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南崢開始還只是覺得肚子隱隱作痛, 可以忍耐,沒過一會兒,他就發現那疼痛實在太難以描摹了,像是有股氣在他的腹腔里左衝右突不安生, 又像有個冰冷的鐵坨子墜在裡面, 沉重冰冷地拉扯著他, 不過又絕不是像要拉肚子的疼痛法,反而像是自己孕育了一團魔氣,這魔氣沒別的用處, 只是專門來讓他受苦的。
南崢性格不怎麼樣, 二十七八歲的大老爺們了, 卻經常沉不住氣, 要是有人讓他不痛快,這種不痛快, 他不是顯露在臉上,就是寄托在嘴上,總之,他不痛快了, 他也絕不讓讓他不痛快的人痛快。
劉慶楓給他這種行為的評語是——幼稚,沒心眼!改,必須要改!
南崢被磨了幾年, 倒的確是有些變化, 不過青山易改本性難移, 他改得有限, 只稍稍比剛出道的時候能夠沉得住氣而已。
這麼幼稚又沒心眼了,還能在大浪淘沙一般的娛樂圈裡混下來,還混得不差,那必定在其他地方是有些優點的,不然,那些合作方又不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沒有誰會在他身上花錢來只為拯救他,而且即使是他的腦殘粉,也不是真的腦子壞了,沒有任何辨別能力,會完全蒙了心地來喜歡他。
他的優點也多,至少真誠,大多數情況下,並不太計較得失,而且是個不動情則以,對誰好的時候,是真的挺好的。
還有個優點,就是該他受的苦受的罪該他乾的事,他不會矯情推脫,有一股爽快的執著氣。
所以這麼肚子痛,他覺得尚能忍受的時候,他也就不言不語地忍了,因為他一個大老爺們,這沒什麼不能忍的。
而且,和溫蘅多接觸了幾天,他對著溫蘅的感情,就有越來越彆扭的傾向,不想讓她認為自己嬌氣。
被溫蘅佔了身體,南崢開始是對她討厭不滿,之後他又反省自己,覺得溫蘅也不是故意的,而且在和他擁有同樣的困擾下,溫蘅已經在盡量為自己減少損失,什麼事都配合自己,即使在自己找她發火的情況下,她也忍了沒有和自己吵架,既然溫蘅作為一個女人,都能這樣堅韌大度,自己一個男人,就不該小家子氣,所以對溫蘅的討厭是沒有了,不滿也越來越少;有一句話叫「要想了解一個人,就和他/她一起去旅遊」,這話雖然針對要談情說愛的人說的,但南崢覺得對他和溫蘅也有用,待到來青城山這一路,兩人處得不少,說的話也不少,甚至還一起看過了山登絕頂后的夜色和晨嵐,一起體會過在絕路上差點滾下山的危機,還在玉皇大帝的尊像前一起坐過一夜,雖然兩人靜坐一夜沒有交談,但南崢認定溫蘅會坐在那裡,是專門為了陪自己,這種細心又無言的陪伴,殊為難得,南崢算是接受了溫蘅對自己的好,所以他已經把溫蘅劃定成了自己人。
當然,他是把自己腦子突然發熱居然對溫蘅說出要結婚那件事排除在外不去想的,因為那事絕不是他正常情況下能做出來的。
即使他和溫蘅真的一輩子都無法換回身體了,因為這事而結婚,在他有理智的時候,也覺得這事不靠譜。
既然已經和溫蘅熟了,而且把她納為了自己人,南崢就不想讓她小瞧了自己,所以即使肚子疼得渾身難受,他卻也什麼都沒說,只是彎著腰以一種幾近蜷縮的姿態坐在那裡。
劉慶楓在前面專註地開車,沒有注意到南崢,溫蘅坐在南崢旁邊,卻不可能注意不到南崢佝僂著身體的怪異,再說,她本來就是細心的,她抬手放在南崢背上,輕輕拍了他一下,問:「喂,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南崢這時候稍稍抬起頭來瞥了溫蘅一眼,回答:「沒什麼事。」
不過他的樣子可不像沒什麼事,沒有任何妝容的臉就像是身體狀況的一個顯示器,什麼情況都能在上面顯示出來。
南崢面色青白,雙眼無神,嘴唇發白,一看就是有病。
溫蘅見他這副萎靡姿態,又彎著腰捂著肚子的樣子,再算了算日子,她臉色不由有點尷尬了,問:「你是不是肚子不舒服?腰還有點酸?」
溫蘅不提還好,一提「腰酸」,南崢就像是被按了某個鍵,他馬上就反應過來,那一個冰冷鐵坨子往下墜往下墜,不是就把腰也墜得酸痛了嗎?
