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永相隔 不復見（五）
顧媺笑起來，說：「家裡來了家信。」說著讓趙舒玥呈上來。
顧謙接了細細看了一遍，眉頭漸蹙道：「三弟入仕，怕皇上又要動手了。」顧媺眼底滲出冷笑道：「他這是為封成掃清障礙呢。」
「有顧家在，淑妃這是白日做夢了。」顧謙的擔憂一閃即逝，將家書輕輕折起來，交給顧媺說：「等明早寫封信給家裡吧，一年了，也該告訴他們了。」
顧媺點頭道：「明日我與哥哥一起寫，快馬加鞭送過去，能趕上元宵給家裡一個驚喜。」
顧謙笑著點點頭，從懷裡取出來一個錦盒道：「給你的禮物。」
顧媺驚喜的接過來說：「是什麼？」
「打開看看。」
錦盒用一顆小小的象牙紐扣扣住，顧媺打開錦盒，深藍色的絨緞面上拖著一支銀簪，尾處用玉石簇了一朵花，垂下的流蘇竟是用一模一樣大細細碎碎的珍珠串成，在月光下發出淡淡的華光。
「好漂亮。」顧媺笑著拿起來讚歎道。
「許久沒有禮物給你了，你喜歡就好。」顧謙笑著，接過銀簪替她插入髮髻中，左右看了看道：「很好看。」
顧媺伸手撥了一下簌簌的流蘇道：「二哥及冠禮，我還沒有送東西給你呢。」顧謙及冠時她已嫁來北胤，並且那一年忙著帶玉璽逃命，根本沒顧得上。
「不過及冠禮而已，等幾年連同婚禮一起送好了。」顧謙開玩笑道。
顧媺笑起來，問道：「聽說二哥及冠禮是回了會稽本家舉行的，很是盛大。」
「不過回去玩了一趟而已。」
「二哥能來北胤，我真的很開心。」
顧謙仰頭望著天上的明月，眼底一片清風疏朗，「能做馮言，我也很開心。」他聲音暢快，好像真的很滿意眼下的生活。
兩人說著話，趙舒玥在不遠處喚了一聲：「王妃，王爺遣人來尋了。」
「那我們進屋去，今日府中來了許多人。」顧媺笑著挽過顧謙的手臂，一起往內院走去。
花廳里熱鬧非凡，吵吵嚷嚷的聲音讓顧媺心中生出許多的暖意。兩人入內，顧謙和眾人見了禮，謝軒安上前道：「久聞公子大名，今日得見，實在高興。」
顧謙行禮笑著說：「謝家百年名門，書香門第，馮言極是仰慕。」謝軒安坦然受了他的誇獎，笑著約顧謙下棋，高手對決自是吸引人，眾人圍在一邊觀戰，只有李峯悶聲灌了幾杯酒道：「這有什麼看頭！」
江循哈哈一笑，拿過酒杯對李峯說：「讓我來會會你。」李峯自是歡喜，兩人又熱火朝天的划起拳來。
如此一折騰轉眼已近子時，奴僕們皆準備好了芝麻桿等著眾人移步踩歲。弋凌看到管家在門口頻頻張望便開口道：「好了，一起踩歲去。」
眾人意猶未盡的起身出門，門口的趙舒玥著一身水粉色的夾襖，邊角壓著一圈暖融融的兔毛，綰著再簡單不過的髮髻，卻在烏髮間簪著一朵小小的桃花，看起來粉面動人，趙思垚見了笑著打趣道：「小玥姑娘今日格外動人。」
趙舒玥行了禮回嘴道：「趙大人也是玉樹臨風的。」趙思垚被她說的啞口無言，連連搖頭輕笑。江循在一邊打量了一番道：「玥兒姑娘今晚確實不一樣。」
趙舒玥低頭笑著道：「將軍謬讚。」說完退到顧媺身側替她撫平大氅一角的褶皺。
顧媺垂眸看著趙舒玥髮髻中那一朵嬌艷的桃花，在風中顫顫，很是動人。心裡卻想起另一樁事來。
弋凌見她發愣，伸手握住她的手道：「想什麼呢？」
顧媺回神看他，笑著說：「無事。」
踩過了歲，照例打賞，眾人又是玩鬧一番，見夜色已深便紛紛告辭。顧媺想著山上天黑路滑便攔了顧謙在府上歇下，讓管家安排了廂房領著去了。
遠處還依稀能聽見煙花爆竹的響聲，萬家燈火讓夜色都染上几絲煙火氣。顧媺坐在梳妝台前輕輕撤著頭上的環衩，侍婢們捧著水盆伺候著弋凌洗漱。他擦了臉，把帕子搭在水盆邊抬手讓侍婢們退下，然後起身到顧媺身側替她一一取下發簪，他低著頭，燭光為他刀削般的臉龐渡上一層淡淡的光暈，顧媺從鏡中看著他，也不言語。
室內一片靜謐，暖黃色的燭光讓顧媺覺的內心安定。她斜了身子靠進弋凌懷裡，弋凌將她的環衩一一褪盡，拿了木梳替她梳著頭髮問：「累了？」
顧媺閉著眼輕輕嗯了一聲，弋凌嘴角輕笑，俯身將她抱了起來。顧媺驚的兩手緊緊環住他的脖頸，抬眼去看他，卻撞進他深不見底的眼眸中，他嘴角含笑，目光溫柔，顧媺的心微微一顫，再不能言語。
弋凌將她輕輕放到床上，俯身吻她。細碎的吻落在眼角上，輕輕喚她：「汀兒。」揚手拂落兩側的床幔，遮住了這一室的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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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顧媺被院里掃雪的聲音吵醒，室內燃著梔子味的熏香，被火爐熏的暖意融融。身邊早已沒有了弋凌的身影，她抬手撥開窗幔，揚聲叫小玥。
趙舒玥在院子里和丫頭們正掃著雪，準備在院角堆個雪人，聽見顧媺喚她，急忙丟了掃帚進了房內。到外室拿帕子凈了手才進了內室對顧媺說：「王妃醒了。」
顧媺披了外袍走下來道：「積雪了？」
趙舒玥在火爐上烤了烤手才近前伺候顧媺更衣，一邊說：「是呀，昨夜後半夜下了好大的雪。」
「弋凌呢？」
「王爺一大早就進宮拜年了。」說著指揮外面的小丫鬟進來伺候顧媺洗漱。她拿了帕子洗臉，然後用青鹽凈口，漱了口說：「二哥可醒了？。」
「公子剛起。」
「去喚他過來一起用早膳。」
門口候著的小丫鬟得了命轉身去了。顧媺剛剛梳好妝到外室桌前坐下，就聽見門口通報道「馮公子來了。」
厚重的門帘被門口的侍婢揭開，顧謙彎腰進來，耳朵被早晨的冷風吹的紅彤彤的，脫下身上的大氅交給侍女道：「真是一場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