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畢業就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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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臉上的表情千變萬化, 前一刻她還覺得鎮南侯世子魏青峰是長安城裡最有出息的好郎君呢,那般芝蘭玉樹、風度翩翩,完全就是從話本里走出來的絕代才子啊!這一眨眼的功夫, 怎麼就……
王媽媽一驚一乍的聲音實在太有畫面感, 姜氏眼裡都冒起了金光,今天這鎮南侯府還真是來對了!這會子早把什麼善璉湖筆忘到了九霄雲外了,當即站起身來, 朝屏風那邊走了兩步,恨不得自己也親眼去瞧瞧裡頭的畫面。
還是姜氏的貼身婢女眼疾手快, 攔住了她。姜氏這才冷靜了三分, 雖然心裡無比想親眼看看,可礙於身份, 終究是不妥,忙輕咳一聲掩飾尷尬,扯了扯嘴角對沈聽夏道:「笑雪啊,你別急,你別急, 許是有什麼誤會, 何不親自進去瞧瞧?」方笑雪進去了, 她才好跟著進去瞧瞧熱鬧呀!要是魏青峰真的在自家書房裡和方笑雪的閨蜜私會,憑著魏青峰的名聲, 這可是巨大的談資啊!更何況, 她還是親眼得見的, 那些個愛挺熱鬧的夫人們怕是要求著她講給她們聽呢!
沈聽夏瞄了一眼林氏,見林氏已經石化在原地,表情怔愣,一看就是還沉浸在偶像崩人設的心理陰影之中,怕是要過許久才能緩過神的……
沈聽夏咬了咬嘴唇,強行帶入角色,硬是憋出了哭腔,一邊踉踉蹌蹌地往屏風那邊走,一邊哭唧唧地問著:「怎麼回事,這究竟是怎麼了?」儼然一副八點檔家庭倫理劇中受氣包原配的形象。
王媽媽臉色已漲紅成豬肝色,嘴裡罵罵咧咧地從屏風後頭出來,上前扶住了沈聽夏,顫抖著聲音道:「夫人,奴婢真是沒眼看了!世子爺與黃四娘在後頭……都赤條條的,衣服亂扔了一地,想是情急之下顧不上那麼許多了……」說到最後,她見沈聽夏臉色已經煞白,便住了口,一臉同情地看著她,暗道:女人家命就是苦,饒是世子夫人這樣尊貴的,還是免不了受這些冤枉氣!
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姜氏也跟著扶住了沈聽夏,眼神卻是死命地往屏風後頭掃,嘖,明明就近在眼前,死活都瞧不真切,這感覺就好比在你眼前放了一盤子香噴噴的菜肴,卻不讓你動筷子吃一樣,貓抓般的心痒痒!
姜氏可不願錯過這場大戲,忙煽風點火:「笑雪啊,黃四娘是哪家的姑娘啊?你可認得?她怎麼會在你們府上?」好奇心簡直要井噴了,要不是礙於身份,她這會子早就甩開沈聽夏的胳膊,自己進去瞧個夠了,她倒要看看,是哪家的小娘子,這樣不知廉恥!
不過沈聽夏也沒有準備就這麼輕易放過魏青峰與黃四娘,她抬眸瞧了眼裡頭晃動的人影,呵,想來那兩個這會兒都已經嚇得不輕,躲在裡頭連大氣也不敢出,生怕在外人面前丟人吧?
呵!沈聽夏今天之所以請了姜氏與林氏過來,為的可不是什麼聯絡感情,而是這場捉姦在床的重頭戲!
魏青峰和黃四娘昨夜喝了些助興的小酒,沈聽夏帶著林氏與姜氏進書房的時候,魏青峰可還抱著黃四娘沉浸在溫柔鄉呢。
剛才王媽媽衝進來時,他還醉的眼睛都睜不開,褻褲鬆鬆垮垮地系在腰上,被王媽媽那陣驚呼怒罵喊得清醒了幾分,揉著惺忪的眼睛,腦子還懵著呢。
等到聽清了外頭沈聽夏的說話聲,看清了身邊黃四娘那副快要羞死的模樣,魏青峰這才清醒了幾分,微微地皺了皺眉。
這是他自己府里,自己的書房,方笑雪是他的夫人,他就算睡了黃四娘,方笑雪也就是鬧騰幾日、傷心幾日,沒什麼大不了的。畢竟人人都是好臉面的,方笑雪身為他的夫人,必然也會顧及著他的名聲。這家醜不可外揚,這麼簡單的道理,方笑雪至少該是懂的。
想通了這一層,魏青峰也就覺得沒什麼好怕的了,伸手從地上撿起黃四娘的衣裙遞給她,自己則淡定從容地一邊穿褲子,一邊揚了聲音沖著屏風外道:「笑雪,你且莫生氣,我這就出去給你解釋。」
沈聽夏簡直要被他氣笑了。魏青峰是把方笑雪當成傻子了嗎?已經捉姦在床了,他還能這般從容地說要解釋?解釋什麼呀解釋?說破了大天去,他也是個人設崩塌的渣男!