他是聰明的,既然溫蘅這麼說,那可見這具身體是時常要有這種毛病的,他一臉嫌棄地看著溫蘅:「你的身體怎麼這麼差。我的身體就沒這些毛病。我這是做了什麼孽嗎,要遇到這種事。」
經他這麼一說,溫蘅臉上的尷尬退了,剩下哭笑不得和一點不懷好意,她說:「我掐指算了算,這幾天是我每個月的生理期。」
南崢:「……」
溫蘅那話對南崢來說,不啻是驚天之雷,要把他劈得外焦里嫩。
南崢臉色更白了一些,他當然知道生理期是什麼,雖然這對每個女人來說都是平常事,但是對於一個男人來說,他實在不知道要怎麼面對,於是在驚慌失措后,就變得惱羞成怒了,對著溫蘅眼不是眼,鼻不是鼻,很嫌棄地想,他之前居然還把溫蘅引為自己人,所以現世報來得這麼快,他痛苦地說:「我為什麼要遇上這種事?」
溫蘅看他這麼不知所措,也就沒有心思再看戲了,關心地盯著他,問:「你有沒有什麼感覺,是不是已經來了?」
南崢給了她一個惡狠狠的白眼,努力去感受了一下,一臉難看地說:「可能吧。」
溫蘅就抬頭看向劉慶楓:「楓姐,我看我們要在周邊找個酒店給南崢解決一下這個問題。」
南崢沒好氣地說:「不是解決我的問題,是解決你的身體的問題。」
溫蘅和他也算熟了,而且知道南崢這人就是傲嬌,真的壞心思是沒有的,即使發脾氣也是發些小脾氣,而且小脾氣一過,就是雲開天晴,並不真記仇。
他和陸凡生是不一樣的。
陸凡生這人,大約是和溫蘅一樣,從小二級市裡出來,一路打拚至今,要是沒有絕強的恆心和執著,捨得吃苦和忍耐,是絕對達不到如今的成績的。而這種人,往往還會附帶另外一些特點,那就是雖然面上看著從容豁達,內心裡往往是有絕強自尊心的,這樣的話,往往也就嘴上說著好聽,但該記的仇都在心上一筆一劃寫著呢。
溫蘅對陸凡生的脾氣很清楚,所以從來就是順著他的毛擼,當然,擼到最後,陸凡生的確是記得她的好,但也覺得她平平淡淡如死水,實在沒有愛的激情了。而且陸凡生認定她溫蘅不是那種要興風作浪的人,說分手也就分手,並不怕她因愛生恨最後要把他鬧得名聲掃地事業受損。
溫蘅看著南崢,倒有心思逗一逗他了,說:「不管是誰的身體的問題,現在都是你的事了,而且之後每個月都會有。」
南崢:「……」
劉慶楓聽兩人又開始拌嘴,能夠拌嘴,說明感情不差,因為南崢出身好眼高於頂,看不上的人直接會粗暴對抗並不會和人多說,而溫蘅這人看著性格好脾氣軟,實則作為高知人士頗有些自矜,之前和南崢鬧矛盾的時候,是一句話也不和南崢說的,現在兩人這樣有話說,劉慶楓覺得是好事,也不打擾兩人,好好做了她的司機。
車還沒上高速,劉慶楓在路邊找了一家看著還行的酒店,酒店旁邊不遠就有個藥房,劉慶楓帶著南崢去開了鐘點房,溫蘅戴著帽子口罩就去藥房里給南崢買了葯和衛生巾。
等溫蘅也去鐘點房裡接頭,只見南崢一臉生不如死,嘴裡只有一句話:「我上輩子是欠了你什麼債嗎,為什麼要讓我受這種折磨。」
溫蘅把衛生巾遞給他,又去燒水,說:「只是生理期而已,看你這樣子,簡直像是上刑場。」
南崢拿著衛生巾聽劉慶楓講解用法,對溫蘅那不以為意的話特別不滿:「我在流血,在流血耶。」
溫蘅看他對自己橫眉怒目,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一樣,她不由覺得好笑,說:「世界上一半人口是女人,這一半人口都要經受這種事,天又不會塌下來,你習慣就好。」
南崢:「……」
南崢拿溫蘅沒辦法了,只好找劉慶楓告狀:「楓姐,你看她,完全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劉慶楓和稀泥說:「過了這幾天就好了,你就當是為以後交女朋友娶老婆提前實習,以後就知道怎麼照顧對方了。」
