懂。」


  夜雪想了想,覺得解釋起來會很麻煩,於是便冷淡道:「你不需要懂,只要按我說的做就好。」


  柯唯藏在袖子下的手握了握,面上卻沒有一分變化,只答道:「是。」


  夜雪清冷的鳳眸上下打量著柯唯,淡淡點了點頭,道:「不錯,連氣息都收斂了起來,你現在這個樣子,有些像那個人。」


  柯唯半斂著眸子,道:「屬下不知道王妃說的是哪個人。」


  夜雪優雅的坐在木椅上,淡然道:「一個分明存在,卻讓你覺察不到的人,他應該也是個暗衛,是我來這裡后,見過的最好也最可怕的暗衛。」


  雖然夜雪沒有說這個人是誰,柯唯卻眼中閃過明了,只是依然半垂著眼眸,又沉默了一會,才道:「王妃若沒有其他吩咐,屬下這就告退了。」


  夜雪緩緩起身,淡然道:「你去吧,我也要去雨蕉園,拜會一下百里叔叔。」


  夜雪吩咐芽兒準備了一些香燭冥紙,又叫人做了些點心小菜,還放了兩壺酒,便獨自去了雨蕉園。


  雨蕉園似乎比上次來的時候更加破敗了,因為天氣漸漸轉涼,更顯出幾分蕭條來。


  夜雪先走到存放棺槨的廂房,見林海兒的棺槨已經被封了起來,新打進去的釘子已經有了些斑駁的銹跡。


  夜雪拿出香燭擺上,又將帶來的冥紙燒了,清冷的眸子微微顯出淡淡的無奈。


  「你是第一個拜祭她們的。」一個死氣沉沉的聲音說道。


  夜雪將最後一點冥紙丟進火里,站起來,又看了棺槨一眼,才轉身面對百里歸,淡淡道:「我不過偶爾會發發慈悲,祭奠一下孤魂野鬼罷了,倒是百里叔叔,你日日夜夜守護著她們,才是真的行善積德。」


  百里歸死氣沉沉的眸子掠過涼涼的嘲諷,道:「我本就是個死人,又怎麼會去守護死人?」


  夜雪拿起身邊的食盒,走出廂房,又回身將房門關好,清冷的聲音道:「公冶墨有沒有告訴過你,其實我也只是誤入此處的一縷遊魂。」


  一盞慘白微弱的白紙燈籠掛在枯樹枝椏上,配上雨蕉園廢棄破敗的環境,再加上他們此刻談論的話題,很是有幾分驚悚的感覺。


  夜雪的臉在微弱的燈光下更加顯得蒼白,她優雅的拿起石桌上的酒壺,為對面的百里歸斟滿,清冷的聲音淡淡道:「百里叔叔,我記得,我明明一刀刺中了公冶清的心臟,他不可能還活著。」


  百里歸死氣沉沉的雙眸怔怔的看著杯子中微微晃動的液體,人偶般漂亮的臉上一絲表情也無,毫無生氣的聲音道:「他與常人不同,心臟並不在那個位置。」


  莫非公冶清是心臟長在右邊的人?


  夜雪唇畔勾起一抹冷淡,淡然道:「我原本是打算殺了他的,他卻僥倖沒有死,看來,我與公冶清這個結是解不開了。」


  百里歸面無表情的看著夜雪,道:「清兒向來荒唐,沒有人知道他會做什麼。」頓了頓,又道:「即便是杜御醫的死,我也只是猜測或許與他有關而已。」


  夜雪為自己斟滿酒,端起小巧的玉杯淺淺抿了一口,道:「杜御醫的事,跟公冶清沒有關係,如果我沒有猜錯,恐怕我中了這十七重天之毒,是早就有人謀算好的。」


  百里歸飲酒的動作頓了頓,道:「看來,你今天來,不單單隻是拜祭死人這麼簡單。」


  夜雪清冷的鳳眸微微動了動,淡淡道:「我只知道,我決定滅掉第一樓的時候,就已經被人盯上了,他這般處心積慮,卻不一定只是想要置我於死地這般簡單。」


  將玉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夜雪又道,「我只是個對任何人都無害的弱女子,若不是因為與公冶墨和蕭別離,我也不會糾纏進這場爭鬥中來,我想,這是沖著他們來的,卻又想不通如果我死了,他們誰又能得到最大的好處?」


  百里歸拿起酒壺,給自己斟滿,一飲而盡,死氣沉沉的聲音道:「我也不知道是誰,所以無法回答你這個問題。」


  夜雪將手中的玉杯放在石桌上,淡淡道:「我想知道的是公冶墨的母妃。麗妃娘娘的事,關於她,百里叔叔一定知道些什麼吧。」


  百里歸死氣沉沉的眸子有些閃爍,冷淡道:「為什麼你認為我會知道關於麗妃的事?」


  夜雪唇畔清冷的意味更加濃了幾分,淡然道:「如果我沒有猜錯,你房間里的那幅畫,應該就是麗妃娘娘。」


  百里歸將手中的玉杯緩緩放在石桌上,死氣沉沉的眸子半垂著,毫無生氣的聲音略低沉,道:「她不是。」


  夜雪鳳眸清冷,淡淡道:「畫中的女子容顏明麗,堪稱絕色,又與公冶墨、公冶清他們有幾分神似,而且,」頓了頓,看著百里歸毫無生氣的臉,又道,「而且我問過柯唯,你曾是宮中的侍衛,在宮中任職十幾年,卻想盡辦法不肯調離麗藻宮,這其中原委,前因後果,已經不言而喻……」


