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元宗破謀 清靈之死
清鶴,道家未顯之奇才,年紀雖少,卻深具道韻,少人能及的成熟穩重和洞察力。清靈未料到平日此時臥野尋風的師弟,此時卻出現在觀內,他是未想到一向寞離的清鶴,因為張元宗對道有些悟性而親自前來送行,恰巧碰到此事。
麵對清鶴的質詢,清靈不知所措,深深歎了一口氣,悲傷道:“我清秋觀一脈,沒落至此,到我手上幾乎要斷了傳承,我本想自己煢煢孑立一世,就此煙消雲散也就罷了。誰曾想有緣遇到師弟,我如死灰的心又活了過來,你就是我這一脈的希望。然而清秋觀積重難返,隻怕師弟一人勢單力薄,就趁師兄有生之年,為清秋觀集些力量。”
清鶴聞言眉頭深鎖,複而疑惑道:“你迷倒他們做什麽?”清靈雙眼一亮道:“師弟有所不知,日前純鈞劍出世,此劍竟孕育出靈魄,可謂天下無雙。這幾人從遊龍鎮而來,純鈞靈魄就在這位張姑娘身上,如果我們得到純鈞靈魄,再鑄成純鈞劍,那麽我清秋觀將來必會東山再起,不至於積貧積弱。”
清鶴搖頭道:“師兄,你我乃修道之人,豈能為此等紅塵俗事所累,道家講究無為而治,我們若是在此事上如此計劃籌謀,豈不是離道越來越遠?”清靈慚愧之色一閃而逝,沉聲道:“你我終究是這塵世中人,如何真得做到超凡脫俗,這清秋觀萬萬不能就此沒落了,師弟大可袖手旁觀,這惡人就由師兄當了。隻要這女子一死,八成能夠取得純鈞靈魄。”
清靈整個人突然變得陰冷,雙眼赤紅,早已沒了往日清淨出塵之態,清鶴驚喝道:“師兄,你入了魔障了,還是快快醒來!”清靈一臉陰狠,似是化身惡鬼,突然長劍出鞘,冷光迸發,直直地向張水衣刺去。
清鶴暗中著急,清秋觀一脈是先修道再修武,道之一途愈加深厚,對習武而言裨益更大,到時事半功倍,成就不可限量。清鶴現正值修道階段,在道的修煉上早已超越了清靈,但是武功卻並不高明,空有練武的天賦,卻還未開始。清靈的武功高絕不凡,清鶴隻有徒勞著急,卻無法救援。
隻見那劍仿若天宇降下的流星,迅疾閃耀,光燦奪目,轉瞬就到了張水衣的胸口,清鶴無奈歎了一聲,然後閉上雙眼,不願見血染長劍,血腥屠戮之事。突然一記短促而清脆的“叮”聲在耳邊響起,清鶴乍然睜開雙眼,隻見清靈手中的長劍偏離數尺,並未刺到張水衣。清靈大驚失色,在長劍即將刺入張水衣胸口的那一刻,一道指風倏然而至,輕易彈開長劍。
那一指來的無影無蹤,無跡可尋,仿佛來自於虛無,如是驚仙一指。清靈四顧張望,滿臉駭然之色,未知的總是最讓人恐懼的。正在此時,張元宗緩緩直起身來,一臉溫和,哪有方才恍惚之色。
清靈驚駭異常,連連後退幾步,靠著茶桌方才停下,手緊緊握住長劍,難以置信地指著張元宗,口中支吾道:“你……你……”張元宗從容地站起來,揮揮衣袖,衣衫落落,在如此境況下,也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好一個絕世佳公子。
