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九州之行
熬過了這一段時間的種種大事小事,不悔覺得身心愉悅!第一次用自己的努力完成了幾件大事,他覺得自己彷彿一夜之間成長了、脫胎換骨了。但是說實話,他仍然覺得自己心裡相當沒底,似乎事情的成功都源自於僥倖。
也許是老天不想讓不悔就這樣膨脹,他派出去到九州島辦事的那一隊人傳回消息,扣押了商會那一批火槍的人似乎背景很深,而且對方似乎軟硬不吃,這一路查下來,似乎還牽扯到勢力與勢力之間的齷齪……
幾經交涉,卻依舊沒有成果,這中間除了武力之外的方式都已經用過了,但對面就是一口咬定,不肯將那批火槍放行。
不悔實在是沒轍,只能找到我,最終還是要讓我拿主意。思考再三,我還是決定親自走一趟。
這批武器倒不是多麼值錢,但是正如夙所說,如果長此以往,誰都來刃海頭上踩一腳,都跑來捏一把,那我們還做什麼生意?
這次我決定帶著不悔一起去,刃海這邊仍交給夙管理。我要去會一會這個折騰事兒的傢伙,看看到底是誰在作祟!
出海了,這次我們乘坐的是嵐的船隊,習慣了混合式快船的速度,再乘坐這種百年歷史的平底船,頓時覺得簡直無法忍受。但是想了想,當前面對的也不是什麼急事兒,我就權當是出來旅遊觀光了。
這麼一來,心情平和了很多,而趕回來的鳶、墨和拉克申在出海前一刻方才登岸,於是繼續上船,詳細的向我解釋了他們此行偵查的成果。
「先生,我可以確信,這件事和羽柴秀吉有關。」鳶微微皺著眉頭,輕輕的說。
我用木管吸了一口按照我的配方配出來的「奶茶」,用力的嚼了嚼從奶茶杯底部吸上來的果粒,微笑著問道:「哦!詳細說說!」
鳶撅了噘嘴,意思是我們在說大事,可我卻「不務正業」的抱著奶茶!小鼻子皺出一個可愛的波紋,隨即笑了笑道:「我們的貨物落在鹿兒島縣的佐多港,那裡是島津家的領地。」
說著,鳶伸手指著九州島最南端的位置,繼續說道:「島津義久繼承家督位置以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統一了南九州島,與北方的大友家直接對峙。為了增強己方的勢力,島津義久一直與織田家保持著密切的聯繫。」
說完,墨介面繼續道:「如今信長被刺身亡,老謀深算的島津義久經過深思熟慮,轉而倒向了他最看好的羽柴秀吉,這已是不爭的事實。」
說完,他拿出一張紙,上面密密麻麻的記錄著通話內容,我接過來認真看時,卻是佐多港的執務官與島津家特使的對話。
其大意就是羽柴秀吉懷疑,刃海商會與柴田勝家之間有密切的商務往來,而貨物則主要是軍火和情報!雖然並無確切證據,但近來據潛伏在柴田勝家勢力內部的探子彙報,柴田軍的火器數量大幅增加,且來源不明。
經過反覆推敲,東瀛沒有能力如此迅速的生產火槍,最大的可能便是外來品。而遍查近來各方面進出關的記錄,貿易量最大的便是刃海商會。
儘管也有可能是其他商會繞開就近關口,直接在北陸地方的金澤港登陸,將貨物直接運抵柴田勝家處,但仍不排除刃海商會的重大嫌疑。
所以羽柴秀吉多次叮囑島津義久,在有機會攔阻到刃海商會的貨物后,一定要加大審查力度,以各種理由遲滯交付,查清火器的具體去向。
其實說到這裡,事情就已經完全清楚了。表面上看起來,這是一個商業上的糾紛,但究其背後的原因,卻是勢力與勢力見的相互傾軋與提防所致。
可以說,他們幾個人之前的偵查是十分有效的,我大概已經弄清楚了事情的內幕,現在我面對的難題就是——該如何解決此事。
從島津義久的表現來看,他是打定主意要在我們商會的這批火槍上做文章,換句話說,就是沒打算與我們善了。可是我應該怎麼應對呢?
交涉的途徑已經被堵死了,或者說,想打通這條路很困難,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是效益最低、難度最大的一條路,所以我暫且不打算與島津義久進一步接觸。
再說透徹一些,如果我就這樣去找他商量,無異於低三下四求人,如果他在來個閉門不見,從今以後我是不是處處都要低人一等?一個小島上的土豪,憑著你就可以跟我叫板?我就該為了一點貨物便向你低頭?
那是不可能的!之前不可能!現在不可能!以後也絕對不可能!
但是,直接採取武力奪回?似乎也不是很好的選擇。雖然他們的水軍戰鬥力不值一提,但是陸戰卻是相當強悍的。
聞名遐邇的島津四兄弟,除了家督長兄——島津義久是以智力見長之外,島津義弘、島津家久、島津歲久均是陸戰的猛將,特別是島津義弘,被時人稱作鬼島津、鬼石曼子,乃是九州島上、與大友家臣「雷神」立花道雪相當的絕世武將。
所以,如果在陸上與他們作戰,那是絕對不明智的。
當然,我還有更深層次的考慮,那就是——暫時我還不想暴露我和陳奎所率領的、現在被稱作「幽靈船隊」的艦隊之間的關係。
或者說,我們之間仍然是需要保護的一層關係,絕不能在現在就公之於眾。否則,我們刃海商會處在堺港的勢力一定會被連根拔起,這麼久的努力就會付之一炬。
所以當前我面對的情況是,軟不得,也硬不得;打不得,也和不得,那到底該怎麼處理呢?