南崢覺得劉慶楓這話真是大大地有毛病,但是一時又找不出毛病在哪裡,只好被她推進了衛生間,進去研究怎麼解決如今這個危機了。
等南崢從衛生間里出來,房間里兩個女人都看向他,溫蘅問:「好了嗎?」
南崢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
溫蘅把兌好的溫水遞給他,又拿了買的葯,說:「吃兩顆,對疼痛有緩解。」
南崢雖然被腹痛折磨得精神萎靡,但眼神卻很凜冽,就差靠眼刀就把溫蘅削成片,不過最終還是識時務接過了那水和葯。
劉慶楓看他吃了葯,就說:「要是好了就走吧。」
溫蘅和南崢先一步去了車裡,劉慶楓去前台結賬,前台客服見他們就只用了十幾分鐘房間,不由詫異,問:「你們這麼快就好了?」
劉慶楓在心裡對前台小妹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面無表情說:「只是來上衛生間而已。」
前台客服笑道:「那大可不必專門開間房,可以直接進來用公共衛生間的。」
劉慶楓說了一句:「反正不差這個錢。」
前台客服:「……」
自從知道自己處在一直流血的狀態,南崢就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上面了,李仙師說要學會內觀,他感覺自己現在就在內觀。
所以外部世界如何,他一時沒有在意,怎麼從成都回了京城,他都有些稀里糊塗,而且腹痛雖然有因為吃藥而緩解,但卻並沒有從此消除,而是那個往下墜的冰冷鐵坨子像是不再往下墜了,卻在腹腔里轉圈似的,攪動著一團冷氣,總之,是要彰顯它的存在,讓南崢坐立難安。
做女人,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南崢在心裡唉聲嘆氣,感覺自己經歷了這種事,以後生活事業上遇到再大的磨難,也是可以克服的。
溫蘅和劉慶楓可不知道南崢到底因為這點事經歷了多少心路歷程,劉慶楓直接把兩人帶回了自己家,雖然已經晚上,但她事情多,已經開始忙事,溫蘅只好自動承擔了安撫煩躁的南崢的工作。
南崢去洗了澡換了溫蘅的家居服,感覺持續性的掉血讓他頭暈,只想躺著。
溫蘅進去問他:「你葯吃了嗎?」
南崢半睜著眼看她,「吃了。」
溫蘅說:「你是不是用的加長加寬的夜用?」
南崢:「……」
即使還沒有交過女朋友,但畢竟是看過衛生巾廣告的人,南崢明白了溫蘅的意思,默默從床上爬起來,又去翻了翻溫蘅買給他的衛生巾,拿了一包進了衛生間。
溫蘅坐在床沿上等他,神清氣爽,感覺前幾天被南崢折騰出的氣都在這一天出完了。
南崢回到床上,躺下后就又拉上被子繼續睡,溫蘅看他自動蜷縮著身體,就說:「要平躺著睡,才不容易側漏,而且,這樣有利於把脊柱打直,有利於形體。」
南崢只好又伸展開身體平躺。
溫蘅看他這麼聽話,心滿意足了,問:「肚子還疼嗎?」
南崢沒好氣地說:「你自己的身體,不知道要痛多久?」
溫蘅點點頭:「睡一覺,到明天應該就好了。加油!」
南崢用了溫蘅的身體后,雖然是無法做到從姿態形神上是個淑女,還是我行我素,但好歹是控制住了嘴,沒有說過帶髒字的話了,但這時候實在控制不住,出口說:「艹,加油個屁!這個怎麼加油!」
溫蘅也不生氣,低頭笑了笑,南崢看著她那矜持又有點靦腆的笑,大約這是他的身體,雖然完全沒有他的神態,卻還是好看的,南崢自戀地想:看來,他以後還可以去演這種內秀到衣冠禽獸一般的角色,別有一番吸引人的魅力。
