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革命的變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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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里安從梯也爾家中衝出去,他站在門口大口的呼吸著,將肺部聚積的抑鬱一吐而空。
與梯也爾會談之後,加里安才知道那種如同憎惡下水道的蛆蟲的噁心感受。
他斷然拒絕梯也爾的馬車夫送回家的請求,一個人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遊盪著,往聖安東尼街的方向走。
周圍都是來來往往的人,加里安找了一間餐廳,在靠近窗戶的位置坐下,思考著接下來的要做些什麼。
侍從將咖啡端給加里安,他微笑著點頭致謝,隨即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周圍的人熱鬧的細聲交談著,然而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熱鬧的是他們,我什麼都沒有。」
加里安嘆一口氣,端起了咖啡。
突然,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打斷了沉思。
「咦?這不是加里安閣下嗎?您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加里安放下咖啡轉過頭,看見之前拜託過的萊昂·甘必大律師跟隨著一位中年男人,出現在自己身後。
「甘必大閣下,好久不見。」
加里安禮貌的站起身,招呼兩人坐下。
在為他進行了革命黨人的辯護之後,甘必大已經聲名鵲起。作為一名見習律師能夠做到這一步,已經非常不錯了。
不過加里安卻用餘光打量著旁邊不苟言笑的男人,比起萊昂·甘必大,他對面前的陌生人更感興趣。
兩人都坐了下來,甘必大介紹說道,「對了,忘了介紹一下,這位是德勒克呂茲先生,我的當事人。他剛剛來到巴黎。德勒克呂茲先生,這位是加里安,一位作家。」
德勒克呂茲語氣生硬的說道,「你好,加里安先生。」
聽到德勒克呂茲這個名字,加里安總算明白過來為什麼這人一直擺著嚴肅的神情,而且一副不願多說的神態。
甘必大看著沉默不語的加里安,問道,「怎麼了?加里安閣下?」
「不勞煩甘必大先生介紹了,我知道你,德勒克呂茲閣下。」
沉默的男人盯著加里安,遲疑的問道,「你知道我?」
「是的。」
加里安三言兩語將對方的底細道了出來,「你在1830年時參加了七月革命﹐繼而反對七月王朝﹐參加秘密共和派組織人民之友社,結識了革命黨人布朗基。在謀刺路易?菲利浦未遂案中受牽連﹐流亡比利時。1841年回國﹐主編了《北方無黨派報》。1847年在里爾組織宴會運動,鼓動改革。1848年參加二月革命﹐任第二共和國政府駐北方省和加萊省總委員﹐不久辭職﹐同年11月在巴黎創辦《民主與社會革命報》﹐抨擊路易?波拿巴。1849年 6月再次被迫逃亡國外﹐流寓倫敦。1853年 8月秘密到巴黎﹐加入秘密社團青年山嶽派﹐為其主要領導人之一。10月被捕。1854年被判刑4年﹐後又加判10年﹐流放蓋亞那卡宴島。今年獲赦回國,對嗎?」
德勒克呂茲臉色蒼白,他小聲的問道,「你怎麼知道這麼詳細的情況?」
加里安端起水杯,微笑著說道,「當然是秘密。」
巴黎公社創始人之一和法蘭西第三共和國的創始人之一聚在一起,這場面讓作為穿越者的加里安感到違和。
不過雙方的第一次真正的合作是在1868年的博丹事件,雖然甘必大據理力爭,為德勒克呂茲做無罪辯護,然而最終還是被帝國政府妄加罪名關押了半年。
「加里安閣下,你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這裡?」
「沒什麼,我剛從梯也爾那裡回來。」
「梯也爾?」
聽到這個名字,德勒克呂茲流露出厭惡的情緒,他哼了一聲,不屑的說道,「那個該死的傢伙,在1848年時就試圖欺騙民眾,現在還會有人相信他的鬼話嗎?」
加里安聳聳肩,隨口說道,「當然有了,他還試圖拉攏我歸順奧爾良黨,不過我拒絕了。」
沒想到對方輕描淡寫的說出會面的內容,德勒克呂茲對面前的年輕人也稍稍開始正式起來。畢竟自從他返回巴黎之後,這個名字就一直被反覆提起。
關於他的經歷,總是夾雜著讚美和貶斥。
「不過加里安閣下,最近在我們同志口中聽到的關於你的傳聞也不少呢。」
「哦,是嗎?」
德勒克呂茲意味深長的說道,「很多人都在傳,你是革命的變節者。」
加里安慢慢眯起了眼睛,如同打量著敵人一般,小聲的反問道,「革命的變節者?」
「是的。」
德勒克呂茲雙手交叉托著下巴,看著面前的年輕人,將他從同伴口中聽到的風言風語全部說出來。
「他們說你投靠了馬蒂爾德公主,背叛了革命。還說你所謂的革命詩人形象不過是為了讓巴黎王室重視的籌碼,現在如你所願得到了全部,你對自己社會地位滿意了嗎?」
「哈哈哈哈哈哈。」
加里安愣了一下,隨即便大聲的笑出了聲,引得隔壁桌的客人也回過頭望向這裡。
德勒克呂茲看著面前失態的年輕人,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對不起,我只是對你們的愚蠢感到可笑。」
加里安尖酸刻薄的說道,「我還以為革命黨多少會有一點深刻的見解,但沒想到有些人膚淺的讓人感到可笑。」
「你是說這些罪名都是假的咯?」
聽到污衊的罪名,加里安感到又好氣又好笑,他湊上前,神情憐憫的對德勒克呂茲說道,「不好意思,德勒克呂茲閣下可能誤解了什麼,首先,我同情廣大工人民眾,但並不是你們革命的支持者。在我眼中,你跟布朗基同志一樣可笑,用一種錯誤的方式朝著一個失敗的方向拚命努力,僅此而已。」
「我認同你們的理念,同情你們的遭遇,但是反對你們愚蠢的做法。」
加里安毫不客氣的嘲諷說道,「不發動廣大人民群眾也想讓革命成功,你以為巴黎的守衛軍隊是擺設?」
「我之前就和布朗基說過,你浪費了半生的精力,用錯誤的方式在追求一個崇高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