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2、為難

  她知道謝堯此來必定是為兵權。


  ??如今傅南擎的威望潰散,軍心全部向著父親靠攏,這二十萬的兵權,遲早要被武安侯緊緊握住。


  ??謝堯想搶的話,是有難度的,最好的辦法,就是能安插一些人手在軍中,慢慢蠶食鯨吞。


  ??江樓月有些煩躁地皺了皺眉。


  ??這個問題她最近一直沒去想,因為她現在處在一個非常為難的位置上。


  ??謝堯卻笑道:“不必,這件事情我自有打算。”


  ??“真的嗎?”江樓月遲疑地看著他:“那你能不能告訴我,是什麽打算?”


  ??謝堯緩緩上前,捧住江樓月的臉:“過不了多久,你爹就會離開這裏,回京城去。”


  ??江樓月怔住:“你——你怎麽這麽確定?”


  ??“我出京之前做了一些事情。”謝堯低頭,“到了那時,此處我便說了算,我自有辦法。”


  ??話到這裏,謝堯低聲說:“但我不會放你走,你得留下。”


  ??他回京之際,就已經決定奪回皇位,奪回原本屬於自己的一切,所以他做了籌謀。


  ??那時候,他也以為自己和江樓月不會再有任何以後,所以他的籌謀和計劃,並未把江樓月計劃在內。


  ??此時他卻已再也放不開她。


  ??任何籌謀,他都必須要將她留在自己身邊才行。


  ??“好!”江樓月毫不猶豫地應了:“我們不分開。”


  ??“嗯。”謝堯輕應,認真說:“你隻管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必管我,也不必想著如何幫我,我知道你很為難……我自己想要的東西,我自己來謀。你放心,在這個大營之中,我不會傷害你爹。”


  ??至於以後……他不知道以後會發展到什麽地步去。


  ??如此直白又認真的話,讓江樓月無端覺得渾身一冷,竟半晌說不出話來。


  ??江樓月的手蜷了蜷,不知如何是好,忽然踮起腳尖用力抱住了謝堯的脖子,就那麽緊緊抱著,一個字也沒說。


  ??謝堯便輕輕擁著她,許久之後,才說:“這次柔然人夜襲感覺不那麽簡單。”


  ??“嗯——”江樓月從他懷中退開,“城樓上的神弓營剛出問題,柔然人就來偷襲,也太巧了,會不會是傅南擎暗中勾結柔然人?”


  ??“他沒有那麽做的理由。”謝堯說道:“傅南擎也沒那個機會和柔然人聯絡,如果這件事情不是巧合,那麽就是我們軍中有柔然人的內鬼。”


  ??因為知道神弓營暫時調走,還知道城樓上換防的時辰,所以才來突襲。


  ??江樓月神色凝重:“二十多萬人的大軍,想要揪個內鬼出來,很難。”


  ??“我已讓莫言去柔然人軍中打探,如今我們等一等,看他能帶來些什麽消息。”


  ??“嗯。”江樓月點頭應了一聲。


  ??此時蔡威在外麵招呼謝堯,謝堯便摸了摸江樓月的頭說:“晚些時辰陪你吃東西。”


  ??話落,人出去了。


  ??帳簾掀起又落下,整個帳篷歸於安靜。


  ??江樓月低著頭,看著地麵上鋪著的羊毛地毯,她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一種為難糾結的表情。


  ??她覺得,自己一直把這件事情想的太簡單了點。


  ??武安侯的忠心,兩世為人的江樓月太清楚了,而謝堯走的,卻是另外一條路。


  ??當初在寧州時,濃情蜜意間,她告訴謝堯,武安侯對局勢的態度有所轉變,以後或許有機會勸服武安侯。


  ??可她真的能勸服武安侯嗎?

  ??江樓月陷入無盡沉默之中。


  ??她在賬內一個人待了許久,起身離開,前往中軍帳。


  ??此時武安侯已經出去巡防城樓守衛情況。


  ??江樓月便靜靜的等著,一直等到傍晚,武安侯終於回來了,進賬一見江樓月,武安侯有些意外:“怎麽在這兒,等為父嗎?”


  ??“嗯……”江樓月笑了一下,笑容卻並不太自然,“爹,前日表哥與我說,好久沒收到汾陽那邊的家書了,也不知道母親和姐姐怎麽樣了?皇上心思深,咱們父女帶兵在外,想必他也是不放心吧,會不會暗中派人對王家那邊做點什麽?”


  ??武安侯沉默良久:“他若要做點什麽,也在意料之中。”


  ??畢竟多年來,皇帝轄製侯府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武安侯又笑道:“不過你放心,爹在出發之前,就派禦風輕騎暗中入了汾陽保護你外祖和母親——”


  ??“禦風輕騎?”江樓月遲疑的問:“爹的親兵吧?”


  ??這隊親兵人數不多,但戰力強悍,在武安侯回京任職的時候,對外已經說過,解散了。


  ??隻是曆經前世,江樓月卻知道,這隊親兵從未解散過,一直藏身與京城之中,護衛侯府安寧,隻可惜當初侯府出事太過突然,輕騎沒有派上用場。


  ??而且禦風輕騎需要武安侯隨身將軍令才能調的動。


  ??前世的江樓月沒有那麽聰明,連父親的將軍令在何處都未關注過,等知道將軍令和輕騎的時候,那東西已經落到了江逸雪手中。


  ??當時的江逸雪已經被她抬成了正兒八經的侯府小姐……


  ??江樓月皺了皺眉,不再繼續往下想。


  ??武安侯點點頭:“爹總不能坐以待斃吧?退路這種東西,還是要想的。”


  ??說完,武安侯哈哈大笑,拍著江樓月的肩膀:“別怕。”


  ??“嗯……”江樓月點點頭,狀似不經意地歎了口氣:“皇上一點也不信任爹爹,爹爹卻要為他出生入死,真是委屈爹爹的一片忠心。”


  ??“伴君如伴虎,古來皆如此。”武安侯看著江樓月,那雙眼睛裏,平靜的沒有波瀾,他一個字一個字慎重說道:“皇上對為父有知遇之恩,提攜之情,爹這一生早已發下重誓,忠君體國。”


  ??那忠君體國四個字,如重錘,直接落到了江樓月的心頭。


  ??武安侯似乎不欲多說這件事情,揉了揉江樓月的腦袋,笑著道:“好了,爹等會兒還得著急將領商議破敵之事,你先退下吧。”


  ??“……”江樓月又點了點頭,退出去了。


  ??她離開後,武安侯麵上笑意盡數消失,眼底閃過一抹複雜。


  ??這次出征之後,他已看出了謝堯的不同。


  ??往日在京城之中,謝堯的眼中雖有波瀾,但眼底尚且算得上清澈柔和。


  ??這次行軍途中,卻完全不同。


  ??他的眼底似浮了霧氣,把所有心思藏在其間。


  ??他變得深沉而不可捉摸。


  ??是發生了什麽事情,讓這位宸王對待那把龍椅的態度變了,所以江樓月……是來試探他心思的?


  ??武安侯濃眉緊皺,隻覺心頭一團亂麻,深深吸了口氣。


  ??隻希望,一切都是他想多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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