南崢處在生理期,於是就過成了古代閨秀的生活,堅決不離開卧室一步,除了蹲衛生間,就是躺在床上玩遊戲和手機,以前他是沒有這種閑暇的,這時候有了,於是就拿著手機,開著小號,把他微博大號上的黑子評論罵了一通,這樣才心情舒暢了些,感覺身體也好多了。
溫蘅沒有南崢這麼閑,劉慶楓帶著她去公司轉了幾圈,又去赴了幾場飯局,參加了幾次活動,見了幾波人,大約南崢一直就是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人,不太看得起人不說,也不太愛搭理不喜歡的人,所以他在圈子裡雖然和不少人有過合作,但真正的朋友可說是一個也沒交過,於是也不必溫蘅下大工夫去應酬和他相熟的人,也不可能出現南崢擔心過的「被人認為失了憶」這種事。
隨著時間推移,導演程升升對《夢境》的劇本已經敲定了,也定下了女主角,開機時間也已經定下,布景也幾近完成。
南崢覺得劉慶楓家太逼仄,不願意一直住,而且一直住在經紀人家也說不過去,在適應了和溫蘅交換身份生活后,他就搬回了自己家去住。
當然,溫蘅也只好去了他家住。
南崢的住處面積頗大,他讓溫蘅住了主卧,自己去住了客卧。
因為兩間房相距頗遠,而溫蘅又是很懂規矩且懂得收斂自己的人,所以兩人住在一起,一定時間內,並沒有鬧什麼矛盾。
只是溫蘅以前的衣服,南崢都不太愛穿,他自己在徵求溫蘅同意后,買了一大堆穿著舒服的衣服褲子和鞋子,雖然這種打扮不能用不修邊幅來形容,但也絕不是妙齡美女喜愛的。
想要美,當然是需要一定付出的,漂亮的衣服穿著不一定舒服,高跟鞋更是要走很多路的人的天敵。
但活這麼一世,要是絲毫不在意外在,那也很說不過去,加上溫蘅以前又有一個偶像明星男朋友,當然是會從上到下好好裝扮自己。
到了南崢這裡,溫蘅就覺得要南崢繼續保持自己以前的好形象真是做夢。
讓南崢學會每天替她護膚,然後抹一層素顏霜,就已經是她費盡心力才爭取到的福利。
南崢也不是完全不護膚,但他抹了一層水后,稍稍拍點精華液,就覺得很不錯了。
作為藝人,他當然也是要護膚的,但哪裡能和女明星們的各種臉部保養門道相提並論。
溫蘅在他跟前放了一排東西,從水到各種精華到乳到眼霜到防晒到隔離再到各種化妝品,南崢看得眼花,他雖然經常被化妝師化妝,而他的御用化妝師也願意給他講各種護理和化妝門道,但他每次都是聽過就忘,總覺得那是另外一個維度的事情,不是他能夠輕易弄懂的。
現在溫蘅要讓他學會如何細緻地護膚,他雖然沒有當場翻臉抵觸,卻也沉著臉絕對高興不起來。
溫蘅不是完全沒有脾氣的人,從她最開始和南崢相處時要求南崢要按自己的要求做事時,可以看得出來,她這人也挺有自己的性格,不過她比南崢好的是,她沒有南崢那樣的底氣,所以往往知道要怎麼見好就收和知情識趣。
溫蘅知道讓南崢把什麼都學會不太現實,於是把比較難的全都摒棄,最後只留了水、眼部精華和眼霜,然後還有面部精華和面霜,防晒霜,又找了素顏霜來,把一切過程化繁為簡,在瓶子上寫上一二三四,讓南崢按數字來作為抹上臉的步驟。
即使這樣,溫蘅也是講了好幾遍,南崢才表示自己明白了。
會講好幾遍,那是溫蘅故意噁心南崢,講完后又講,講了四五遍,南崢聽得心煩,只好說:「我知道了,知道了,別說了,我又不是傻,需要你講這麼久。」
溫蘅聳聳肩:「既然學會了,那你去洗臉,來試著給我看看。」
南崢挑眉看著她:「你讓我做這個事,是要準備給我報酬嗎?」
溫蘅:「啊?這個也要報酬?」
南崢哼了一聲:「你讓我做事,沒有報酬,你倒好意思講。」
