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懷疑
等到薛浩強的家屬情緒稍微平靜一些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今天早上才出差從外地回來，鄰居告訴的我這件事。我們家浩強不可能惹事的啊，警察同志，你們趕緊查查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原以為情緒平靜了的李紹敏，沒說兩句話又哭成了個淚人。
「你說你是出差？」葉山和秦嘯對視一眼問。
「對，我是一名律師，昨天剛去外地幫客戶處理一些法務上的問題，昨天晚上我還和老公打電話了呢，當時還好好的，沒有任何不正常。」李紹敏一邊哭，一遍從包里找東西，拿出來的是一些文件和飛機票。
秦嘯粗略的翻看了一下，「你對你丈夫的生活以及工作了解的多嗎？他最近有沒有遇到什麼事，或者招惹什麼人？」
按照最原始的審訊方式，秦嘯只能按部就班的從死者身邊的人開始了解情況。
「沒有，他是廣運公司的副總，這麼些年在社會上也是有一點地位的人，做人辦事都很有分寸的，他從小吃了太多苦了。所以對現在來之不易的一切都特別珍惜，他不會做任何傷害別人的事。」從李紹敏的談話中能看出，她對薛浩強的感情很深，也很欣賞他這個人。
「你們結婚幾年了？」葉山又問。
「三年，」說到這裡，李紹敏略微有點不好意思，低了低頭繼續說道，「他呢，從小家裡就窮，很小的時候就出來在社會上打拚，也沒有什麼學歷，我家庭雖然還不錯，但是前幾年一直讀書考研，也沒把結婚這件事看得太重要。等到後來發現身邊的人都結婚生子的時候，已經不小了，正好遇上了他，人不錯，談吐幽默對我也好，我也不小了，就稀里糊塗的嫁給了他。還好婚後他還算上進，從一個普通職員，很快就晉陞了經理，又因為業績好被提拔成了副總。這些年的生活過的也還算安穩。我們都是安守本分的人，所以不可能憑白無故招惹殺身之禍，警察同志，你們一定要明查啊。」李紹敏言語間掩蓋不住的悲戚，一再懇求葉山秦嘯。
「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將案子差個水落石出，但是也需要你的配合。我們去過你家了，家裡的一切擺設幾乎沒有任何損壞，家裡的物品看上去也沒有被翻過的痕迹，但是還需要你親自確認。」秦嘯將他們在案發現場查詢后得出的結論簡單的和李紹敏交代了一下，看她行色匆匆，應該還沒有回家仔細查看。
「我還沒進家門就碰到鄰居了，然後我就直接來了這裡，所以家裡的情況現在一點都不清楚。只要能查出我丈夫是怎麼死的，我都配合。」
幾人又一起回到了高光小區李紹敏的家，經過一番檢查，李紹敏發現家裡的財物沒有一件丟失的，薛浩強各種賬戶里的存款包括他們的共同賬戶里的錢，都是一分沒少。
「看來不是為財。」這個房間里，已經採集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了，葉山和秦嘯隨後決定去一趟薛浩強生前就職的公司。
他們到的時候，公司的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了薛浩強去世的消息，不知道以前這個公司的氛圍怎麼樣，但是葉山一踏進大門的時候，就覺得這裡一片消沉，大多數人都在忙碌著，但是很明顯他們很多人都心情沉悶，面色不好。
接待他們的是薛浩強的上司，一個看上去有點憨厚的中年人。
「而二位警官請坐。」此人姓李名明生，十幾年前從一個不大不小的運輸站點把公司做到了現在這個規模，也是個非常有能力和社會閱歷的人，面對葉山和秦嘯兩人，也是不卑不亢，讓秘書給兩人倒了茶，三人落座，開始聊起薛明強的事情。
「小薛很早就在我這裡工作了，以前的時候就是一個司機，書也沒念幾年，那時候的他還啥都不懂。但是好就好在勤快啊，對人熱情對工作認真，從來沒出過錯。公司剛起步的幾年很艱難啊，小薛也不計較當時賺的少，什麼臟活累活苦活都搶著干，也算是跟著我一路走過來的，後來呢，公司做大了，他自己也長進了不少能為我分擔不少事情，就提拔他當了部門經理，再後來又當了副總。這一路走來啊，有多艱辛我們自己是知道的，沒想到在這個時候他竟然遇到這種事，什麼苦都吃了，該享福的時候人卻沒了。你說這，這·····唉！」
