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這麼快就結婚了
我其實很想問鄭珊,為什麼明明知道葉瀾愛我,卻還是願意讓我一起去看望她。但我沒問出口,因為我心裡早就有了答案,這世界愛而不得的人太多了,每一個相似的人都可以互相體諒。
我不記得我和葉瀾的談話是如何結束的了,我只記得我回家的時候想了很久,也沒能聽懂葉瀾說的那句話里究竟是什麼意思?
難道葉瀾起初懷疑傅則慕,漸漸調查下去卻發現傅則慕是真的愛我?
我是不會相信的,我只相信我眼見的事實。
那之後的一段時間裡,江昭開始更加殷勤的聯絡我,似乎他的空餘時間變得更多了,甚至要接送我上下班,我無可奈何的笑了笑,一條馬路的距離,上下班接送什麼的就算了吧。
在我和江昭來回拉扯的時間裡,我似乎快要把傅則慕忘掉了,也許是大腦想要將他驅逐出去,恢復一片空白。
3月末的時候,琴室舉辦了一個活動,我帶著學員們參加一個比賽,是在西郊的一個小酒莊裡。不出意外的拿到了第一名,我告訴田老闆這個消息的時候,他表現的卻很平常,就好像勝負都在他掌握之中一樣。
後來我才知道,冠名贊助的小酒庄是他老婆開的。
虧我還心驚膽戰的害怕輸了之後,毀了琴室的名聲,現在想想還真是天真,許多事情早已不是單靠實力就能決定的了,這個世界早就變得很複雜。
這些都是后話,在拿到了第一名之後,我和小朋友們都很開心,於是我決定帶他們去吃大餐。好在司機對西郊很熟,帶我們去了一家粵菜做的很正宗的店,小朋友們愛吃這種偏甜的菜,再由司機一個個送回家。
路過一座城堡的時候,小朋友們都趴在窗邊看著,驚訝的問我:「林老師,這座城堡是做什麼的啊?」
我有些尷尬,那座歐式城堡看起來似乎是一個景點,我腦子裡在遊樂園和博物館兩個答案之間猶豫的時候,司機開口回答道:「那是西郊地產之王裴永年建造的,平常的時候用來宴會,今天是她女兒大婚的日子,交通管制,那邊的路行不通的,不然我還可以帶你們去門口繞一圈看看,嘖嘖,可真是奢華。」
「地產之王。」我笑了笑,光是聽這個名字就知道這個叫做裴永年的商人是多麼的財大氣粗。
「是啊。」這個司機似乎是個熱情的話嘮,耐心的給我們講起了裴永年的發家史,將他是如何的從一個拆遷戶變成了坐擁西郊大部分地產的超級富豪,一方面是他機遇好,遇到了合適的土地承包下放政策,另一方面就與他為人的能力分不開了。
正說著,前方的馬路上已經大排場龍的堵起了車,想來應該是受交通管制的影響。
天空中突然轟鳴而過十架飛機,每一架飛機身後都拖著長長的煙霧彩帶,裝點了半邊天空,而城堡那一邊則煙花四起,即便是午後陽光正盛的時候也可以看見絢爛的煙花,另一條道路上一輛輛綁著紅色綢緞的豪車接踵而過。
司機深深地嘆氣:「真是富得流油啊,聽說他唯一的獨生女兒長得也非常漂亮,國外留學回來,這個女兒是他的心頭肉,沒想到竟然嫁給了一個二婚的男人。」
「二婚?」看著這盛大又誇張的場面,可一點也不像是二婚。
司機指了指煙花,「這不是午後才放的嗎?二婚才是這種習俗。」
我點點頭,腦袋裡突然在想我和傅則慕結婚的時候是多早就開始準備的,雖然我從來沒看到過結婚錄像和照片,但也一定很熱鬧吧。
「林老師,快過來看外面的氣球啊!」
小朋友還在守著車窗前,興高采烈的矚目著這場婚禮,我也微笑著,側過頭看去。
漫天的藍色和粉色的氣球交織,漸漸升騰到天空中,小朋友們嘴巴張的大大的,爭先恐後的想要靠的更近一點。我讓出了窗邊的位置,坐到了另一側靠門的位置,司機是個話嘮無疑,繼續與我討論著這場婚禮的內幕。
「聽說新郎和新娘是大學同學,兩個人在國外相識,只是男方先回國創業,還結婚了。女方便死了心,讀了研究生和博士才回國,哪想到一回國偶然聯繫上男方,得知他離婚了,便舊情復燃,一心要嫁給他。」
司機擰開礦泉水瓶,喝一口水,繼續說道:「裴永年當然不同意,沒想到見過男方之後,竟然很滿意,也就不介意他結過婚,只要自己女兒喜歡就行了。」
我點點頭:「還真是個好父親。」
司機卻不屑的笑了笑:「什麼好父親?還不是看中了男方多年創業的成果,對於商人來說只有利益,他做慣了地產生意,正好缺個機會踏入別的行業,這個男方也不簡單,經營著一家跨國公司,父母以前還在政界混。」
我皺起了眉,深深覺得或許是我最近總是想到傅則慕,不然為什麼會覺得司機描述的這個男方,是他呢?