沈聽夏淚盈於睫,沒有理會魏青峰,強自扯了扯嘴角,轉身與林氏與姜氏道:「今日真是不好意思,叫二位夫人看笑話了。想來是有什麼誤會……」她笑得比哭還難看,吩咐紫蘇,「你們先送了兩位夫人出府去吧,過幾日我再親自過府去給兩位送那善璉湖筆,今日實在是對不住了。」
八卦大隊長姜氏自認心明眼亮,看著沈聽夏那副強顏歡笑的模樣,心裡已經跟明鏡一樣了。她雖然還沒看夠熱鬧,可眼下實在也不能繼續打聽了。方笑雪此刻急著要送她們走,恰恰就詮釋了「欲蓋彌彰」四個字啊!那可不,任誰的夫君出了這樣的事兒,臉面自然是丟光了,哪裡還有閑心與她們周旋啊。
林氏這會兒也從偶像崩人設的震驚中回過神兒來了,眉頭緊蹙,正在一旁冷眼看著,心裡是徹底地看不起所謂的長安貴府了。一會兒回了府,她就要寫了家書回去,也好讓關隴世家瞧瞧所謂長安貴府的做派!
姜氏與林氏各有各的打算,這會兒實在也不宜在鎮南侯府久留了,齊齊起身告了辭。紫蘇一路把姜氏和林氏送到了垂花門外,一路上不停地賠著不是。
姜氏笑得意味深長,敷衍著點點頭,低聲問:「我知道,我知道,讓你家夫人放寬心吧。不過,那位黃四娘是哪家的小娘子?你們府上的婆子丫鬟都認得她?」要不然王媽媽也不會見著床上的女人就說出「黃四娘」三個字兒吧。
紫蘇早就看不慣黃四娘,這會兒也不瞞著,姜氏問什麼她答什麼,一來二去把黃四娘的身份扒了個底朝天。
書房裡,魏青峰已經穿好了衣袍,從屏風後頭走了出來,準備哄哄自己媳婦。開玩笑,他讀了那麼多書,在朝廷里雖然沒什麼大用,可是哄起女人來,可是一套一套的。
只是等他出來時,沈聽夏人已經不見了。
王媽媽沉著臉等在外頭,見魏青峰出來,她眼睛翻了翻,敷衍著屈了屈膝,道:「世子爺安好,夫人被氣得犯了心病,已經被丫鬟們送回鏡春院了。夫人吩咐了,今日的事兒任誰也不能往外聲張,不能壞了您的名聲!」
魏青峰暗自鬆了一口氣,他本以為還要多費些口舌哄她呢,沒想到她這麼深明大義。還沒等他這口氣舒完呢,王媽媽後面的話直接給了他當頭一棒。
「方才夫人帶著安平伯夫人和懷東侯世子夫人來找那湖筆,不曾想撞到了……夫人吩咐老奴將那幾支善璉湖筆找出來,晚些時候就要給往那兩府送去。」說罷從鼻孔里哼了一口氣,也不理會魏青峰,轉身自顧自地翻找起來。
聽了王媽媽的話,魏青峰臉都白了。這……這心裡的大石頭剛放下,怎麼又被當頭給了一悶棍啊!他頭皮發麻,手腳就像被定住了一樣,站在原地半晌動彈不得。本以為就是他們鎮南侯府自己人之間的事兒,萬萬沒想到剛才還有外人在場!
別人也就罷了,安平伯夫人姜氏是什麼人物,就是沒事兒她也能給你編出點事兒來,更何況他和黃四娘是真的睡在一起了,姜氏那個長舌婦再添油加醋地一傳,他的名聲可如何是好啊!