清靈深呼吸幾口氣,方才平靜下來,疑惑道:“你為何沒有中毒?”張元宗語音雖溫和卻透著冷淡,道:“昨日,我們並未與你介紹水衣,你卻叫出了她的姓名,舍妹與我下山不過才一月有餘,你是如何得知,想必其中必有古怪。”清靈忙道:“我是眼見你喝下那茶的!”張元宗淡然道:“這些還難不倒我。”
清靈聞言,心中不由一陣苦悶,知道此事隻怕不能善罷甘休,他定了定神道:“今日竟至如此之局,悔之晚矣,貧道少不得與張公子做一場。”話音一落,清靈手中長劍清吟之聲響起,此劍化為山間清風,飄渺而至,毫無痕跡可循,劍術竟高明地匪夷所思的地步。可眼見劍身實實在在出現在麵前,雖不花哨,卻是大巧若拙。
清靈出劍毫不猶豫,此劍皆是與所悟之道相契合,蘊含至理,自有一股清華之氣,似乎每一個麵對之人,隻怕都會被其所折服,如此羚羊掛角之劍,難有人比肩。張元宗仍舊是淡淡的,無視眼前倏然而至的道之劍,簡單地抬手輕點幾指,平凡若斯,然而眼見的殺機頓時化為無形,清靈隻覺張元宗的幾指早已脫胎江湖武學凡軀,而自己的劍法太過拙劣。
清靈落寞一頓,咬牙繼續向前撲去,施展自己最厲害的絕學,身、心、道融合,化生神奇,那劍似乎化為陰陽二氣,交相輝映,相輔相成,頓時生出一股驚天的氣勢。清靈所有的心神都注入此劍中,幾十年參悟所得盡皆化為劍法,隻見這一劍的氣勢更加高漲,滔天迫人。張元宗微微搖頭,閉上雙眼,徑直一指透過劍之紛紜點在劍身上,隻聞”乒”的一聲,長劍一擊而斷。
清靈愣在當場,失魂落魄,似是忘卻了驚駭,手中斷劍滑落,頹然坐到地上,臉色灰白,沒了絲毫光彩,仿佛一下子衰老起來。清鶴不知何時離開了,想必是他見張元宗並未著道,對清靈之事如何處置,那已經不是他考慮的了。
張元宗靜聲道:“你道心不穩,劍法雖有道之神韻,卻太過虛浮。”清靈苦笑一聲,道:“貧道竟然敗於你手,是生是死,毫無怨言,隻希望張公子放過我師弟。”張元宗道:“方才聽你所言,你並不是大奸大惡之徒,隻不過是為了清秋觀之事走火入魔了,我不會取你性命,隻盼你今後堅定道心。”
清靈倏然抬起頭,一臉驚詫地盯著張元宗,半晌方羞愧道:“公子高義,是貧道心生齟齬,輕看了公子,我做下此事,已無顏麵見公子,就此離去。”話畢,清靈低頭躬身欲去。
此時張元宗突然問道:“敢問道長如何得知,舍妹一死就能得到純鈞靈魄?”清靈聞言身子一頓陷入沉默,半晌方喑啞道:“貧道也是偶然得知,其中緣由不便相告。”張元宗一臉平淡道:“多謝道長。”清靈不再言語,默然離去,雖然朝曦明輝,但身影落魄孑然。
待張元宗救醒眾人,道出原委,不免一陣唏噓。張水衣怒上心頭,勢要找清靈算賬,不過偌大的清秋觀卻沒有清靈的身影,而清鶴卻也不知在山野何處修道去了。折騰一回,張元宗方才勸住張水衣,眾人繼續上路。
莫憶忽而一歎道:“清靈道長本是脫塵之人,竟為此放不下掛念。”張元宗道:“世人皆是如此,心中不可能無塵無垢,總有執著之事。莫兄,這清秋觀往年可是顯赫?”莫憶道:“清秋觀現在籍籍無名,少有人知,我也不知其淵源,不過是聽家師偶爾提過,清秋觀曾經被詡為道家正宗,後來慢慢沒落,遷於此處。”張元宗歎道:“天下難有長久,山移河改之事都不稀奇,何論人事。”
