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 紅色血跡
葉山總覺得今天的卓思巧有點怪怪的,一直沉默可不是她的作風。
「你怎麼了?」
「沒事,就是今天老師布置了一個比較難的案例,我有點想不明白,在思考呢。」
葉山沒有多想,驅車回家。
日子就這樣平靜的過了幾天,秦嘯忽然又找到葉山,說市區的一個小區里又發生了離奇的死亡案件。
案件發生的悄無聲息,周圍的鄰居對此毫無察覺,而且沒有人覺得這樣普通的一個人會被殺。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沒有人知道。
死者是在高光小區,以前卓思巧在那裡做過家教,所以對小區的環境比較熟悉,接到電話后就和葉山一起去了小區。
小區里都是普通的居民,當大家知道自己居住的小區里有人被殺了,每個人的精神都高度緊張,好像是所有在小區里的人都圍在了這棟出事的樓前,所以很快兩個人就到了事發地。
「怎麼樣?」葉山看到秦嘯正在和警員說話,很明顯現場他們已經勘查過了。
「死者是在浴室被殺的,身上一絲不掛,應該是在洗澡的時候慘遭不測。」秦嘯說著,帶著葉山往裡走去。葉山邊走邊觀察所處的環境,這是一棟老樓,樓道很狹窄,光線也不好,樓道里連電梯都沒有,更別說監控了。
一切都處於原始狀態,也就是說,這個案子目前來說基本上又脫離現代化高科技可以輕易破除的範圍。
「我進裡面去看看。」葉山說著,繞過幾個人,進了已經警察封鎖的房間,普通的居民住所,但是布置的很有品味,一看就是新裝修過的,而且這個房子所處的位置,在本市來說,房價可不是低,雖然是舊樓,但是它的潛在價值要比外觀價值高太多。能花那麼多錢裝修這樣一棟舊樓的人家,應該家境不錯的。
往裡面走就是浴室,屍體已經被抬走了,但是地上的血跡還沒有清理,印跡是人體的形狀,地上除了血跡沒有別的東西,也沒有兇器,房間內東西整潔沒有打鬥的痕迹。血跡從牆上留到地上,可以看出死者應該是靠牆而坐血流致死的,在血跡人頭的邊上,有一個不大不小的三角形,用血畫的。這個引起了葉山的注意,他走近蹲下身,伸手輕輕點了點紅色三角的血,放在鼻尖聞了聞,指尖搓了一下,他好看的眉頭皺起來,回頭看向秦嘯,「找專人查一下,這個是用什麼東西畫的,是不是死者身上的血。」
「好!」秦嘯答應著,轉身沖外面的警員喊,「馬上叫小李過來。」
「屍體呢?」葉山又在屋內仔細的看了看,每個房間都看上去相對來說是比較整潔的,沒有大量翻騰過的痕迹,這就可以看出,兇手並不是入室搶劫。客廳的茶几上還放著一些吃到一半的燒烤,還有喝完的空啤酒瓶。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就像一個在家裡吃完外賣的人,然後到快睡覺的時候去洗澡。但是房間的門都沒有任何損壞,因為是冬天窗戶也是關著的,那殺害他的人是怎麼進來的呢?一個獨自在家的男人,不收拾東西很正常,但是不可能一個人在家的時候不關門。
「屍體已經運到法醫那裡去了,在做進一步的鑒定。」秦嘯跟著葉山的腳步,繞著整個房間又走了一遍。
「根絕我的判斷,這個很有可能是熟人作案,熟悉這家人的作息時間和生活習慣,所以才能悄無聲息的潛入浴室行兇。」秦嘯在葉山來之前就已經查過一些東西了,雖然他不是側寫師,但是破了這麼多案子他已經開始嘗試著用葉山的角度去分析案子的緣由。
「不一定。」葉山聽了他的話卻搖搖頭。
「怎麼說?」秦嘯沒理解,看一眼葉山發現他眼光深邃暗沉,望著浴室的血跡像是陷入了某種沉思。
「正常的熟人作案,要是真的有什麼新仇舊恨需要殺人,必然是能不留下痕迹就不留任何痕迹的,但是你看,房間里沒有指紋,沒有腳印,沒有毛髮,沒有兇器。任何可供追查的東西都沒有,卻唯獨,留下了那個東西。」
葉山的聲音沉穩但是充斥著一種奇怪的蠱惑,卓思巧遠遠的站在門口看著他,聽著他的聲音,有那麼一瞬間就覺得葉山這個人可能並不是真實的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的,或者他是來自外太空,一本漫畫書?某個懸疑小說勾畫出來的虛擬人物?因為他的一切都太完美了,聲音,外形,思維,口才。要不是折磨他的心理問題,恐怕這世上沒人能比的過他了吧。很少這樣犯花痴的卓思巧,思緒被秦嘯的驚呼聲帶回了現實。
