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酒肆之爭
很多時候,你以為自己是主角,但事實上,你只是主角前進路上的踏腳石。
被嵐踩在腳下的男人嗷嗷叫著,想要站起來,口中依舊罵罵咧咧的威脅著嵐!總之是污言穢語,各種種子島的鄉間俚語層出不窮。
而旁邊緊跟著圍過來的一群潑皮無賴似的浪人,也打著嗓門兒嚷嚷著:「快點放開堯貴大人!」「敢在種子島上對堯貴大人不敬!」之類的話語。
另一個也喊道:「敢打堯貴大人!不想活了嗎?」說著,圍上來的一群浪人紛紛拔出刀來,對著嵐一行!
我不禁感嘆,這些罵人的話多麼粗鄙啊!翻來覆去就是那麼幾句,有時間有機會,給你展示一下我們中華的罵人技術。
其實以嵐和墨、砂幾人的身手,對上這麼幾個連武士都算不上的浪人,定然是有勝無敗的結局。但是我們一個眼神交換,他們就已經明白,劇本不是這樣寫的,還是得聽導演的!於是便開始在浪人們的圍攻之下,節節後退。
迫於形勢,嵐「不得已」鬆開了反扭著的、被稱作堯貴的男人手臂,鬆開前,還在他背心上狠狠踢了一腳!頓時堯貴痛叫一聲,滾回了浪人陣中!
「混蛋!」一個浪人大叫道:「你竟然敢攻擊種子島堯貴大人!不想活了嗎?」
又重複了一遍毫無威脅之感的威脅語言,我不禁汗顏,要是害怕,早就該害怕了好嗎?
不過聽完他的話,我倒是心裡靈機一動,這男人叫種子島堯貴?那麼他就應該是種子島的領主——種子島家的後人吧。
種子島位於南九州之南,孤懸海外,與薩摩國毗鄰。幾十年前,種子島家第十三代家主種子島惠時帶著兒子——也就是日後的第十四代家主種子島時堯,接見了兩名從明朝那邊過來的葡萄牙人。
經過會談,他們同意這些南蠻人的船隻停在赤尾木港,並通過一位名為五峰的明朝人翻譯,從南蠻人手中以兩千兩白銀的巨大代價購得了東瀛最初的兩挺鐵炮。
得到這樣威力巨大的武器后,年僅十六歲的種子島時堯意識到,未來一定是屬於這種先進武器的!於是他將其中的一把鐵炮,鄭重的交給了家中的「鍛冶棟樑」八板清定,命其按照這個樣板,仿製屬於自己的鐵炮,也就是火槍。
但由於核心技術不在自己手中,結果經過數月的研製,八板清定的仿製計劃卻很正常的以失敗告終。
苦苦鑽研了了一年,實在不甘心失敗的八板清定決定——以自己的漂亮女兒的貞潔和終身為交換代價,從再次來航的葡萄牙人那裡學到了先進的鐵炮核心技術,終於成功的製造了所謂「國產第一號」的鐵炮。
從此,鐵炮便由這裡傳到了東瀛的每個角落。我卻一直在想,人們都在傳頌種子島時堯的偉大,卻又有誰能理解那個可憐女孩的悲痛。
語言不通,素昧平生,卻要作為小妾去服侍一個紅髮異端的南蠻人,只怕終其一生,想找個說話的人都難吧!
不過話說回來,戰國時的東瀛女子,又有幾個能左右自己的命運呢?由於生活水平低,平均壽命不過四十歲。就算是這些所謂大名的女兒,也逃不過給人伏低做小的命運。
類似的情況,在現代的東瀛也曾經發生過。二戰之後,作為戰敗國的東瀛出於兩方面考慮,做出了一個令人不齒的決定——讓國內的年輕育齡女性,主動去服侍那些駐紮在東瀛的米國軍人。
一方面,他們是要表示自己的恭順之意,換取太上皇麥克阿瑟的信任和米國的援助。
另一方面,他們也是為了改善人種——通過一代人的「努力」,東瀛人口的平均身高,從二戰時的一米四幾、一米五,提高到現在的一米七以上!真正應了東瀛天皇喊出的:「犧牲一代人,幸福於子孫」的口號。
所以與之相比,八板清定女兒的苦,也就算不得苦了吧!
而這種子島堯貴,估計是時堯的兒子,看這架勢,應該也不是什麼繼承人之類的角色,八成也就是個庶子什麼的之流吧。
種子島堯貴痛苦的揉著被嵐扭傷的左臂,一臉憤怒的叫道:「該死的!你們敢打我?今天你們一個也別走!上!上!給我上!」
嵐他們擺出防禦的姿勢,高叫道:「光天化日之下,你們就要行兇?難道種子島沒有王法嗎?」
這句話一出,伍佑衛門的臉上頓時一緊!這簡直是*裸的在打他這種子島奉行的臉!頓時伍佑衛門就坐不住了,放下酒杯,沉聲道:「三公子!今天是你不對在先,這些外來者並沒有什麼錯誤之處,還望你自重!」
被稱作三公子的種子島堯貴高叫道:「沒有什麼錯?你說她沒有什麼錯?」堯貴用刀背拍打著自己已經紅腫起來的左手腕,怒瞪著伍佑衛門大喝:「伍佑衛門奉行官大人,是他們先動手的!」
說著,不等伍佑衛門發話,用更加尖利的嗓音道:「拿下他們!拿下!」
那些浪人聞言就準備往上沖,伍佑衛門頓時臉色發青!這是*裸的藐視他奉行的地位!即使是他父親種子島時堯也不敢如此放肆!然而人就是這樣,一旦碰上這種不講道理的混人,那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就在伍佑衛門怒火中燒、卻束手無策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怎麼?你們這麼多大男人,就欺負這麼個弱女子無人不成?」
此話一出,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我這邊,我朗聲笑道:「幾個仗勢欺人的鼠輩,若是不制止你,豈不被天下人恥笑我種子島無人?」
種子島堯貴歪著頭,指著我怒罵道:「你又是個什麼人?敢跳出來管本大爺的事?」
我微笑著站起身,自然有其他人跟著我一起。種子島堯貴見我衣著不俗,氣質也不似是一般百姓,頓時就有些退縮的意思。但想了想,這是他的主場,又有什麼好怕的?