巫千雪道:“如今看來,太一教是把純鈞靈魄之事宣於江湖了,隻怕今後覬覦之心難平。”張水衣叫道:“這純鈞靈魄有什麽好,我得到它,也沒見有什麽好處。”巫千雪笑道:“劍孕靈魄,這是何等神異之事,千古難遇。要不是知曉的人少,隻怕名門大俠,邪派高手,都要紛紛出動,鬧翻了天去。就論現在,想必整個江湖都在尋你。”
張水衣皺眉道:“那不是今後煩擾不斷,這勞什子的純鈞沒什麽神奇之處,又幫不了我,真是個禍害。”巫千雪道:“我不習劍法,對靈魄也毫無所知,但我想它應該有什麽異能,不然怎能成為此等靈物。妹妹,你可是身懷異寶,小心懷璧其罪。”巫千雪淡笑,張水衣懊惱道:“姐姐隻知道說什麽風涼話,也不想想辦法。”張元宗道:“以後小心就是。”
行了半日,忽然身後馬蹄聲由遠及近,不會兒就越過眾人,然後來人勒韁停馬,身影在馬上一頓,望著眾人。張水衣驚喜道:“小道士,你是要和我們一起闖蕩江湖麽?”來人赫然是清鶴,若是平常,他定是要嗆幾句張水衣的,然而現在他麵容平淡,猶如老林幽潭,盯著張元宗良久淡淡道:“我師兄雖然罪孽深重,但罪不至死。”
一語道出,石破天驚,猶如五雷在耳旁轟鳴,其他人還在疑惑這句話的意思,張元宗皺眉道:“清靈道長死了?”眾人恍然大悟,皆麵麵相覷,難以置信,清鶴平靜道:“師兄被人所殺,一劍穿喉,貧道前來問個明白。”眾人心中一突,張水衣怒道:“你懷疑我們殺了你師兄?你師兄道貌岸然,你也是非不分。”
張元宗輕斥道:“水衣,休得胡言。清鶴道長,當時你師兄離開茶室後,我們就下山了。”清鶴仍舊一副淡淡的樣子,並不把生死看的過重,漠然道:“清秋觀幾乎人跡罕至,昨日你們來之,今日又發生這事,我不得不問個明白。”張元宗沉吟片刻,道:“我等隨你回去看個究竟。”清鶴頷首道:“多謝,請。”張水衣還要再言,巫千雪連忙阻止,眾人心中沉重,隨著清鶴原路返回,上了清秋觀。
日至中天,正是明耀之時,清秋觀茶室內敞亮異常,一絲一毫一塵一埃,也明晰異於平常。眾人接在門口猝然頓住,雖然心中早有準備,眼但見時仍舊不免駭然。清靈委頓在主座的木椅上,眼色呆滯,麵容愁苦,似是在思索什麽,一柄斷劍赫然穿過他的咽喉,那是他曾使用的長劍,後被張元宗一指彈斷。
血瀑濕衣衫,流淌而下,茶桌下是一大灘血水。血液已經凝固得差不多了,顏色化為紫紅,但濃烈的血腥味沉鬱不去。此畫麵雖然血腥,但眾人慢慢地隻覺得憂傷,並不覺得殘酷或者驚懼,清靈的死仿佛屬於自然的生老病死一般,如果忽略咽喉上的劍,他就好像是突然羽化登仙而去。
清靈渾身上下,沒有驚慌,恐懼,絕望,痛苦的神色,猶如往常,仿佛那一劍不過是春風拂麵,夕陽沾染。眾人走近,半晌,莫憶道:“這劍竟快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他竟然沒有反應過來就死了。”張元宗道:“清靈道長的武功,我是領教過的,江湖中勝過他的並不多,茶室空曠,要接近他而不被發現,著實困難。”
