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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7.鄉村天王(216)

  凌晨四點的楮山街頭還晃蕩著煙火氣, 準備收攤的燒烤檔、三輪車、外賣小哥, 發出各種聲響。


  謝茂與衣飛石行走在前往酒店的人行道上, 身邊是關門閉戶的商鋪, 頭頂亮著昏黃的路燈, 無不勾勒描繪著衣飛石此時的孤獨與恐懼——他的秘密,只有他孤獨地守著。他的恐懼,依然只有他孤獨地守著。最讓他恐懼的是, 他原本孤獨承受的一切, 全都被謝茂發現了。


  前塵禁法沒有鬆動,衣飛石也從未泄漏過一字半句, 可是, 他們彼此之間那麼地了解。


  衣飛石的種種反常之事,謝茂認真考慮之後,就得出了答案。


  謊言從最開始就不應該存在,因為,它一定會被拆穿。


  謝茂的「理解」非但沒讓衣飛石覺得鬆了口氣, 反而讓他更緊張。他不需要謝茂理解他的用心,他只需要謝茂不追問。哪怕情報上的不對等會讓謝茂因誤解痛責厭恨他, 也比謝茂知道一切更好。


  在謝茂的安危面前,他的感情不重要,他的命也不重要。


  當謝茂輕飄飄地在他耳畔問出「你怕我死」四個字后,沒有出現電視劇里男女主解除誤會後相擁而泣的橋段, 無論謝茂問什麼, 猜測出什麼, 衣飛石都不曾給他任何反應,不說對,也不說不對。


  他再不開口說任何一個字,保持住長久地沉默。


  「不說話?」謝茂側頭看著他微抿的下唇,這代表著拒絕。


  他這樣死活不開口的姿態,往日會讓謝茂極其暴躁。如今二人經歷了這麼多波折,謝茂也失去了對衣飛石的感情,他換另一種角度審視衣飛石的沉默,反而有了些不同的感觸。


  ——人一旦失去了愛情,總會更冷靜,更客觀,更有界限感。


  「你這麼害怕我死了,卻依然不肯說那個秘密,那是不是證明,被我知道那個秘密的後果一定比死亡更讓你難以接受。」謝茂看著衣飛石低頭沉默的小模樣,忍不住手癢,非得去薅衣飛石頭髮兩下。


  衣飛石的短髮看著厚實濃密,充滿了年輕人的健康,髮根處淌著細汗。


  他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冷靜。


  失去了修為,也沒有謝朝時的武藝,衣飛石就是個普通人,控制不了自己的生理反應。當他覺得害怕的時候,冷汗就會不由自主地淌出來。


  謝茂覺得衣飛石有點可憐。


  他從不會真正怪罪一個為自己設想的人。


  不管衣飛石隱瞞著怎樣的秘密,曾對他使用過怎樣的手段,就沖著衣飛石為了他的安危,寧可被廢了玄池、斬了三花,溫順地領受他的苛責羞辱,他就不能將衣飛石簡單地當作對手看待。


  謝茂終於對衣飛石生起了一絲憐憫之心:「行啦,我不問了。回去吧。」


  二人不再僵持,衣飛石也溫馴地靠在謝茂懷裡,難得親密地相攜回了酒店。


  路上,衣飛石思忖再三,低聲致歉:「對不起。」


  謝茂自嘲地笑了笑,說:「不用對不起。我也沒對你手下留情。」


  劇組給謝茂和衣飛石安排了兩間相鄰的套房,臨走時,謝茂就讓酒店服務來把中間的通道門打開,兩間套房合二為一。二人行李放在各自房間里,分別使用自己的洗手間,夜裡則宿在謝茂的床上。


