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9章：憐惜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抖，這幾乎是每次在見到她爹的最習慣的一個動作，她無法控制。
而同樣，每次她如此，都會在最快的時間內，惹出了他爹的厭惡，那揮舞下來的巴掌，從不曾帶過一絲一毫的憐惜，彷彿她根本不是他的女兒似的，往死里打。
雲小巧挨打的次數多了，發現除了疼以外，竟然沒有其他太多的感想。她腦子裡甚至還能分神的想著，說不上哪次自己就要被親爹給打死了吧？就像去年被大夫人下令責罰，結果死在柴房裡的那個小丫鬟一樣，死去的時候無聲無息，除了一身的傷之外，什麼都看不到。
反正，她的存在，就是和那些如同草芥般的生命一樣，沒有任何人憐惜。
然而，就是這樣一種絕望的心情之下，她發現自己竟然沒有感覺到疼痛。
她抱住自己，瑟瑟發抖了很久。
竟然真的沒有疼痛感出現。
耳邊傳來了她爹驚恐的聲音。
「夫……夫……夫人……」
「您……您……您……怎麼……怎麼在這裡？」
磕磕巴巴，一驚一乍。
雲小巧聽到了此生所聽到的一個最最溫柔的女人的聲音，低柔裡帶著高貴的強調，令人由心而生出一種莫名敬畏的感覺。
「為什麼動手打人？？」
「夫人……這孩子不聽話，老是冒冒失失的跑來跑去，萬一哪天不小心衝撞的貴人，那就闖了大貨了。我是她的爹，當爹管教自己的孩子也算是正常。輕輕打幾下，她才會長記性。」
那是雲小巧第一次聽見那個男人，承認自己是他的女兒。
「女孩子，不是這樣子粗暴的管教的。」那溫柔的聲音並不贊同。
只一句簡簡單單的不滿，竟然她爹生出了莫名恐懼的感覺來。
他點頭如搗蒜，「是是是，夫人說的極是，女孩子本就該是嬌生慣養，寵愛著長大，從今往後，我會多多注意這些，我會命人……」
那溫柔的聲音直接打斷了那些喋喋不休，而是轉而跟她說話。
「丫頭，抬起頭來。」
雲小巧一愣，一時沒反應過來，這是在和她說話。
「愣著幹什麼！沒聽到夫人說的話嗎？小巧，快點把頭抬起來。」如果不是那位尊貴的夫人在一邊用不贊同的眼神盯著，他是恨不得衝上前去，捏住雲小巧的下巴，直接給她掰起來。
「別怕，抬起頭，讓我看看。」
除了耳邊那溫柔的宛若能凝出水來聲音外，雲小巧還聞到了一股好好聞的味道，像是某種草木的氣息，她忍不住深深的吸了口氣，鼻端滿滿的全都是那種令人安心的氣味。
鬼使神差一般，她輕輕的抬起了頭。
眼前便出現了一個好美好美的女人的臉，看上去飛出年輕，雙眼清澈的像是兩汪山泉，純凈的從不曾沾染一絲人世間污穢。
她自然比當年還年幼的雲小巧的年歲要長上許多，可以說，這位夫人就是長輩一般的存在。
但云小巧心中卻是覺的，自己的眼睛也不會比這位夫人更明亮乾淨了。
是的，只一雙眼睛，就給雲小巧帶來了無數的想法。
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傻傻愣愣的盯著那位宛若天仙一般夫人看啊看啊看……
「這孩子……果然是很像纖纖呢。」
纖長溫暖的手指，落在了她髒兮兮的小臉上，輕輕捏了兩下。
雲小巧心中疑惑的想，誰是纖纖？那是她第一次得知雲纖夜有關的信息，模模糊糊，懵懵懂懂，卻是終身難以忘記。
「很好，就是她吧。」
那位夫人微微一笑，沖著身邊的丫鬟擺了擺手。
丫鬟與夫人擁有相似的溫柔沉靜的氣質，緩步走上前來，揚起了手。
雲小巧還以為自己又要挨打了，下意識的一縮脖子。
落下來的並不是巴掌，而是一條香香的手帕，那丫鬟仔仔細細的幫她擦拭著臉頰，順便還將散亂掉的頭髮再紮緊，幫她整理好儀容后，還變戲法似的取了一朵絹花出來，幫她別在頭髮上，看起來神采飛揚的樣子。
「果然好看的很。」夫人滿意的點了點頭。
「是啊，這樣子一看，與大小姐真的挺像，眉眼五官都有些類似，就是太膽怯了些。」丫鬟是近身伺候著，比別人更敢說話些。
「不礙事的。」夫人搖搖頭。
三言兩語，雲小巧的命運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那個視她為垃圾廢物的親爹，和那個懦弱的只會怨天尤人的親娘，完全沒有跳出來反對。
當然，在走出家門的一瞬間，雲小巧的內心深處也出現了一種深深的解脫了的感覺，儘管前方未知，但至少此刻，她已脫離了原本的困苦生活。
未來，絕不會比此刻更加難以忍耐，她便莫名的期待起來。
雲小巧講述完畢了那一段，忍不住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其實直到今日，她仍是想不太明白，那一天的選擇，於自己來說是幸亦或是不幸；若是上天能再給她一次選擇的機會，而當年年幼的她也的確擁有選擇的權利，她是要不要跟雲夫人走呢？？
或許……還是會的吧。
「這些事，我並不關心。」雲纖夜泛起了不耐之意。
她的精神頭不是很好，想要聽重點，可惜雲小巧啰啰嗦嗦，詞不達意。
講了半天，並沒又有太多有價值的東西，而她，隨時都有可能陷入長久的昏睡當中，醒來不知是什麼時候，時間於她而言，萬分的寶貴。
「是是是！其實後來的事，大小姐已經知道了，我到了雲家，就被養在了別院，雖然您的父親和母親對外宣傳我也是他們的女兒，且給了我一定的地位，但在雲府的內外，沒有任何人不知道，我其實就是雲家的一個養女罷了，好聽點是庶女，真正的身份卻是比丫鬟還要卑賤不如的死士，我每年都要輾轉幾個地方，通過藥物、秘法等手段，讓我的外形與你越來越相似；不止如此，張嬤嬤和劉嬤嬤帶著十幾個丫鬟一直陪在左右，它們的日常工作就是要盯著我，來模仿大小姐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從小到大，大小姐的生活習慣就是我的生活習慣，大小姐的一切，就是我的一切，只要我模仿的像，我便有漂亮的衣服、好吃的食物，如果我模仿的不像，或是有露出明顯的破綻時，那責罰也是隨之而至，從不會被免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