「啊!你說那個?三角形,血三角是人可以留下來的?」那個印跡,很明顯是在死者流血的時候畫上去的,熱血順著牆壁流下來,使得那個三角形不是那麼的完好無缺,但是葉山非常肯定,那個東西是兇手刻意留下來的,因為它離死者的頭部,身體都有一些距離。但是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他現在難以知曉。
「對。」葉山點點頭,「我們必須馬上掌握死者的資料,還有他的家屬以及他生前是否得罪了什麼人以及他們最近發生的任何不同尋常的事情。」
「好的,有一些我已經去讓他們去辦了,我們現在要不然去看看法醫那邊?」秦嘯作為一個成熟的辦案人員,基本的辦案訴求是知道的,但是聽了葉山的話知道自己想的還是不夠全面,兩人說這話出來,他就立刻安排人去調查葉山補充的那些。
法醫那邊鑒定出的結果很簡單,死者薛浩強,三十五歲,男性,因為飲酒血液里查出了酒精,但是他沒有酒精過敏等任何狀況,腦部也沒有跌倒過的損傷,最終致死原因就是頸項處動脈被割斷,失血過多而死。
「快狠准,從死者身上的所有肢體跡象來看,幾乎沒有任何掙扎。可以說是一刀封喉,當場斃命。」法醫是個年輕的女孩子,最近幾段案子她一直都和葉山有合作,此刻說話的時候也是眼睛直直地看著葉山,表情雖然淡定,但是能感覺到她渴望葉山的目光能停留在自己身上的那種迫切。
葉山很認真的聽她說話,但是時不時的會觀察屍體。並未注意到她看向自己時特別的眼神。
就在眾人分析實踐報告的時候,外面傳來一陣哭鬧聲。
「怎麼回事?」
「秦隊,是死者的愛人。」
「讓她進來吧。」秦嘯臉色暗了暗,又到了他最不願意見到的時刻了,每逢兇殺案有死人的案子,其實最艱難的不是一點一點去克服困難,偵破這個案子,而是看到被害人的家屬痛不欲生的樣子。
進來的是一個穿著講究但是已經瀕臨奔潰的女人,她的目光幾乎是放空的,在看到薛浩強的遺體的時候,發瘋似的跑過去,趴在他身上放聲大哭。
「浩強,浩強,你怎麼了你這是,啊,說好的等我回來我們出去旅行的,你這到底是怎麼了。」傷心欲絕的哭聲讓在場的人內心都很難受。
葉山稍微平靜一些,上下打量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女士,悲傷是真實的。
「給你留一點時間,好好告個別,等一下我們需要和你談一談。」秦嘯看一眼葉山,對已經哭的幾乎失去理智的女人說道。可是這個時候的她哪裡聽得到別人說話,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之中。見她沒有反應,秦嘯不由得嘆口氣,看一眼葉山,幾人就轉身向外走去。
「等一下,你們等一下。」女人忽然站起身,拉著走在後面的葉山不放手,無助又祈求似地看著葉山問,「我老公他到底怎麼了?怎麼死的啊?我昨天晚上還和他打電話,那時候都還好好的,怎麼今天就死了?」
秦嘯上前扶起跪在地上的女人,「具體什麼原因我們還在調查,要不然你先出去平靜一下,等一下我們需要向你取證。」
女人癱倒在地,很顯然已經無法思考外面的人說的任何話。秦嘯示意一位女警員上前帶她去休息。
「案子破的多了,人心都快散了。什麼樣的情況都能遇到。」秦嘯說著,長長的嘆了口氣。
「見得多了,應該心越來越不受波動才對。」葉山淡淡的說著,邁著長腿出了房間。
「怎麼會,以前的時候斷案子只想辦大案要案,但是到後來看的生死離別多了,寧可多一點小偷小摸的案子,人命啊,是這個世界上最脆弱的東西。」
葉山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他對秦嘯的感觸卻無法感同身受。他知道自己的心裡殘缺了一塊,雖然他見的都是最慘烈最陰暗的一面,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對於這些東西,既不害怕也不心痛,一切像是習以為常。
也許,他才是真的冷血無情?葉山在心裡默默的想,但是卻不覺得自己這樣有什麼不正常。後來和卓思巧聊起這些,卓思巧的話是:「傷痛多了,心就會結痂,可能你的心,已經結痂了吧。」可是他的心,又是什麼時候結的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