  想明白真相的謝茂態度溫和了許多,摟著衣飛石絮絮溫存了整個殘夜。天蒙蒙亮時,窗外傳來城市清醒的嘈雜聲,衣飛石已經疲憊得快要睜不開眼了。


  「看著我。」謝茂撫摸他的臉,硬生生將衣飛石從睡意迷濛中喚醒。


  親昵相擁,四目相對。


  撫摸著臉頰的雙手提醒著衣飛石,謝茂不准許他錯開這一次對視。


  「答應我,無論如何……」


  謝茂想說不許再跑,考慮到衣飛石這麼長久以來的心理負擔,他考慮再三,換了個更溫柔的詞,「不要再離開我。」


  他們實在太了解彼此了。


  謝茂此前所有的不耐與無視,都緣於對衣飛石的不在乎。


  如今他對衣飛石的感情依然只有那麼一點點,且多數來自於習慣和衣飛石做出退讓犧牲的感懷。就是這麼一丁點兒的溫柔,從他雙眼流露出來,就變得無比地具體和真實。


  衣飛石竟有些難以承受。


  這樣的目光下,衣飛石不願撒謊,說:「先生不逼我,我不會走。不過,那件事是我的底線,先生不停地查問、追索……」


  「你不告訴我,也不許我查?」謝茂打斷他的話。


  氣氛瞬間又緊張了起來。


  「……臣不敢。」衣飛石選擇示弱。


  「若你如今修為仍在,是不是又要對我動手了?斬前塵?」謝茂卻不肯放過他。


  衣飛石沉默。


  如果早知道斬前塵后,謝茂對與他相關的一切還這麼感興趣,他會直接冒險封了謝茂的記憶。


  如今的局面根本沒有變好,反而更壞了!就像是他把一切都赤|裸地呈現在謝茂面前,謝茂只要動一動腦子,就能知道他想做的一切。


  謝茂抬起一隻手,掌心裡一枚青玉簡明晃晃地閃過:「我想還給你。」


  他失望地看著衣飛石:「是你不想要。」


  衣飛石微微動容。


  青玉簡代表著謝茂的信任。如謝茂所說,是衣飛石不想要。


  ——如果有了青玉簡,以衣飛石的眼界見識,起碼有一百種方法恢復修為。


  衣飛石不會為了取悅謝茂就放棄自己的計劃,目前的局勢太危險了,一旦有了青玉簡,衣飛石背叛謝茂的信任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他一定會重建玄池,恢復修為,迅速離開。


  他不知道謝茂會給他青玉簡。


  最令人絕望的是,衣飛石心裡很清楚,如果我知道說句軟話就能得到青玉簡,我一定會騙您。


  當您的意志與您的利益並不相符時,我選擇了服從您的利益,對抗您的意志。若因此身隕道消,是我罪有應得。您不必為此感懷,也不必將此視為犧牲。歸根到底,它仍舊是一種背叛。


  ……


  衣飛石如今肉體凡胎,夜裡沒休息好,白天就沒什麼精神。


  他躲在浴室里用涼水潑臉,潑了幾次都沒能強打起精神,擦臉出門時,眼角還帶了點浮腫。


  謝茂知道,這是因為斬三花留下的後遺症太嚴重,衣飛石的精氣神被削去大半,他如今的狀態比普通人還差了大半截。熬了一個白天半個晚上,誰勉強睡了幾個小時,當然不可能有精神。


  「喏。」謝茂化開一枚保元丹在水杯里,看著衣飛石服下,瞬間就變得精神煥發。


  ——能把保元丹當功能飲料嗑,傳出去隱盟大批修士都要氣死。


  「葯給你準備好了。」謝茂拿出一隻精緻的玉瓶,裡邊放著四顆保元丹。他只給衣飛石看了一眼,又把玉瓶收回了隨身空間,「需要的時候來找我。」


  衣飛石知道,睡前他和謝茂談話時的沉默,讓原本打算再次信任他的謝茂打了退堂鼓。


  原本準備好給他的青玉簡被收了回去,原本準備給他的保元丹也被謝茂親自保管,他需要時才能向謝茂申請服用。與其說是謝茂不信任他,更像是謝茂不願再給他任何出格的機會。


  如果他再一次觸怒謝茂,結果是怎樣?


  謝茂不想知道這個答案,衣飛石也不會知道,因為,謝茂不會給他任何機會。


  因夜裡休息得不好,二人比往常出門晚了半個小時。


  劇組各位主創已經乘車去了影視城,劇組配給謝茂和衣飛石的司機、助理在大堂等候。


  一行人抵達拍攝點時,置景組已經把主場景都搭好了,道具組正在陳設。劇組眾人都很忙碌,晚上就要拍衣飛石的戲份,一切都要準備好。


  謝茂在現場道了辛苦,四處察看細節。阿魯導演全程跟隨。


  磨合了月余的劇組配合度極高,換了新的拍攝點也沒什麼大岔子,工作進度也很喜人。


  謝茂翻看拍攝日程之後,發現阿魯導演排得最早一場是下午三點半的戲,於是宣布請全組吃飯。


  很意外的是,現場工作人員紛紛表示不領情,離得近的工作人員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站得稍遠的工作人員就混在人群里,渾水摸魚般地大聲嚷嚷,問,咱們拖車餐廳什麼時候再開?