溫蘅抿著唇看著南崢,她當然知道南崢在故意逗她,但她要是不接招,那南崢肯定就又有后招來折騰她了,她只好說:「好吧,你想要多少錢?」
南崢說:「我不缺錢啊。」
溫蘅:「……」說不缺錢的人真欠扁。
溫蘅:「那你想要什麼?」
南崢說:「在外面的時候,我是你的助理,但是沒有人的時候,你要做我的助理。」
溫蘅被他氣笑了:「你真敢講。你只是為我護膚而已,我也有為你護膚,我們倆本來就是扯平的。現在你居然讓我給你做助理,我是傻的嗎?」
南崢卻道:「你為我護膚,是為我工作的一部分,我付了你錢,這是你應該做的。但是我要做你助理,其實根本不是我工作的一部分,為你打理身體,更不是我的工作的一部分。我做的事,可都是額外的事情。你在沒有人的時候,做我的助理,不是應該的嗎?」
南崢居然可以把利害得失斤斤計較成這個樣子,溫蘅也是服氣的,對著南崢豎拇指:「你真能算計,難怪你可以紅可以賺錢。」
南崢才不在意她的譏諷,說:「反正就該這樣。」
溫蘅說:「我代替你工作,雖然拿了錢,但我拿小頭,你拿的是大頭,即使是黃世仁,也沒有你這樣刮人骨血呀。」
南崢卻道:「你只是一個代工,我是老闆,我既提供你工作,又提供你身份和身體,還提供你住宿吃穿,你還有什麼可說。」
溫蘅:「……」幾乎就要被他說動了,但歪理就是歪理,溫蘅悶著氣說:「你太精了。」
南崢:「那就這樣說定了。」
溫蘅:「……」
南崢在這一局上獲得勝利之後,就變本加厲,溫蘅往往讓他做點什麼,他都能從溫蘅那裡討價還價,幾乎要把溫蘅的一層皮刮下來了。
這些事是背著劉慶楓發生的,要是讓劉慶楓知道南崢到底在怎麼和溫蘅斤斤計較,劉慶楓估計馬上就能發現南崢應該是整顆心都掛在溫蘅上了,不然不至於這麼精力充沛地來和溫蘅磨嘴皮子。
南崢對著鏡子給溫蘅護膚的時候,可能是他那臭美的心態作祟,每每也能盯著鏡子里看不短的時間,然後對溫蘅的臉做一番點評,最開始是嫌棄她嘴唇不夠豐滿,下巴不夠尖,之後就是「她長得不算丑還不錯嘛」,到後來,基本上就是「不化妝也挺好看的」。
進入九月,天氣漸漸涼下來,《夢境》即將在南方某大市旁邊不遠的海雲影視城開機。
《夢境》是一個現代都市電影,大部分鏡頭都能在影視城裡拍,比要總出實景去外景地拍省事很多。
定下的是兩個月拍完,而且九月開機,十一月拍完,正是天氣最好的時候,不冷不熱,不用受罪。
要乘飛機從京城前往海雲影視城的前一天,劉慶楓專門來了南崢家裡,第一是和兩人有話要說,第二是看兩人收拾行李。
溫蘅是做事喜歡心中有底的人,收到《夢境》的最後一版劇本后,她這些天每天都要看劇本,已經將劇本看了很多遍了,基本上是把裡面每一幕戲都背了下來,即使沒有她的部分,她也都做到了瞭然於胸。
劉慶楓到的時候,溫蘅在廚房裡做飯,是的,做飯——南崢要求的。
在南崢發現溫蘅做飯很好吃后,就不太願意吃外面的東西,不管是直接在店裡吃大餐還是叫外賣,他都覺得自己吃夠了,且他不願意有保姆在家,所以經常要求溫蘅在家做飯。
溫蘅有很多事想做,本來是不想把時間浪費在做飯上的,但南崢總有理由讓她去做。
溫蘅做飯,那就絕對不願意洗碗,都是讓南崢去洗碗。
南崢第一次洗碗的時候,他是極不情願的,雖然有洗碗機,他需要洗的不過是鍋而已,但他還是不高興,把鍋扔在洗碗槽里,跑去找正拿著《演員的自我修養》在認真閱讀的溫蘅。
這本書,是南崢的,但從這本書的新舊程度,可以看出南崢並沒有認真看過,溫蘅在給陸凡生做助理的時候,就看過這本書了,經過了幾年時間,再看這本書,體會又有所不同。
溫故而知新。
