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我做噩夢了

  顧陵遊說「說來話長」的時候，蘇小月也沒有想到會這麼長，他從他們初見開始，點點滴滴，上學，放假，旅遊，情人節的晚上，枕頭下的巧克力，聖誕party的第一支舞，畢業典禮上的合照……


  夜漸漸就深了，蘇小月也不好趕人，只好留了顧陵游睡沙發。


  顧大公子有生以來第一次得到「睡沙發」的待遇，竟然能高興得像做成了一單上億的買賣，蘇小月也是有點服氣的，她今天遭遇了太多的波折，又被灌了一腦門的往事，沾枕頭就睡了。


  她清楚地知道這是在夢裡，夢裡她在一座豪宅里，這一切看起來這樣熟悉，又這樣陌生，熟悉到她了如指掌，陌生到彷彿人生初見，然後她看到了床上的一對男女，是顧陵游和……和她自己。


  雖然網上看了這麼多，又聽顧陵遊說了那麼多，但是都沒有親眼目睹的衝擊力。


  她聽見那個男人說：「……放心，我和燕婷會很恩愛的，我會保護好她和孩子，不會讓你再有機會傷害她們。」


  傷害？蘇小月愣愣地想，她傷害過陳燕婷和她的孩子嗎？還是……那也是陳燕婷陰謀的一部分？


  床上的那個「蘇小月」咬緊了牙關，承受男人的衝擊和怨恨，她的嘴唇滲出血來，她的眼神既痛苦又絕望。


  她一聲不吭。


  不知道過了多久，蘇小月在屋子裡慢慢徘徊，像一縷幽靈，月光靜靜地從外面照進來，能聽到海浪的聲音，其實這裡距離海邊已經很近了，不知道為什麼顧陵游會選擇在這個地方安置她。


  蘇小月慢慢走到窗邊，就看到了「公墓」兩個字，她頓時就反應過來，原來顧陵游把她安置在這裡，是為了報復柳詩陽母子的死。他那時候真是恨極了她，所以才這樣、才這樣羞辱她嗎？


  蘇小月回頭，床上的喘息已經止了，顧陵游沉睡的樣子，恬靜得像個無憂無慮的大男孩。不像今天她遇見的那個，他眼睛里有太多纏綿的意思，太濃，濃得都化不開來。沉睡的他美好得像古希臘的油畫。


  有人動了。


  是「蘇小月」，「蘇小月」慢慢爬起來，下了床，穿好衣服，她的衣服十分簡單，看得出並不是什麼名牌，還比不上這幾個月里袁哥給她添置的，就更配不上這座豪宅了。但是她穿得毫不猶豫，她像是根本沒有在意過這些身外之物。


  她穿好衣服，要穿鞋了，又忍不住回頭，輕輕吻了一下沉睡中的那個人。


  這樣充滿愛憐的親吻，不知道為什麼，卻讓蘇小月覺得心酸，酸得幾乎心都要碎了。


  「滾！賤人！」顧陵游卻忽然吼了出來。


  蘇小月一怔，即便她已經沒有記憶，看到這一幕，心裡還是忍不住疼——為當初的那個蘇小月，聽到這三個字，她該有多傷心，多難過。


  然後起了風，蘇小月覺得隨風飄了出去，就看到月下逃亡和追逐的兩輛車，越來越近的懸崖，越來越近的海風……


  「啊——」蘇小月尖叫一聲，醒了過來。


  「小月、小月！」外面傳來敲門的聲音，「你怎麼了！」


  「我……沒什麼。」蘇小月坐起來，很警惕地抱著被子看著門，顧陵游並沒有推門進來，他很君子地守在門外，但是一想到剛才夢裡那些不可描述的動作，蘇小月還是一陣臉上發燒，他說他們是夫妻……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對。


  「我聽見——」


  「我做噩夢了。」蘇小月打斷他。


  「哦，」顧陵游把頭抵在門板上，他不知道她夢見什麼了，夢見了誰，有沒有夢見他們的過往……


  「我之前也……總做噩夢。」他深吸了一口氣，「你要不要喝口水，我給你倒？」


  「不用了。」蘇小月說。


  冷淡的聲音隔著門傳出來，顧陵游敏銳地感知到她心情上的沮喪。也許她真是……真是夢到從前了，夢到從前的他……顧陵游一拳擊在門框上，發出「砰」地一聲響。


  「陵哥哥！」蘇小月脫口叫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