於是他接過手下浪人遞過來的長刀,指著我喝道:「此事與你無關!你不要自找麻煩!刀劍無眼,傷著你可不要怪我!」
我提著仿童子切,用刀背指著他笑道:「看不慣的事情,我還就管定了!」
說著大喝一聲:「誰能告訴我!按照種子島的規矩,我要是此時辦了他,該怎麼說?」
伍佑衛門見有人強勢出頭,自然是心裡舒暢,又見我舉手投足並非一般人,更是心中歡喜!於是自然答道:「除惡止害,天經地義。按哪裡的規矩原來也是無妨的!」
嵐拱手開口道:「這位義士,看架勢,此人乃是本地豪族!先生實不必招惹這個麻煩!」
我擺了擺手,長笑道:「行俠仗義乃我輩本分!那種子島什麼的,若是你再執迷不悟,休怪我刀下無情!」
種子島堯貴勃然大怒!在這種子島上,除了爺爺、父親和家督長兄,還沒有人敢這樣與自己掰手腕的!雖然看意思對面也不是一般人,但我堯貴大爺便是一般人嗎?
扭頭再看我時,卻見我滿臉的不屑之情溢於言表!自己都劍拔弩張半天了,對面的刀卻仍在鞘里!這是*裸的無視啊,一時間更是火上澆油!
堯貴怒喝一聲:「上!上啊!給我砍了他們!那女的給我活捉!活捉!」
幾個浪人一起拔出刀來,呼喝著沖了上來!我依然提刀站在那裡,刀不曾出鞘,卻宛如淵亭岳峙!衝上來的幾人還沒到跟前,卻已經不自覺的我的氣勢所攝,刀劍砍出時都是歪歪斜斜的!
行家一出手,便知道有沒有!這幾個人的招式剛出來,我便清楚的知道,他們不過是幾個仗勢欺人的小混混,根本沒有所謂的招數可言!
左右一晃的功夫,仿童子切「蒼啷」一聲出鞘,白光閃過,左右切削,幾個浪人已然慘呼著倒地!
我沒有下死手,雖然伍佑衛門的話里說的好,什麼天經地義,什麼原來無妨,但誰知道真箇出了人命,會不會造成別的麻煩?
所以我這幾刀,刀刀切在這些狂徒的腿上!一時間鮮血噴濺的滿地都是,卻沒有人受了致命傷!
最後一個衝來的種子島堯貴目瞪口呆!在他看來,只見一陣白光閃過,自己的手下便已經躺倒一地,慘呼哀嚎!對面卻宛如閑庭信步般,就那麼無視自己般還刀入鞘!
至此時,他放才知道,對面剛才的輕視根本不是輕視,而是自己這一夥狂徒手下,根本不入人家的法眼啊!
種子島堯貴咬了咬牙,知道今天這場子是找不回來了!人家就一個人出手,其他人都還沒反應過來,戰鬥便結束了!大家明顯不在一個層次上!
告訴父親時堯?請求他幫忙?別開玩笑了!伍佑衛門那個老古董還在一邊站著,分明也是向著對方的,若是讓父親知道,只怕為了他的上位者形象,想對付對方還不一定能夠,自己卻絕對少不了一番責打!
唉!今日就當踢到了鐵板上,我認栽!回頭再慢慢給他們下絆子!今日里,還是走為上吧!
想到這裡,種子島堯貴還刀入鞘,大喝一聲:「你們這些沒用的東西!還不跟我走?」
那些浪人聞言,一個個苦著臉,咬著牙,唉聲痛叫著站起來,一瘸一拐的就準備跟著種子島堯貴去了。
種子島堯貴正要出門,我卻大喝一聲:「站住!」
那傢伙愣了一下,站住腳怒道:「今天打不過你,我認慫!你還要怎地!」
我冷聲道:「你們喝了那半天酒,賬結了嗎?損壞的桌椅板凳,你是準備讓我賠嗎?」
說完這些話,我自己都覺得自己正氣凜然!今天真是過足了裝正氣大俠的癮了!這樣裝字母,我發現我的良心真的不會痛啊!
種子島堯貴一看,周圍的人都眼巴巴的看著自己。他知道自己今天丟人已經丟到家了,但是若是不付錢,只怕又留下新的話柄!
一咬牙,從兜里摸出一塊銀子,扔在桌上,方才很恨的去了!
直到此時,酒店裡方才恢復了平靜。嵐滿眼的小星星望著我自是不必說的,這個演技不用我教。那伍佑衛門也是滿臉微笑的看著我,向我這邊走來。
我知道,自己的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半。至少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