大約不只是因為多讀了幾遍看到了以前沒有看到的東西,還有人的閱歷不同經歷增加之後,眼界不一樣,溫故,就會帶來很多不一樣的體會。
南崢扯開溫蘅手裡的書,問:「你以前和陸凡生在一起,他會洗碗嗎?」
南崢很久沒有提到陸凡生了,他不提,溫蘅有事要忙,就也不會去想陸凡生,她以為自己的心早就把陸凡生排除在外,不會再把他當成特別的那個人了,但沒想到南崢這時候又提,她一想到陸凡生,心裡依然會生出曾經泛起的那些幽怨傷懷。
她以前和陸凡生在一起,她怎麼捨得讓陸凡生洗碗收拾廚房。
不過被南崢緊盯著,溫蘅點了頭,「當然,一個人又要做飯又要善後洗碗,這怎麼可能。我又不是專職保姆。」
南崢點了點頭,回去了廚房刷鍋。
他這時候全然忘記了,在家的時候溫蘅就該是生活助理,生活助理就等同於專職保姆,做飯就該要善後洗碗的。
但讓劉慶楓看到溫蘅在做飯,這個事就大條了,她驚呼:「為什麼不讓生活阿姨來做飯,天吶,你做哪門子飯啊!刀把手切到了怎麼辦?你這身體是南崢的,受不得傷。」
南崢正站在和廚房隔著一道玻璃隔斷的地方,溫蘅心想南崢本人要求的,又不是她想要做飯。
因為溫蘅接下來在《夢境》里出演的男主角身份有點特殊,是個消瘦的帥哥,她最近一直在控制飲食,做了飯菜自己也吃不到什麼,都是南崢吃,而且溫蘅還擔心南崢把自己的身體吃胖了,所以這飯菜做得別提多麼糟心了。
好在南崢是個敢作敢當的人,並不讓溫蘅背黑鍋,挑戰劉慶楓的權威說:「我和溫蘅在家,言語上沒有太多忌諱,怎麼好讓生活保姆一直在這裡待著,除非要收拾家裡,最近都在給她放假了。我又不想總吃外面的東西,只好麻煩溫蘅做兩頓了。也沒多做,每頓飯也就兩三個菜而已。」
劉慶楓拿南崢沒辦法,只得自我安慰,說:「反正明天就去劇組了,就這樣吧。」
溫蘅做了幾個簡單的菜色,劉慶楓於是也跟著蹭了一頓晚飯。
在飯桌上,她就說:「公司里事多,我送你們去影視城了,待個兩天陪你們適應一下,我就得回來了。到時候除了你倆在,還有兩個助理,是公司里的呂笑笑和張萌,你們都認識的,你倆現在這樣,不好安排男助理,只好都安排女助理。到時候在外面,你們注意著點,你倆的事別露餡了。」
溫蘅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南崢蹙眉說:「你有和劇組說要至少兩室一廳的高級套房了沒,我才不去住助理房。」
劉慶楓安撫他說:「說了說了,別擔心。」
幾人又談了一陣,飯後,因為有劉慶楓在,南崢就不樂意馬上去收拾廚房。
劉慶楓擔心南崢和溫蘅帶行李的時候出問題,到時候去了劇組又缺這個少那個,再置備就麻煩,不過她這個擔心是多餘的,因為溫蘅在家裡給南崢做生活助理顯然是已經有了經驗,她一個人收拾兩個人的行李,收拾得井井有條齊備非常。
劉慶楓跟在她身邊,看她根據手機上的記錄本把該帶的東西放進箱子里,也沒分自己的和南崢的,兩人的東西最後收成了三個大箱子,又有兩個包。
劉慶楓心想她這樣子,倒像是和南崢過成了一家兩口的生活。
看她做事這麼好,要是她和南崢把身體交換回來后,真能留下來給南崢做生活助理,那倒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當然,劉慶楓不是眼瞎,也看得出溫蘅這人要相貌有相貌,要天分有天分,要能力有能力,而且還頗能吃苦,性格堅毅,她真要做什麼事,就絕非池中物。
讓她給南崢做助理,那絕對是浪費了。
讓她做經紀人,甚至都浪費。
也許到時候可以把她簽到公司來做藝人。
定下了第二天一大早出發的時間,劉慶楓就離開了,這時候,偶像包袱附身的南崢才跑進廚房裡去,把碗放進洗碗機,又把鍋刷了,把廚房收拾了,然後跑回客廳里繼續拿著手機玩遊戲。