屏風後頭的黃四娘也沒有昨晚那副風情萬種的柔媚了,從剛才被捉姦開始直到現在,身子都不由自主地抖著,她還未出閣未說親呢,就算已經鐵了心要給魏青峰作妾了,可是……可是她不要臉,她的家人總歸還是要被帶累名聲的呀!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
然而,還沒等抵達災區,地震引發的山體滑坡就發生了。沈聽夏乘坐的大巴車失去了控制,猛地撞向了盤山公路的護欄,在一聲巨響和一陣驚呼之後,整輛車衝破了護欄,直挺挺地栽下了山崖。
大巴車猛烈地翻轉,她雖然系著安全帶,頭部還是猛地撞在了什麼東西上,失去了意識。
現在想起那失重的感覺、下墜時耳邊烈烈的山風,沈聽夏仍是心有餘悸。
她明明已經死了,可是睜開眼,竟然就回來到了古代,腦子裡還被人塞進來一堆七零八散的記憶。
方笑雪,十九歲,鎮南侯府的世子夫人,性子柔善綿軟。她的夫君,鎮南侯世子魏青峰,那可是位風姿出眾的翩翩郎君。
方笑雪的父親乃是同州知府,一州的父母官,可是正經有實權的,在朝中人脈尚可。鎮南侯府雖有爵位,可早已經沒了實權,如今只算是清貴人家,因此魏青峰和方笑雪的這樁婚事倒也還算般配。
腦海里閃過魏青峰的面容,沈聽夏眼中精光閃閃,看來自己是穿成這個美男子的妻子了!母胎單身三十年的她頓時留下了感動的淚水,老天爺終於開眼了!
「叮叮叮,沈聽夏你好,恭喜您成為原配系統的宿主。」
電子音突如其來,打斷了沈聽夏的花痴進度,她不耐煩:「你誰?」
「我是系統,負責給你發布任務。」
「哦,系統?你說話聲音挺好玩的,你是不是就跟天貓精靈似的?嘖,人工智慧來勢洶洶啊!」作為一個樸素的唯物主義者,沈聽夏默默地感嘆科技的進步。
系統:「……任務已發送,請您查收。」沈聽夏腦子裡憑空浮現出一塊電子屏幕,正中間寫著任務倆字。
【本任務由方笑雪發布:我遭人陷害,背上了私通的罵名,夫君不聽解釋,執意要休了我,我不忍回娘家帶累姐妹名聲,撞柱而死。我的遺願是:請找到設計陷害我的人,還我一個公道!】
沈聽夏看完任務,一時有點發懵,本以為自己是穿成侯府貴婦,來古代吃香喝辣順便打怪升級的,這莫名其妙變成了重生文復仇虐渣女主角了?而且看原主這些記憶,這個美男子夫君長得雖然很好,但這人品好像不咋地……更別提重生文標配惡婆婆了,真叫人頭大。
屏幕消失之後,沈聽夏捏著眉心問:「完成這個任務,我就能回到現代嗎?」
系統:「不能,但你可以超度一個亡靈,獲得心靈的平靜,實現人生的價值!還有可能掉落太上老君的仙丹、王母娘娘的蟠桃等隨機獎勵哦!」
沈聽夏:「……」不聽不聽,王八念經!根本說不上什麼實實在在的獎勵,你這跟領導開會的時候給員工畫大餅有啥區別?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反正自己現在已經穿越過來了,總得努力把這個任務搞定,但行好事莫問前程唄。而且,自己現在可是要靠著方笑雪的肉身存活的,幫她一把也算是報答。
沈聽夏正回想著這兩天發生的事兒,大丫鬟紫蘇撩開了最外頭的一層帷帳,望了眼躺在榻上發獃的她,欲言又止:「夫人……」
沈聽夏轉頭望著她:「說吧,怎麼了?」
紫蘇低聲說了下去:「時辰不早了,您若是身子還難受著,奴婢去前院稟了老夫人……」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地看著沈聽夏的臉色。夫人昨日走路走到一半,腳下不知被什麼絆了那麼一下,當場便暈了過去,這會兒怕是還沒好全,整個人瞧著呆愣愣的。
沈聽夏笑了笑,剛才只顧著發獃,居然把晨昏定省這件正事兒給忘了。
她翻身下床,朝紫蘇道:「不過是摔了一跤,哪兒就至於耽擱了晨昏定省呢!」雖說這幅身子還未好利索,可是這個婆母卻不是個好惹的,她可不願落人口實,平白叫人以為是她躲懶不知規矩呢。
婆媳關係向來是個難題。沈聽夏苦笑,沒想到現在也輪到自己這個黃金單身狗來操心婆媳關係的事兒了!
紫蘇嘆了口氣,她是從同州府跟著陪嫁過來的,從前夫人做姑娘的時候,也是嬌懶貪睡的,如今嫁到這侯府來,平日里受了多少委屈且不提,就連這磕著碰著了,都得強撐著給老夫人請安。她就不信了,夫人磕著腦袋這麼大的事兒,老夫人那邊會一點都沒察覺?