  「怎麼回事?」謝茂不大明白,「食堂沒跟上?」


  「前幾年拍攝時總出事,好幾個演員都被燒成重傷。後來行業協會出了規定,各拍攝場地不能出現明火,楮山是新開的影視城,管理更嚴格一些,裡面可以使用電器,不能開火,咱們的拖車有煤氣爐子安檢過不來。」阿魯導演解釋說。


  「這不是理由。」謝茂不信阿魯導演處理不了這問題。


  「咱們在外邊的停車場租賃了一塊場地,影城這邊也協商好了,提供清水和垃圾處理服務,置景組呢,派了幾個木匠過去打圍,裝個棚子,簡單裝修一下……」阿魯導演無奈地說,「那不是邪門么。棚子搭幾次倒幾次,剛開始我們以為是有人搗亂,專門派人守著,唉。」


  他嘆了口氣,說起來自己也有些后怕,「我也親自去守過。大白天,人來人往的停車場,平白無故就起歪風,轟隆一聲就把棚子給掀了,圍擋都撕開半截……」


  「換地方呀!」背後又有工作人員不滿地嚷嚷。


  阿魯導演氣得回頭瞪人:「誰他嗎嚷嚷?這不是在協商嗎?少給你吃一頓飯了?」


  這十多天置景組和前三天轉場過來的工作人員,工作餐都是盒飯,哪怕伙食標準挺高,和在拖車餐廳吃的五星級標準飲食也沒法兒比,吃慣了大餐的工作人員當然不樂意。


  不過,之所以鬧得這麼著急,見了謝茂就開始嚷嚷,也是因為影視城和風景區的環境不一樣。


  影視城本身就有配套的餐飲公司,會那麼嚴格地禁止明火,很大程度上就是為了推銷自己公司配送的盒飯。當然,劇組各位主創主演明星們吃小灶,這不是還有大批工作人員和群演可以吃飯盒嗎?劇組降低了成本,影視城也可以創收,聯絡此事的小頭目還能偷摸吃一筆回扣,皆大歡喜。


  若是普通劇組也罷了,吃外送的盒飯和影城內部配送的盒飯沒多大區別,外送盒飯也沒良心到雞腿大一點,配菜好一點。《岳雲傳》這種吃著五星級拖車餐廳的工作人員就不幹了,天差地別啊!


  工作人員們怕導演組為了和影城做關係,犧牲底下人的福利,所以才急吼吼地堵住謝茂抗議,要求解決食堂問題。


  「已經在協調新的場地了,明天拍攝之前,一定把餐廳落實好。」阿魯導演向謝茂打包票。到了阿魯導演在業內的地位,還真不稀罕跟影城做什麼關係,都是影城上趕著跟他做關係。


  謝茂看時間還早,說:「去停車場看看。」


  他也是被天道逼得沒脾氣了,先是導演鬧幺蛾子要改劇本,再立項之後主演出問題,有了他和衣飛石親自坐鎮之後,乾脆暴雨來山洪,轉場途中出車禍、伺服器機房失火……一次次地收拾《岳雲傳》劇組,現在連飯都不給吃了?

  五月天氣不冷不熱,在楮山拍戲的劇組真挺不少,到處都有穿著戲服候場的群演在溜達,場外停了不少保姆車,助理們個個翻著白眼,看誰都像要堵自家藝人的腦殘粉,架子比某些小明星還大。


  謝茂與衣飛石步行前往停車場,一路上被好幾個小導演堵住發名片要求加微信,說是介紹大導演大經紀人給約戲。


  阿魯導演黑著臉趕人,向謝茂解釋:「這種都是拉皮條的,正經接不上戲。」


  被攔開的墨鏡青年極其不服氣,轉身就罵:「怎麼說話呢你?就你能接戲是不?」


  一直顯得很斯文的阿魯導演半句廢話沒有,驟起發難,操起手機就是一通暴打,氣勢之彪悍,下手之殘暴,生生把那看著挺社會的墨鏡青年給打跑了。


  相比起其他行業,劇組裡品流更加複雜,一個不起眼的小雜工,可能就有一幫能砍能殺的兄弟伙,一個不起眼的小配角,背後說不定是個什麼層級的金主。有賣身從良的,有浪子回頭的,還有一直在水裡根本不打算洗腳上岸的,小小一個劇組,正經是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


  阿魯幹了這麼多年副導演,協調的就是劇組各方面的關係,檯面上得去,撕破臉他也下得來,論起撕逼打架,絕對是一等一的高手。區區一個影城混飯吃的,哪裡是他的對手?

