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兩千三百六十一
「獸靈宗乃是傳承數十萬年的一流大派，雖然底蘊不比極天閣這般出過絕世大帝的人物，但是歷史悠久，想來即便是相差一些也不會太多。」姬宮涅從剛才短短的兩三次交手就已經能夠感受得出來自己的實力和眼前的女子相比依然還是相差一籌。
但他畢竟有著陰陽體。就算是打不過，耗也能夠耗死這名在同階幾近於無敵的女子。
不過他們可沒有多少的時間來等姬宮涅拖贏這名女子。
姬宮涅看著此刻氣息依然還在不斷微微上漲的女子，臉上有些無奈的收起了手中的長槍，目光掃向那空無一物的擂台，眼中閃過幾抹精芒隨即消失不見。
「不繼續么？時間應該還來得及。」夜璃看著身邊因為沒有料到姬宮涅竟然真的可以和靈台境交手而感到吃驚的顧心晴，臉上有些不情不願。
「這樣打下去要浪費很長時間。」姬宮涅歪了歪腦袋轉著頭，「再說了，現在盯上冰神花的可不是這些傢伙，他們背後的人物可不是什麼簡單的貨色。」
「那就算是個平手吧。」夜璃知道姬宮涅說的有理，即便她有些不情不願，但依然還是點了點頭，目光瞟了一眼北海城的某一處，不理會聽著他們話語而感到詫異的人群，右手捲袖一揮，在這平地間倏地捲起了一陣大風！而因為大風激蕩起來的粉塵此刻密集得簡直讓人睜不開眼。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陣大風才漸漸散去，而等到他們又一次能夠看清楚眼前的時候，原地已經再無了夜璃和姬宮涅的影跡，另外消失的還有那名北海城的城主。
只留下那群圍著個空圈子的修者，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全都是空蕩蕩的茫然。
他們是來綁架那名少女城主的，而現在那名少女城主已經被其他人先行掠走了……他們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
「她是你們的人么？」
在當姬宮涅和夜璃消失在北海城后，在這北海城的那間暗室裡面，那名聖境老人突然睜開了雙眼，目光直指暗室之中的一個角落。
「族中派我前來已經是冒了巨大的風險，怎麼可能再派出一位道境的強者？何況這名女子的血氣如此的旺盛，年紀絕不會超過一甲子。這麼年輕的道境強者，恐怕即便是我族傾盡一切也不一定能夠培養出來吧？」
隨著聲音的起落，一名身穿道袍的灰發灰須的枯槁老人從這間暗室角落之中走了出來。
「沒想到一別兩百年，你竟然成了這麼個鬼樣。」聖境老人看著枯槁老人的面容，眼中除卻莫名的感慨之外竟然還有著幾分隱藏在眼底最深處的忌憚！
「所謂求道者，朝聞道夕死可矣，我這不過一條老命，有什麼可稱為鬼的？」枯槁的老人在嘴角勾出一個盡量柔和但是在外人看來卻是極為恐怖的的笑。
「當年你我五人共同踏入聖道兩境結拜兄弟，到了如今，兩千年好似不過彈指一瞬，但卻竟然只剩下了你我兩人而已。」聖境老人的臉上露出幾抹緬懷之色。
「你我修道皆已經過了兩千年歲，到了如今除了追求大道以外，就只剩下了為族內晚輩謀求福祉這一件事可做了。」
「哈哈哈哈哈哈！天道無情，當年你為了追求無缺道心親手屠滅了小五一家十一口，到了現在你卻說要為晚輩謀求福祉，像你這般無情的人物，你覺得你能夠騙得過自己么？」
聖境老人一邊說這話一邊大笑。他此刻臉上的笑容真的發自於內心。因為他竟然在此刻笑出了眼淚！
看著他那眼角上因為大笑而流出來的淚水，枯槁老人好像並未因此而變換自己的情緒，臉上依然保持著平靜。
「什麼時候……你我竟然連一個笑容都包含了這麼多的算計。」枯槁男子看著聖境老人一邊大笑一邊漸漸開啟這間密室之中的法陣，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情緒。
那是一分悲哀。對於自己的悲哀。
曾經同甘共苦，曾經一起縱馬狂歌。曾經相互換命，曾經一同闖蕩天下！
這樣的人，男人往往會把彼此當做兄弟。
但就是這樣的兄弟，在此刻，他們兄弟兩人竟然連一個笑容都要帶上了各自的算計。
枯槁老人的眼裡竟然泛出了一滴淚水。
「呵。」他將食指放到自己的眼前，看著指尖上面晶瑩的淚珠，眼中不禁有些自嘲。
「你原本是來阻止我好讓那群小傢伙綁走晴兒的吧？」聖境老人站了起來，語氣有些不知道是哭還是在笑。