溫蘅叫他:「南崢,你快來看看,你還有什麼東西需要帶。」
南崢頭也不抬地說:「沒事,到時候少了什麼,再買就行了。」
溫蘅:「……」
九月的京城,一大早已經有些冷了,溫蘅穿了一件寬鬆的黑白長袖T恤,又穿了黑色的牛仔褲,配上板鞋,這樣像個鄰家大男孩兒一樣溫暖。
南崢簡直像是和她穿的情侶款,T恤牛仔褲和板鞋,除了是女款外,連顏色和款式都差不多。
因為這衣服都是南崢自己買的,他的審美也就差不多是這樣,兩人穿得差不多,實在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保姆車來接了兩人,溫蘅坐在車裡,南崢的化妝造型師匆忙給她化了妝和收拾了髮型,化妝師給她收拾好后,她就對著她笑了笑,指了指坐在後面的南崢,說:「娜娜姐,你給阿蘅也化下妝吧。」
南崢正在閉目養神,看娜娜真過來給自己化妝,他就拒絕道:「還是算了吧。」
雖然作為藝人,是習慣於被化妝的,但能不化妝,南崢絕不願意化,不只是頂著妝不太舒服,還有卸妝也總是麻煩。
坐在副駕駛位上的劉慶楓這時候回過頭來說:「化個妝也好,看起來精神些。」
南崢沒辦法,只好認命地說:「簡單點就行。」
南崢這天會前往影視城拍《夢境》,粉絲們是知道的,會有粉絲去機場相送,到時候還會拍下照片發出去。
最近南崢曝光比較少,這次機場照刷一下臉還挺重要。
到了機場,果真有粉絲在,溫蘅面對粉絲和鏡頭,比南崢愛笑,而且她的氣質就比南崢柔和,所以粉絲們被她這麼溫柔對待,受寵若驚,幾乎要高興瘋了。
因為和粉絲合影花了些時間,幾人幾乎是掐著點地上了飛機,等在頭等艙坐好,南崢就說溫蘅:「你以後要注意點,別粉絲說什麼都滿足。你這樣會讓我逼格降低。」
溫蘅心裡不以為意,面上卻不斷點頭說好。
從京城出發是早上,到影視城的時候,已經是近傍晚了。
南崢既是這部電影的男一號,又是這部電影的投資人之一,他到機場時,劇組就派了專人去迎接他,一路專門護航來了影視城。
海雲影視城是一個比較新的影視城,開了才一年,名氣還沒有太響,裡面的各項設施都比較新而且現代化,有這些優點,缺點就是影視城周邊就還沒有發展得太好。
劇組定給重要人物的酒店是影視城附屬的五星級酒店,南崢一行一到,生活製片親自來迎接了,將他們安排進駐。
南崢一行要住進來的人,之前就向生活製片做了報備,要求至少兩室一廳高級套房,生活製片只好從其他地方摳了錢出來,補貼給了南崢,給他把套房等級提了一檔,但心裡自然是抱怨他耍大牌要求太高。
住酒店時,生活製片以為那個兩室一廳的高級套房,裡面是住南崢和劉慶楓,或者是個男保鏢,但劉慶楓親自去交代,讓酒店前台安排裡面住南崢和助理溫蘅,生活製片就有點側目,多在南崢的身邊掃了掃。
只見南崢自己推著兩個行李箱,他身邊一個高挑的女孩子,背著一個包,和南崢穿著同款的衣服褲子和鞋子,正和南崢靠得特別近交談,兩人雖然沒有肢體接觸,卻神態親密。
生活製片以前並沒有和南崢有過工作接觸,但也聽圈子裡的人說過南崢要求多,而且心氣兒高,偶像包袱重,不易親近,不過從他下車進酒店來看,為人倒挺親切,看不出來他不好相處。
而且這麼一觀察,南崢和他那個助理,很有點貓膩。
不少男明星私底下會和女助理有一腿,生活製片已經覺得南崢和他的助理有地下戀情。
南崢靠粉絲吃飯,要是這事被曝光,估計到時候又是一番腥風血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