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幽林鳥 不知處（六）
他知道顧謙之妹遠嫁北胤，故而想出仕為官想見見這個才名遠播的平陽，是不是與她兄長一樣名副其實。但沒想到平陽還沒見到，卻猛然聽到了魂牽夢繞的琴聲，並且……
他不敢再往下想，怕一切只是一場夢幻。
那個人，那個謫仙一般的謙謙君子，或許還活著？
許久回神，顧媺笑道，「如此澎湃激昂，我可合不上了。」說完淺淺一笑，彈起一曲《一念靜心》，安靜祥和的音樂將院中剛剛緊張凝滯的氣氛頓時消弭。
鳥鳴啾啾，靈動悅耳。讓人精神放鬆，飄飄然進入一個全然放鬆，物我相忘的世界。
鐘意之到了柴扉門口，見樹林森森，枝椏密布。
只能聽見動人的琴音傳來。彈琴之人卻不是剛才的人了，鐘意之十分確定，聞琴便能知道彈琴人的心境，這樣安靜柔婉而又深遠的琴聲和剛才的悲愴差太多，但是其中靜謐的意境如同莊周夢蝶一般撫慰著心靈。
鐘意之嘆氣，沒想到世間真有如此妙人能和剛才的彈琴之人配合的這樣無間。
或許，是慕然？
這樣的念頭一閃而過，鐘意之知道慕然才冠天下，定是比顧謙還要勝三分，若眼下彈琴之人真是他，也不會奇怪。但是慕然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北胤帝都的荒郊野外呢？想著不免覺的自己想法可笑，自嘲的搖搖頭。自己真是粗陋淺弊了，心中感慨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一曲琴滅，鐘意之伸手叩門。不一會一個青衣小童走了出來，見鐘意之行禮道：「公子。」
「在下鐘意之，我想拜訪……」語頓，竟不知如何稱呼，身後跟著的小廝急忙提醒，「馮言。」
「馮…….公子可在？」他還是不相信彈琴的人是旁人。
「公子稍候，我去通報。」景明知道王妃來了公子除了子思和子昭定是不會見的，但還是轉身去通報。到了院中，見他四人正一起說話，上前道：「公子，外面有客到訪。」
顧謙將琴放到一邊道：「今日不見客。」
景明早就猜到，於是轉身去給等在門口的鐘意之回話，「公子今日不見客。」
鐘意之有些不敢的望進去，但是除了遮天蔽日的樹枝看不見任何東西。不甘心道：「能不能稍後再幫我傳一次？」
景明搖搖頭道：「公子說了今日不見客，定是不會見的。公子請回吧。」
鐘意之嘆氣，但又想著馮言在這山上已半年之久，定不會突然消失。方才作罷。
一夜落雨，山間冒出了許多蘑菇，趙舒玥帶著嵐霜去山裡采蘑菇，仔細的告訴她什麼樣的是不能吃的，兩人不一會便采了許多回來。春和中午便做了一桌蘑菇宴來招待三人。顧謙用讓景明去後山潭中取沉在潭中的酒來，四人飲酒彈琴，日暮方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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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聖駕不在，盛京多了幾分閑適的意味。進入八月天氣越來越熱，顧媺越發不想出門，每日在院子里看看書，或者跟小丫頭們一道做做針線，算作消遣。
夜裡還算涼爽，夜風習習，顧媺貪涼，開著窗在窗下小塌上顧媺拿著筆在紙上描著花樣，燈影下嵐霜取了新裁好的手帕放到綉架上，凝煙在一旁勸道：「王妃快些歇息吧，明日不是還要去般若寺聽經。」說起出去玩，凝煙很是開心，咧著嘴笑起來。
般若寺是北胤皇家寺院，每逢年節皇族祭祀都在般若寺舉行，唯有宗室之人才可入內參拜，所以顧媺一直以來都是去大悲寺上香。
前幾日般若寺主持藏海大師雲遊歸來，明日開壇講經，前兩日只允許貴族家眷入內，姬玉柔便下了帖子攜眾人前去聽經。
顧媺點點頭，描完最後一個花瓣，放下手裡的東西讓兩人伺候著睡下。
第二日一早便收拾妥當乘馬車往西山去，西山下是上林苑，皇家圍場。左面翼峰上又有般若寺，所以修繕完整，山下有路直通寺院門口。
延藏燑帶著一隊護衛守在顧媺馬車兩側，雖說有路，但是山路崎嶇，僅能通一輛駢馬車，所以很是小心。顧媺倒是全然不擔心，躺在馬車內的軟塌上和桓苾說著話。
剛剛在山下遇到安國公府的馬車，桓苾哭鬧著要坐顧媺的車，姬玉柔沒辦法只好允了她，眼下她正眉開眼笑的坐在顧媺旁邊，很是滿足，「真是可惜，那日王妃沒有看見我擊鞠贏了表姐。」
顧媺拍拍她的發頂道：「我已經聽說了。」桓苾驚喜的連連追問：「真的呀，王妃知道我贏了。」
「聽說韓三小姐還輸給了你一把小金弩。」
「對呀，那小金弩做的可巧了，能連發三箭，下次拿來給王妃瞧瞧。」
顧媺被她無邪的笑感染，笑起來道：「小心些，別傷了自己。」
「我才不怕呢。」桓苾揚著頭道。
兩人說著話，不一會便到了般若寺門口。馬車挺穩后嵐霜打了帘子扶顧媺下車，還沒等轉身去扶桓苾，她早已自己跳下馬車，看見前面騎在馬上的桓芾，迎上去道：「大哥大哥，下山的時候讓我也騎騎馬。」
桓芾一個翻身下來，「山上危險，你還是乖乖坐馬車。」桓苾不依不饒地跟在桓芾身後要騎馬，顧媺看著笑起來搖搖頭。
姬玉柔一手牽著桓蔚，看著兩人走遠，轉頭對顧媺道：「苾兒沒有擾了王妃吧。」
顧媺笑起來道：「苾兒天真爛漫，有她陪著路上才不算無聊。」姬玉柔笑著鬆口氣道：「我們先進去吧，離講經還早，先去用些齋飯。」
兩人進了般若寺，只見白玉石階層層而上，依山而建的大雄寶殿聳立在頂峰，彷彿聳立雲端。兩側又通向各種小佛堂，都是雕欄玉砌，處處彰顯皇家貴氣。
門口的小沙彌躬身引兩人從西側偏門入了後院，後面又是一個極大的院子，北東西三面又修著三處兩進的院落。小沙彌領著她們到了北面的院子里，正中的禪房內已備了簡單的齋飯。
顧媺和姬玉柔用了茶點，歇了一會，聽得寺中敲鐘，悠悠而來。小沙彌道講經要開始了，兩人才又出去，各府夫人皆都已經在寺中吃了齋飯，見了顧媺紛紛上前行禮，然後一起往層層高階上的大雄寶殿上去。或有年紀還小的小姐公子們，讓自己出去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