「原本是如此。」道境老者點點頭。
「你應該清楚，徐老鬼的壽命已經臨近，如果還不能夠突破，那他就只有坐化這一條路可走了。」
「他付出了什麼？」聖境老人有些好奇，那個老鬼是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才能夠讓四百年都未曾來見過他一次的枯槁老者來阻止他。
「他告訴了我一件事情。」枯槁的老者看著站起來的老人，眼中的情緒有些複雜。
「你代表著極天閣對於顧家那個丫頭的保護，而我則代表著獸靈宗的出手干預。」老者靜靜的對著他說道：「我事先並不知道那名道境的存在，有可能只是因為路過，然後發現了什麼所以才中途加入了這場博弈。」
「我知道。」老人點點頭。
「你我相交這麼多年，你的脾性我還是記得清楚的。」
「兩千三百年了吧？這是你我相識的時間……」枯槁老人的眼裡閃過幾抹懷念。
「是兩千三百年零六個月還多出十一天。」
聖境老人停下自己的笑容糾正著枯槁老人的錯誤。他的目光看著他，「我一直都記著。我一直都記著當年是你把我從百斷山背了回來，是你為了我去神農嶺求取生靈丹，是你在她臨死之前動用本命精元給她續命，只為了讓我看到她的最後一面……這些我都記著，在我腦海裡面記得清清楚楚！」
老人的眼中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有過感傷，有著懷念。有著心痛，有著悲哀。但是到了最後，不僅僅是他的眼神，甚至於他的整個表情都漸漸的開始猙獰了起來。
「你記得這麼清楚，無非是想要告訴我，你還沒有忘了那件事罷了。」枯槁男子聽著他的話，看著他的表情，臉上露出了一個洒脫的笑。
他抬起右手，用食指抹去眼眶中將要滑下的淚水。
「你當年強姦了琴兒的事情，真的以為過去了這麼多年我就會忘記么？」聖境老人臉上的猙獰之色漸漸消散。因為現在這間密室之中的法陣已經全部開啟，他心中有些愉悅。
「四百年來我未曾踏出過北海城一步。在這四百年裡面，我無時無刻不在將這間密室打造的各位牢固和完美，完美到一旦開啟連我自己都打不開來的地步。」
「而這一切，只是為了一個可能到來這裡的我。」枯槁老人的臉上露出一抹不知道說是笑還是哭的表情，只不過在眼中卻是閃爍著幾抹解脫。
「當年小五喜歡你，你卻一直喜歡著琴兒。拒絕了小五的你竟然趁著醉酒強姦了和我兩情相悅的琴兒！以至於讓她最後自殺身亡！即便你動用了本命精華為她續命三日讓她見了我最後一面那又有什麼用！」
聖境的老人此刻已經不再像剛才那般面色猙獰而激動的說著這些話。因為他那原本滿是皺紋的面容上已經漸漸變得光滑，他那雙因為歷經無數紅塵而變得渾濁的眼珠子此刻也開始漸漸變得透徹。
他的身高漸漸變得堅挺，他身上開始散發出了猶如太陽一般的光彩！
「曾經的赤陽聖尊號稱可以化身為陽，燃盡天下萬物。」枯槁的老者看著眼前恢復到弱冠之齡的聖境男子，輕輕的閉上了自己的眸子。
「而被譽為道尊境中第一守衛的你，卻曾經成功抵擋過我的烈焰。」赤陽聖尊看著眼前合上雙眼的老者臉上枯槁的面容漸漸如同吸了水的海綿一樣開始變得濕潤。
如果說赤陽聖尊此刻的容貌是一個弱冠之齡雄姿英發的絕世天驕的話，那此刻漸漸從老者變為中年男子的道尊境第一守衛，卻是少了幾分無時無刻不在散發的狂傲和光彩，而是多了幾分內斂和沉厚。
而當他那雙眼重新睜開的時候，恐怕任誰第一次看到那雙眼睛，恐怕都會就此沉淪進去
「四百年以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怎麼突破你的護心盾。」赤陽聖尊看著那雙好似將世間的一切都包含進去，彷彿裡面藏著一整個世界的眸子，眼中露出著肆無忌憚的狂熱！
「當年的護心道尊號稱道尊境第一人，因為沒有任何一名道尊或者聖尊境可以打破你的護心盾。甚至有人說你的護心盾只有突破到聖尊或是道尊之上方能夠打破。可我今天就要讓他們看看！我赤陽，不突破聖尊境，依然可以打破你的護心盾！」
「既然你有這個自信……老三！那就來吧！」
原本枯槁的老人叫著他老三。
「大哥！」
赤陽道尊看著眼前不知為何突然有些解脫樣子的中年男子，星眸之中滿是淚水。
這是他們認識的第兩千三百年零六月十一天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