清鶴在旁靜聲道:“雖然困難,卻並不是不能,師兄因為自責神情恍惚,隻要是高手趁其不備,還是有可能的。”言畢,清鶴盯著張元宗默默不語,當時其他人皆被迷倒,隻有張元宗醒著,加上清靈當時要殺他的妹妹,張元宗有最大的嫌疑。
張元宗武功如何,清鶴並未眼見,但是他未被迷倒,可見定是不凡,再者清鶴於道一途頗有精益,看破虛妄,有著常人難有的洞察力,他觀張元宗,隻覺其並不像表麵那樣雲淡風輕。
忽然,觀中開始出現人聲,隱約有不少人來。清鶴聞言,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神色,複又一臉淡漠道:“師兄待我恩重如山,其不能死的不明不白,貧道勢單力薄,隻好求助他人。昆侖與鄙觀有些淵源,俱是道家,正好昆侖三劍之一謝東來謝前輩率弟子路過此地,貧道隻好請之主持公道。”眾人聞言大驚,沒想到如此機巧,在此處遇到昆侖三劍之一的謝東來,隻怕清靈之死難以善了。
昆侖,古時有仙山之稱,與海外蓬萊齊名,一是陸地上的仙境,一是海中的神人居住之地,都很多傳奇的色彩。如今的昆侖乃是天下第一山,又是百年道家聖地,據說一座玉虛宮,直如仙境,美輪美奐。其門下弟子眾多,才人輩出,多下山曆練,可謂遍布天下。
不一會兒,有七八個道士簇擁著一中年道士,來到茶室,隻見此道士器宇軒昂,一臉正氣浩然,不苟言笑,頗有威嚴,其弟子個個恭敬地立在其身後。此人渾身散發著一種鋒利的氣息,其本人猶如一柄利劍,心如劍直,剛正不阿,想必他就是昆侖三劍之一的謝東來,其劍法造詣早已出神入化。
清鶴上前執禮,道:“謝前輩。”謝東來擺手道:“無須多禮,你我都是道門弟子,貧道與你師兄又是同輩中人,你是他師弟,稱我一聲師兄便可。”清鶴也不推辭,道:“請謝師兄為我清靈師兄之死主持公道。”謝東來沉聲道:“你師兄之事,貧道業已知曉。想清靈道兄是何等超凡出世的人物,沒想到罹此大難,不由感歎命運變換無常,天意不可違,幸好清秋觀一脈還有師弟。”
謝東來卻不提清靈之死,清鶴接著道:“清靈師兄之死,謝師兄認為該怎麽辦?”謝東來不語,徑直走到清靈的屍體旁,仔細查看了一番,不由臉色悲戚,為清靈之死有所感傷。良久,謝東來看了幾眼張元宗幾人,眼中閃過一絲訝色。
然後他對清鶴道:“清秋觀附近難保沒有高手出沒,雖然這幾位脫不了嫌疑,但是貧道幾人也是有嫌疑的。此事應當從長計議,先調查這幾日有哪些高手在方圓十裏出現,動機如何,殺人時機如何,都要詳細調查,不得冤枉好人。”
清鶴聞言淡然稱是,謝東來轉而對張元宗幾人道:“貧道請諸位暫留清秋觀,待水落石出後再行離去,勿怪唐突。”張元宗微微頷首道:“我等也希望早日找出凶手,以慰清靈道長在天之靈,一切但聽前輩安排。”謝東來並未立刻查探詢問,隻是安排眾人安歇。
是夜,月輝清涼,整個清秋觀都沒入一片寂靜當中,雖有蟲鳴,更襯夜之靜謐。張元宗等人在清秋觀的客房中休憩,眾人不免談到清靈道長之死,那謝東來將如何主持公道。莫憶沉吟道:“這清靈道長死得很有蹊蹺,張兄你認為呢?”