司機轉過頭看我:「林老師,你沒事吧?是不是暈車?」
我擺擺手:「沒事沒事,我只是覺得你說的這個男方特別像我一個……朋友,其實我更想知道您是怎麼知道這麼多內情的?」
司機拍了拍方向盤:「誰家裡還沒幾個遠房的窮親戚,我奶奶和裴永年的舅媽是表姐妹,這些事情就是這些老人和女人愛念叨,這不就被我聽了來。」
司機哈哈的笑了,我卻沒能笑出聲來。
「既然是有這麼一點點關係在,您知不知道,究竟新郎叫什麼名字呢?」我握著自己的手,指尖已經開始泛涼了,所有的血液似乎都倒流回心房和心室,以至於我如此清晰的聽到我心跳動的聲音。
撲通,撲通。
司機抓了抓腦袋:「說起來我還真記不太清楚了,是個不常見的姓氏,名字也有點拗口……好像是姓傅?」
我幾乎是手忙腳亂的下了車的,我聽到司機拉開車窗喊我,但我已經來不及解釋了。前方道路開始疏通,司機沒能留下來等我,他身後的車已經在按喇叭了,我輕巧的穿過緩緩行駛的車流,跳到對面的車道上。
豪華的婚車還在一輛接一輛的過,我望著那座城堡出神。
傅則慕,是你這麼快就……又結婚了嗎?
我看準時機飛奔穿過婚車,為了躲避我而剎車的聲音在我身側響起,似乎有人拉下車窗罵我有病,但我的眼睛里只有那座城堡。我穿過馬路,踏上剛剛撒了水的草坪,鞋子上沾滿了污泥,我在廣場上狂奔,距離那座城堡越來越近了。
我看到了一隻掛在樹枝上沒有飛上天空,反而落下來漸漸癟了的氣球,我停下來,從樹枝上將氣球解下來,然後看到了氣球上印著的字:傅則慕&裴婉萱
原來他的名字即便是印的方方正正的字體,也這麼好看,即便是和別人印在一處也這麼好看?
我拿著氣球,繼續像城堡走去,我沒力氣跑了,我的力氣剛剛似乎一下就被抽光了。
城堡已經近在眼前,遠觀已經足夠壯闊,近看更覺得精緻奢華。天空五彩斑斕,鞭炮聲也未停歇,經過我的車子一輛比一輛耀眼,每個人都穿的光鮮亮麗,唯獨我,腳上還沾著穿過草坪時候踩得污泥。
門口的服務員十分有禮貌,她攔住我向我伸手:「請問您有請柬嗎?」
我望著門口豎立著的婚紗照沒移開眼睛,巨幅的婚紗照里,傅則慕擁抱著那個陌生的女人,他笑著,牽著她的手。就連我都覺得十分般配,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服務員再度提醒我:「我需要知道您的請柬號碼,才能領您入座。」
是的,開闊的廳堂里人熙熙攘攘,傅則慕的親戚朋友和女方的親戚朋友一定可以裝滿這裡,不像我,我沒有朋友,唯一的親人奶奶也去世了,我的婚禮一定十分的冷清吧。
服務員終於失去了耐心,她向兩側的保安揮手:「過來,把這個人請走,別擾亂了秩序。」
隨即便有兩個人高力壯的保安上前來拖住我的胳膊,制住我的手腕,其中一個還惡狠狠的警告我:「你難道不知道這是誰的私人府邸嗎?乞討都跑到這來了?」
「我不是乞丐,我只是想進去看看。」在力量的絕對壓迫下,我變得毫無還手之力,連聲音聽起來都十分可憐。
「沒有請柬就走開,別搗亂。」
他們將我驅逐到圍欄外,並站成一堵肉牆攔住我,我想要從縫隙里擠進去,卻被他們毫不留情的推倒在地,我的頭重重的撞到了圍欄外的石子路上。
我的頭很痛,他們兩個也慌了,互相埋怨著怎麼下手那麼重,另一個說誰知道她一推就倒,該不是來碰瓷的吧。
於是他們不敢上前扶我,我也就倒在地上,眼前開始天旋地轉。
我似乎聽見婚禮進行曲響了,我知道傅則慕一定牽著別的女人開始走過紅毯,會有可愛的小男孩和小女孩在他們身後撒著花瓣,他會揭開她的面紗,吻上她的臉頰,給她戴上閃耀的戒指。
我摸了摸自己的無名指,我忘記那個婚戒我已經在離開傅家的時候放在了床邊的柜子上,我的腦海里開始湧入大段大段的記憶,將我失去的那七年一一拼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