若是個仁善的婆母,至少也會使個婆子來問問情況,哪有像老夫人這樣不管不顧的道理?
有小丫鬟端了水進來,紫蘇擰了帕子要伺候沈聽夏凈面、梳洗。說實在的,沈聽夏覺得尷尬又彆扭,她活了快三十年了,又不是沒手沒腳,哪兒至於連洗臉都需要別人伺候呢?
可這畢竟是古代,她得入鄉隨俗,要盡量模仿著原主方笑雪的行事做派,否則叫人起了疑心就麻煩了。
她有些僵硬地由著紫蘇服侍梳洗,定定地坐在梳妝鏡前,看著銅鏡中的自己,一頭濃密的青絲披散在兩肩,像黑色的緞子一樣。白皙的臉上隱隱透著幾分憔悴,尚帶著幾分病弱的模樣。唯有那一雙眼睛閃亮逼人,與原主這嬌弱模樣不甚搭調。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嘛,從前沈聽夏是新聞記者,練就了一雙精明銳利的眼睛。
紫蘇替她梳妝完畢,披上了大紅色刺繡斗篷,扶著她往老夫人院子里去了。
老夫人住在月暉堂,離世子夫人所居的鏡春院倒也不遠,沿著抄手游廊拐個彎,過了垂花門就到了。這幅身體到底是古代婦人,一看就是平常極其缺乏運動的,比不得她們做記者的,東奔西走練就了飛快的步速。再加上要見婆母,她這心裡多少還有點忐忑,短短一段路,竟走了一盞茶的功夫。
月暉堂里放了好幾個暖盆,屋子裡暖融融的。老夫人正歪在軟榻上,由小丫鬟給捶著腿,聽著李嬤嬤說話:「……昨個鏡春院那邊好一陣熱鬧,世子夫人好端端走在路上,竟摔了一跤!」
老夫人挑了挑眉,漫不經心地道:「到底不是貴府出身的,走個路也能跌著。罷了,她素來就是個沒用的,嫁過來這麼多年了,肚子也沒個動靜,跌著也就跌著了!」
李嬤嬤目光閃了閃,輕聲道:「這會兒世子夫人怕是還未大好呢,今個怕是不過來給您請安了……」
正說著呢,外頭有人打了帘子進來:「老夫人,世子夫人來了。」
沈聽夏跟著進來,由著紫蘇幫她脫了斗篷,盈盈走到老夫人身前福了福:「給老夫人請安。」
老夫人冷眼瞧她雖然額角還有個血痂子,但是一雙眼卻是精神奕奕,扯了一抹笑出來:「嗯,起來吧。我也是剛知道你昨個磕著了,既然還未好全,就該好生在屋裡歇著,天寒地凍的,還跑這一趟做什麼?」話里透著關切,可語氣卻是冷冷的。
沈聽夏只當沒注意婆母那冷冰冰的語氣,垂下眼瞼:「老夫人愛護媳婦,媳婦卻不能不守規矩。不過是磕破了一層皮,倒叫老夫人擔心了,原是媳婦的不是。」
老夫人露出一絲譏諷的笑,她老人家一開始就不願意魏青峰和方笑雪的親事。
青峰是何等出身相貌,莫說是長安城裡這些貴府娘子,就是尚個公主也未必就不能!再看看方笑雪,且不說方家連個正經爵位都沒有,竟還是個同州府出身的土包子,這樣的女人哪裡配得上青峰呢?也就是鎮南侯當年見方笑雪的父親有實權,娘家幾個兄弟又有都有出息,這才娶她進門做了青峰的媳婦,平白便宜了她們方家。
好在方笑雪性子軟和,可以由著她磋磨,老夫人心裡這才稍微舒暢些。
老夫人冷冷道:「平西侯府今個送了請帖,過兩日就是他們府上嫡長孫的滿月酒了。」又嘆了口氣,壓低了聲音,似是在自言自語,「平西侯世子可比我們家青峰還要年輕兩歲,如今人家都有了嫡長子,我們青峰膝下卻還空著,哎呦……」
沈聽夏心裡默默翻了個白眼,面上卻佯裝失落,咬著下唇一言不發,一副懊惱自責的樣子。
老夫人看著她那副軟弱的模樣,裝模做樣地撥了撥手中的佛珠,緩緩開口:「罷了,過兩日你隨我去平西侯府。賀禮還要按照從前的慣例,你這兩日費心準備著。」
左右是個沒用的,就不必留著她了。
老夫人這是憋著讓媳婦兒自己掏銀子備賀禮呢!看原主的記憶,從前她可是沒少自掏腰包給侯府做臉面,才嫁過來三四年,竟把嫁妝掏空了大半。
沈聽夏暗自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尋常人家尚且沒有打媳婦嫁妝主意的,這堂堂鎮南侯府,可真是不要臉面了!。
她想著從前在社會上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的經歷,心裡那陣鬱結之氣才稍稍散了些。原主是個性子軟綿的婦人,她沈聽夏可不是包子!這些個深宅婦人之間勾心鬥角陰人使絆子的小心眼,她從前在天涯和兔區之類的論壇見得太多了,她們想用這些小手段欺負她,那簡直是做夢。
「夫人身子好些了沒有?」窗外傳來一聲冷冷清清的詢問,天寒地凍,這人的聲音里也沒有多少溫度。
沈聽夏一下子支起了耳朵,原主的身體認得這個聲音,這正是她的夫君,鎮南侯世子魏青峰。她一下子打起了精神,挺直了腰背,眼裡添了一絲期盼之色。據說魏青峰貌比潘安、才過子建,她怎麼著也得睜大眼睛多看幾眼,科學研究表明,看美男子可以洗眼睛、延年益壽,自己的夫君,不看白不看!