李明生滄桑的臉上又被歲月打磨的痕迹，但是眼神卻是犀利明亮，葉山在聽他說話的時候仔細分辨這他的每一個措辭和語氣，觀察他的表情，說道動情處，能看到他眼裡閃過一絲水花。可是這樣城府深沉的人，很多東西，不是表面就能看出來的。
「他在公司的人緣怎麼樣？最近有沒有跟什麼人發生口角或者摩擦？」秦嘯繼續詢問。
葉山一直很安靜，彎腰拿起杯子喝一口茶，正好李明生也伸出手來拿杯子，葉山有一瞬間覺得不對勁，放下杯子才發現，原來李明生是個左撇子，他拿杯子的方向和對坐的自己是一個方向。腦海里閃過一絲什麼，但是他很快掩去，繼續安靜的聽李明生和秦嘯的對話。
「他是窮苦人家出來的孩子，懂得體諒別人，又從底層干起，知道底下人的不容易，來了新人都是主動給他們提供幫助，也沒有領導架子，所以大家都很喜歡他的。雖然我們是運輸公司，很多底下員工都是粗人，但是正是這樣，大家才更加講義氣，你給我一分恩情，我必然會十分感恩的回報。」李明生說的煞有其事，他對於薛明強的評價真的是相當高了。
秦嘯派下去調查從基層了解薛浩強的情況的警員也調查完了，給秦嘯回復的信息，和李明生說的差不多，薛浩強在公司的人氣真的很不錯，很受大家的愛戴。公司賬上的資金往來也沒有什麼問題，合作的公司也沒有發生任何分歧。
「真的是太奇怪了，想薛浩強這樣絕地逆襲改變自己人生的人現在這個社會也不少，而且他的人緣又好也沒有什麼仇家，也沒有被盜竊，怎麼就被人盯上了？」秦嘯百思不得其解。
葉山沒有說話，直到兩個人出來的時候他才跟秦嘯說自己的想法，「你有沒有發現，李明生拿杯子的時候是用左手。」
「沒怎麼注意，好像是吧，不過這有什麼問題嗎？」秦嘯有點不解，剛才他確實是一隻在思考李明生說的話，但是是不是用左手拿東西還真沒怎麼注意。
「薛明強的屍體旁邊有一個血色三角形，你還記得嗎？當時的那個東西三角形是在薛明強頭部的左邊，右撇子的習慣一般會是將東西放在物體的右邊，比如你的杯子，一定會在你電腦的右邊。你寫字的本子一定也在書的右邊，可是那個血色三角確實在左邊。」葉山沒有完全說完，說到這裡他忽然停住，看著秦嘯。
只見秦嘯的臉露出驚異的表情，恍然大悟的點點頭，「你是說，留下這個血色三角印記的人，很有可能是一個左撇子？」
「對。」葉山滿意的點點頭，兩人繼續並肩往前走，葉山走兩步不由得抬起頭看了一眼剛才出來的地方，二樓的落地窗前，他看到了正在向下看的李明生。
李明生或者是沒想到葉山會忽然回頭，身體微微往後移了移，但很快便笑著沖他揮揮手。葉山亦是微笑的點點頭。
秦嘯也看到了這一幕，臉上的狐疑更深了，「難道，有一種可能是李明生？」
「現在還不能這麼篤定，但要真的是李明生做的，也不是不可以。」
「怎麼說？」對於葉山的回答，秦嘯更加困惑了。
「薛浩強在公司的地位這麼高，受這麼多人愛戴，但是公司怎麼說也是李明生一手創辦的，要是李明生是一個大度有遠見的人，很可能會重用薛浩強將公司繼續做大，但要是有人有了異心，想要薛浩強取代李明生或者另立門戶，這對白手起家的李明生來說，未嘗不是一種巨大的損失。」
說這話，兩個人已經到了車上，秦嘯開車，葉山繼續查看資料分析。
「你這麼說，好像也很有道理。我這就讓人去查查薛浩強死的那天晚上李明生在做什麼。」秦嘯對於葉山的分析佩服的五體投地，看來這個少年的本事又見長進，剛才進去幾乎都沒有說什麼話，卻能分析出這麼多問題來。
「但是他為什麼要留下一個三角符號呢？這個意味著什麼？」秦嘯不理解的地方還有很多。
「不知道。」葉山靠近座椅里閉目養神。
「不知道，怎麼可以不知道，你快想想啊。」秦嘯著急想破案，而且在他的意識里，沒有什麼是葉山不知道的。
「哎呀，我真的不知道，困了你讓我睡一會。」葉山推開秦嘯搖自己的手臂的手，一臉委屈的縮遠一點。
「什麼時候了還睡覺，萬一又跟上次似的是連環殺人案的標識怎麼辦？萬一接下來又死人怎麼辦？」
葉山拿出無線耳機放大音樂，將秦嘯不斷發問的聲音擋在外面。
「你這個人真的是，怎麼這麼任性了！」秦嘯無可奈何，車又上了高速，只能目視前方好好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