從本州島到九州島並不算太遠。出了枯木灘,經行四國島以南,劃過太平洋西段的一小截距離,便來到了九州島南端。為了避開島津家的耳目,同時更多的收集情報,我並沒有在佐多登陸,而是選擇了與佐多隔海峽相望的種子島寄港。
一提到種子島,人們就會想起——它是從歐洲傳來的第一支步槍最早傳入日本的地方,而種子島過去的響亮名氣也大抵因此而來。在種子島最南端的門倉崎,至今仍有一座步槍傳來記功碑。而今天的種子島,已經成為東瀛太空計劃的根據地。
我此次是為了火槍的事而來,卻登陸了第一支火槍傳入東瀛的紀念之所,不得不說這是一段奇妙的緣分。
種子島上人口不多,但家家戶戶幾乎都與火槍有關。換句話說,種子島上已經形成了一條很是完善的火槍生產產業鏈,就這麼巴掌大的一塊地方,卻生產了整個東瀛百分之四十以上的最優質的火槍。
但是因為資源限制,與地大物博的明朝相比,數量上仍是不值一提的。
我在他們的火槍村裡轉了幾圈,以*的名義打探情況,方知道他們的訂單已經排到了後年三月,怪不得羽柴秀吉一口就能斷定,柴田勝家的火槍都是出自外來的海運。
坐在種子島赤尾木港的酒店裡,我和不悔、九鬼政孝、鳶、拉克申等人一口一口的抿著本地特產的清酒,聽著酒店裡的顧客們之間的談話。
今天已是我們來到種子島的第三天,我們以海商的身份,加上又足夠豪爽,請大家喝了幾頓酒,所以已經和酒店裡的眾人混熟。
而我也漸漸了解掌握到,這店裡最多的便是醉漢,時不時有人被脾氣暴躁的酒店主人虎阿生「請」出店外,但也總有人絡繹不絕的進店來。來的客人分處島上不同階層,可能鄰桌坐的一個是島主,一個是乞丐,這絕不奇怪。
畢竟,這裡是種子島上絕無僅有的娛樂場所,肯定是男人們的最愛無疑。一個島上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誰把誰趕出去,也會降低自己的風評不是么?
而我和墨也達成了共識,因為搞情報的人都知道,真正能正兒八經從敵人內部的會議上、文件上,或者其他正規渠道能夠得到的情報,那是少之又少!
而大多數情報的來源,卻是餐桌上、酒吧里、廁所里、酒店裡。正所謂「間諜就在身邊,泄密就在瞬間」,往往就是在這種不經意的場所,人們不經意的一句話,反而會出賣最有價值的情報。
當然,這也需要一些運氣。畢竟,不是每次都能正巧碰到喝醉了的重要人物,而這人物,又恰巧掌握著你所希望知道的情報。更不要說,他還要喝的將醉未醉,正好處在興奮點上,將你想要的情報痛快的說出來。
所以我選擇這裡絕對是有備而來,我把心腹幾人分成兩桌,裝作互不認識,坐在對角的兩張桌子上,分別喝著自己的酒。這樣一來,既可以保持一定的戰術迂迴深度,也可以更加廣泛的收集到我們所需要的信息,不是么?
鳶三杯酒下肚,臉上浮起一片艷紅,雙眼直勾勾的盯著我,彷彿能滴出水來。
我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只能顧左右而言他的說些生意上的事情。就在這時,店主虎阿生端著盤子走到我身邊,放下一盤裝的滿滿的納豆,俯下身低聲對我道:「剛進門、坐在第二桌的,便是本地的奉行伍佑衛門了!」
奉行,就是東瀛的執政官名稱,負責一個地方的行政工作,也是我現在通過正常渠道,能夠接觸到的、種子島的最高級別官員。所以我才在這裡蹲守三天,終於等到了這個期望中人物。
我又抿了一口清酒,正在心中思索,到底該如何與這伍佑衛門搭上線。正遲疑間,忽然酒店的那邊傳來一陣劇烈的動靜!打起來了?
我抬頭看時,卻是那一桌的嵐揪著一個男人的手腕,將他摔倒在地,一隻腳狠狠的踩在他的背上,惡狠狠的問道:「你的手想不想要了?說啊!」
我疑惑的忘了一眼旁邊,九鬼政孝對我說道:「這幾個醉漢一直對嵐盯著不放,這會兒估計喝了些酒,上去動手動腳,結果被嵐揍了!」
我點點頭,願來如此。掃視一周,這醉漢看來來頭不小,隨著他被打倒,居然一下子站起來七、八個酒客,擼胳膊挽袖子,一副要上來幫忙的架勢。
我眼角餘光再看時,那伍佑衛門已經放下酒杯,定定的看著對面鬧事的醉漢一夥,似乎想說些什麼,卻仍未開口,估計是看到嵐出手就制服了大漢,一時不便開口吧!
見這個狀態,我心中暗暗發笑,真是瞌睡遇上枕頭,想必嵐他們也有這個想法,才突然動手,而且一上來就把這傢伙打倒在地。
哼哼,人生如戲,全靠演技!今天就讓我用自己華麗的演技,堂堂正正的收服種子島奉行——伍佑衛門大人的青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