比起面色蒼白的沈聽夏,魏青峰顯得容光煥發,一身月白色長袍氣度不凡,大步進來,看到沈聽夏額角那一大塊血痂子,輕咳了一聲,皺眉問:「怎麼就磕成了這樣?」
沈聽夏淡淡地道:「不礙事,勞夫君費心了。」呵,這方笑雪好歹也是官宦人家的嫡出娘子,如今在這鎮南侯府怎麼會過得如此窩囊。腦袋上留了這麼大一個血痂子,婆母不關懷也就罷了,就連夫君都是隔了一夜才來過問。
魏青峰昨夜沒有歇在她房裡,他又沒有妾室,此刻他身上這股脂粉氣息又會是哪裡來的呢?
此時此刻,她才算是明白那句爛大街的歌詞的真正含義,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是我鼻子犯的罪……
魏青峰站在榻前四五步遠的地方,不由蹙起了眉頭,方才她那話語里的冷淡……成親幾年,她何曾敢這樣怠慢於他了?怕是因為自己沒有及時來看她,才使小性子的吧?
盯著她額上的血痂子看了片刻,魏青峰心裡隱隱有了幾分不忍,往前走近幾步,坐在榻上看著她,聲音柔和:「我昨日公務纏身,在書房歇了一宿,一得了空便來看你。你跌成這樣,我著實心疼。這幾日你就好生躺在床上休養吧,母親那裡有我打聲招呼,你就不用去請安了。」儼然一副溫柔好丈夫的做派。
沈聽夏低垂眼眸,藏住了滿眼的譏諷。魏青峰啊魏青峰,你當你媳婦嗅覺失靈啊你?在書房若真是能染上什麼氣味,那也該是書墨的香味,絕不會是你身上這股脂粉香氣好嗎?
她做出一副感激的小模樣,支支吾吾道:「多謝夫君。只是我還閑不下來,老夫人說了,過兩日要去平西侯道賀,說是讓我預備好賀禮呢。不過她老人家倒是忘了將對牌給我,沒有對牌,我也支不出府里的銀錢啊……」
魏青峰一聽這話,蹙了蹙眉道:「母親讓你準備賀禮,那是信任你!她老人家年紀大了,記性不好忘了給你對牌也是有的,都是一家子,也不必計較這些。母親總不會虧待了咱們,你不必胡思亂想!」
沈聽夏臉上最後一絲笑意也斂了下去,得,老夫人負責布置任務,魏青峰負責洗腦畫餅,他們母子這可真是同心同德地欺負人。
她冷冷道:「夫君說的是,但我手裡現在也沒有可支用的銀子。我出嫁時壓箱的銀子都已經掏空了,給平西侯府的賀禮卻不能丟了面子,若是老夫人不給對牌,我便只有變賣了陪嫁的田莊與宅院換些銀子來支應一陣子了。」
魏青峰眉頭一跳,輕咳了一聲。鎮南侯府如今雖破落了,但也還是講求好名聲的,這讓兒媳婦變賣嫁妝來供應府里的支用,傳出去可是要被笑掉大牙的。鎮南侯府丟不起這個人,他魏青峰也丟不起這個人!
他臉色有些難看,聲音卻仍是溫和:「你的陪嫁自然是不能變賣的,你手裡沒銀子,也不能如此胡鬧。我這就去與母親說,你還病著,賀禮的事由李嬤嬤操持就是了。」說著又俯下身子,給她掖了掖被子,又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個吻,才轉身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