張元宗頷首道:“的確有些不妥,若是常人,在心神不定的情況下,有可能因為感覺遲鈍被殺,但是習武之人天生對死亡有敏銳的感應,就算再恍惚失神,在劍刺入咽喉的那一刻,絕對會有情緒的變化,劍再快,也不可能快過人的感覺,更何況清靈絕對是高手。”
莫憶道:“的確如此,以清靈道長的修為,絕不可能被一劍穿喉後沒有絲毫情緒的變化,從屍體上看,他似乎仍舊在思慮什麽,卻沒有驚慌之色,這違反常理。”
張元宗道:“出現這種狀況有兩種可能。”張水衣忙問道:“哪兩種可能?”張元宗道:“一是他是自殺,至少也是自願,二是神魔所為,或者有人的功夫真的高到神魔的地步。”張水衣皺眉道:“自殺?他為何要自殺?這世上又有什麽神魔?”張元宗道:“自殺,有可能是出於羞愧,也有可能是自願成全別人,或者是有人用他的死來成全自己。”
張水衣一頭霧水,急問道:“成全誰?”張元宗微笑道:“把我們留在此地,對誰有益處,就是成全誰。”莫憶道:“用清靈道長之死留住我們,是不是代價太大了?有什麽益處值得這個代價?”張元宗微微搖頭道:“我也不清楚,我猜測有四種可能。”莫憶道:“願聞其詳。”
張元宗道:“一是白魔,如果我們不能及時趕到武林源,他再助朱浩昌一臂之力,隻怕雲家是必敗無疑,到時候,千雪隻能回九幽山,繼續擔任天師。”巫千雪望著張元宗投來的目光,微微一笑,靜斂如水。
張元宗接著道:“接著可能是清鶴,此人雖然年幼,似乎看破紅塵,一心築道,但是他的心思隻怕少有人能夠猜透。覬覦純鈞靈魄,為了壯大清秋觀,還是依仗純鈞使自己成為高手,都有可能,而且清靈有可能是自願協助於他的這個師弟的。”張水衣嘀咕道:“小道士,有這麽可怕的心思麽?”
張元宗似乎未聞,繼續道:“然後是謝東來,昆侖雖然和清秋觀同屬道家,但是清秋觀式微至此,他們隻怕沒啥心思來維持,他們如此巧合地出現在附近,可能有所圖謀,要麽清秋觀中有什麽他們惦記的東西,要麽也是為了純鈞靈魄,但是昆侖自詡道門正宗,名門正派,隻怕需要名正言順的理由來渾水摸魚,清靈之死恰好是個不錯的理由。”
莫憶沉聲道:“若是如此,太過寒心。”張元宗道:“我也隻是猜測,昆侖三劍之一的謝東來名頭如此之大,隻怕不是小人之輩。”莫憶猶疑道:“也並不是沒有可能,今日謝東來顧左右而言他,並不急於查清此事,似是在拖延。”
張元宗道:“人心難測,我們小心便是,我最怕的是最後一種可能,那就是另有他人,我們竟然毫不知曉,沒有絲毫蛛絲馬跡,與我們也沒有任何關聯,其神出鬼沒,伺機而動,猶如毒蛇,一張口必定一擊而中,清靈之死隻怕隻是一個引子,後續有什麽雷霆手段,我們一無所知。”
張水衣聞言不由一寒,道:“大哥,我們近日無怨往日無仇,不至於吧。”張元宗默然片刻,肅聲道:“妹子,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你隻因純鈞靈魄來的輕易,並不看重於它,覺得尋常。可是你想想,沒有生命的劍竟然孕育出靈魄,這是何等的驚世駭俗,它相當於衍生另外一種生命,如此神異,超脫凡世,如神如仙,不知道有多少人覬覦。”
張水衣驚異道:“它怎會如此寶貝?”巫千雪道:“劍孕靈魄,這種事聞所未聞,更何況它是來源於純鈞劍。對純鈞劍有多少人暗中覬覦,這純鈞靈魄隻怕更會令江湖人趨之若鶩。”張元宗道:“如今我們多行於山野,所有紛擾較少,如果有日身處江湖人聚集之地,隻怕會有刀劍之禍。我雖然不知純鈞靈魄有何神異之處,但是我猜測它必定不凡,隻是我們還未覺察。”