  百里歸拿起酒壺,又為自己斟滿酒,道:「那又如何,她已經死了,我也已經是行屍走肉,即便你猜到了什麼,又如何?」


  夜雪飲下杯中殘酒,冷淡道:「我自然沒有興趣知道你們的事,我只是想問你幾個問題而已。」


  夜雪見百里歸死氣沉沉的眸子沉了沉,似乎鬆了口氣,清冷的聲音問道:「麗妃在懷公冶墨的時候,是不是中了十七重天?」


  百里歸似乎僵了僵,卻還是答道:「是。」


  夜雪清冷的鳳眸一沉,又問道:「她身上的毒後來又是怎麼解的?」


  百里歸死氣沉沉的眸子閃過一抹惶惑,又立刻暗淡下來,道:「解了毒又怎樣,她的孩子還是替她承受了所有苦楚。」


  「這麼說來,公冶墨年幼時患有痼疾,正是被十七重天所害?」夜雪淡淡問道,「那麼後來,他為什麼痊癒了,而同樣被十七重天所害的匯王卻一直病痛纏身?」


  百里歸薄唇緊緊抿著,沉默了一會,才答道:「那是因為我們師門有一種禁術,可以讓任何一個孩童脫胎換骨。」


  「禁術?想必,應該是一種有違天命人倫的東西吧,不然也不會讓公冶墨身上帶了魔性。」夜雪一邊為自己斟滿酒,一邊淡淡道。


  百里歸死氣沉沉的眸子卻閃過一絲訝異,道:「不錯,好在墨兒心智強韌,才能守住本心,不然……」


  夜雪又飲了一口酒,淡然道:「那麼十年前,杜御醫說麗妃死於十七重天,卻又是為何?」


  百里歸仰頭飲盡杯中殘酒,道:「不錯,十七重天再次出現,我卻不能再救她一次。」


  夜雪鳳眸暗沉下來,冷淡道:「難道你沒有想過找出兇手么?」


  百里歸突然將玉杯重重落在石桌上,死氣沉沉的聲音終於顯出不甘,道:「兇手?哼!恐怕除了墨兒走的這條路,再沒有其他辦法可以報仇了。」


  「莫非是皇后?」夜雪猜測道,「可是賢貴妃也不無可能,但是,關鍵還是這十七重天,到底是如何下到麗妃的膳食中的?要不間斷的服用十七天,並不是什麼人都能辦得到。」


  百里歸靜默下來,許久才道:「當年確實有一個小宮女畏罪自殺,當時我們已經猜到幕後主使,便沒有再去查,不過……現在,從你的遭遇來看,事情彷彿沒有那麼簡單……」


  「你怎麼在這裡?」


  沉冷的聲音突然在不遠處響起,打斷了百里歸的話,夜雪放下手中的玉杯,緩緩回過頭來,只見公冶墨立在夜色中,明明一身沉冷蕭殺,卻又偏偏風華絕代,叫人一時移不開視線。


  夜雪清冷的鳳眸微微有些波動,緩緩收回視線,轉向百里歸,淡淡道:「百里叔叔,今日我們先聊到這裡吧,雪兒改日再來看你。」說著便緩緩站起身來,微微福了一福。


  公冶墨冷寂的眸子始終沒有從夜雪身上轉開,沉冷的聲音帶著警告意味,道:「不管你又在謀算什麼,最好都不要將百里叔叔牽連進來。」


  夜雪收拾好食盒,清冷的鳳眸從最初的回眸后便沒有再看公冶墨一眼,聽了公冶墨的話,便說道:「好,但是,你最好也記住,我不管你在謀算什麼,都不要再讓那些女人鬧到我梧桐院來。」


  夜雪正要走出雨蕉園的大門,卻見門口有個人影閃過,因為現在是下玄月當空,光線不甚明亮,夜雪只能恍惚看清那人影有幾分像是江氏。


  夜雪忙跟上去,離得近了仔細辨認,果然正是江氏,只見她穿了件泥金色的袍子,走起路來有顯得有些飄飄蕩蕩的,腳步也虛浮,那情景就像是夢遊一般。


  夜雪想走上前去問清楚,卻又怕她真的是夢遊,貿然上前會嚇到他,於是便決定不遠不近的悄悄跟著她,以防她遇到什麼危險。


  「你又要做什麼?」


  沉冷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夜雪的身子略微有些僵硬,又反應過來來人是公冶墨,便稍微放鬆下來,道:「你不是在雨蕉園么?」見江氏轉了個方向,夜雪忙跟上去。


  公冶墨站在原地,冷寂的眸子注視著夜雪嬌小的身形,終於還是輕輕嘆了口,放輕腳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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