張水衣疑慮道:“這勞什子還是個燙手山芋,巫姐姐,你不是能夠推演天機麽,何不測測到底誰是凶手?”眾人聞言皆望向幽然的巫千雪,隻見她微微一動,道:“窺探天機不可輕易就之,並非信手拈來,就可事無巨細的。我的確可以運用《古神經》推演此事,不過……。”
張水衣忙問道:“不過什麽?”巫千雪幽幽道:“推演一次需要耗去大半的心血,之後需要一年的時間才能恢複如初。一生僅能推演九次,九次過後,心血難再恢複,羸弱三年必亡。”眾人聞言一陣驚愕。
張水衣目瞪口呆道:“這《古神經》太過邪門,萬萬不要運用!巫姐姐,你已經推演過幾次?”幾人皆好奇地望著巫千雪,她淡然道:“太一教一直以為我推演過三次,實際上我私下為自己推演過一次,是關於我的身世,所以才知身中夢華天闕。我又用了一年的時間才找到破解之法。”
眾人聞言心有戚戚,張水衣故意調笑道:“起初我並不相信什麽堪破天機之事,照姐姐如此說來,竟真有此事,姐姐豈不是活神仙。”巫千雪淡笑道:“我哪有如此能耐,平常的我也隻是普通人,稍微比他人多些預感罷了。”眾人明白,就這比他人稍微多些的預感,就猶如神仙法術,無人能及,心中好不驚詫。
眾人驚異一番之後,又談論清靈之死,隻覺思緒太多,越纏越亂。最後張元宗讓眾人留在房中,告誡謹慎小心,然後推門沒入了黑夜。
皓月當空,月華如水,周遭四野都在朦朦朧朧中酣眠,月光有些憂傷,片片落在清秋觀,死亡總是無法讓人愉悅的,即使是仇人之血,帶給複仇者的也絕對不是歡愉。清秋觀雖然突然暫住了不少人,但卻悄無聲息,那些昆侖弟子是在休憩,還是隱身留心就不得而知了。
張元宗猶如一縷風飄蕩在夜裏,似是在月下閑庭信步,賞著明月,然而若是有人在此,卻會看不到張元宗。他整個人化為這夜的一部分,與周遭的草木融為一體,無人可視,最終他翩然落在清秋觀右方的樓宇上,隨即化為虛無斜臥在青瓦上,好像真是在欣賞天上的明月。
一瓦之隔,謝東來和清鶴俱在室內,隻見清鶴的臉色愈加冷淡。昆侖三劍之一的謝東來在昆侖地位極高,劍術卓絕,世人皆言其正直不阿,嫉惡如仇,是江湖中聲名卓著的大俠,多少人想拜入他的門下。此時,他正依桌坐下,伸出骨節分明幹燥有力的手指輕巧桌麵,一臉的中和平正,良久道:“清鶴師弟,對清靈道兄之死有什麽看法?”
白日清鶴也問過他此問題,他卻回問此語。清鶴微微皺眉道:“不知,師兄有什麽見解?”謝東來似是知曉清鶴如是回答,沉聲道:“清靈道兄也許是被絕頂高手所殺,也許是……自殺。”清鶴聞言倏然抬頭,一臉驚愕,謝東來似乎很滿意清鶴的反應,兀自道:“清靈道兄一生清靜無為,未曾與人結怨,若是他殺,隻怕凶手有所圖謀。”
清鶴冷靜下來,問道:“清秋觀窮途末路,有什麽好圖謀的?”謝東來麵色不變道:“百年前,清秋觀乃道家正宗,開派祖師歸墟是江湖奇人,道家天才,其道法深厚自不必說,更令人稱道的是他的劍法,與江湖各派劍法迥異,卻勝過不止一籌,我昆侖居於其下心服口服。”清鶴皺眉道:“謝師兄,師弟愚昧,請開門見山,明說此事。”
謝東來倏爾一笑,一字一頓道:“太-元-道-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