  衣飛石原本還怕阿魯導演吃虧,見他把對方揍得落荒而逃,也禁不住好笑。


  打完了架,阿魯導演穿好飛蹬落地的鞋子,理了理衣服,又恢復了一貫的體面:「謝導,石董,咱這邊走……」至於圍觀群眾的獃滯目光,他完全當作沒看見。叔撕逼打架的時候,你們還在家吃奶呢!

  到了劇組原本租賃的場地,是影城西邊專門留給劇組使用的大停車場,最靠角落的一塊地,地方選得還挺寬敞,阿魯導演上前講說當時棚子被掀翻的場景,謝茂和衣飛石跟著步行觀望,走了兩圈,二人都沒看出哪裡有問題。


  「讓人來把棚子架起來。」謝茂說。


  阿魯導演立刻就打電話叫來工人,現場搭棚子,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


  謝茂在原地轉了一圈,這地方要容納劇組幾百人吃飯,還要放下三輛拖車,租賃的場地不算小,升降棚子前幾天就裝好了,只是一直被掀翻,這會兒也只需要推過來一一展開固定。


  木工利索地把掀了半截的圍擋補好。這裡是劇組的專用餐廳,不會讓外人隨便進出。


  「應該沒什麼問題了。」謝茂說。


  話音剛落,一陣歪風瘋狂吹來,生生把搭好的棚子掀開。


  兩個工人還站在長梯上套繩,離地面近三米高的距離,因誰也沒想到會有突如其來的狂風,所以工人們不曾套安全繩,此時直接被掀了下來——


  衣飛石下意識飛身撲上去,畢竟廢了修為,慢了一步。


  謝茂已一把掌住傾倒的長梯,順勢把人放在了地上。他這一掌把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


  三米高的長梯,絕沒有人能一手扛住!

  更可怕的是,長梯上還有兩個工人。居然都被謝茂一手扶住了?這是什麼樣的臂力?!


  事情發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阿魯導演腦洞又開了一回:看吧看吧,謝導不愧是龍族!力氣這叫一個大,龍啊,力氣能不大嗎?龍是神獸,能夠剋制妖邪吧?龍能吃鬼嗎?

  謝茂已經走到歪風驟起的地方,仔細看了一眼,問:「小衣,你怎麼看?」


  衣飛石看不出什麼問題,說:「恐妨天礙。」大概還是天道作祟。


  「挖。」


  謝茂點了點面前的水泥地。


  阿魯導演剛想說水泥地怎麼挖?龍導演您有辦法嗎?


  下一秒,他就看見被謝茂點過的地面一點點皸裂開,最終變成了小塊碎水泥。


  兩個工頭膽子大,操起鐵杴鎚子就過來了,謝茂指哪兒他們挖哪兒,一連挖了好幾個坑,終於在第六個坑上,挖到了一個東西。


  「報警吧。」謝茂說。


  幾鏟子挖出來一根人骨頭,這回不想換餐廳場地也不行了。


  警察接到報案很快來了現場,因是謝茂指揮挖出來骨頭,他被當做頭號嫌疑人仔細盤問。


  工人們辯解我們謝導懂風水是大師,又說了最近搭棚子總被掀翻的怪事,還說您看水泥地什麼時候澆灌的嘛?我們謝導今天之前都沒來過這裡,他是能半夜把人殺了埋在地里還澆上水泥不成?

  好說歹說,謝茂始終脫不了身,警察叔叔並不相信怪力亂神,隨便點一下就挖出人骨的事情。


  剛來這個世界時,謝茂還會老老實實在派出所等著做筆錄,現在已經不耐煩了,和齊秋嫻通過電話之後,案子直接被移交給特事辦處理——有怨鬼作祟起陰風擾民,已經屬於特事辦管轄的範圍。


  那怨鬼還跟在謝茂身邊不想離開。


  謝茂也是服氣了:「趙爵偉,你和白小青聯手坑我,現在還指望我替你伸冤?當我沒讀過書?」


  在停車場被發現了屍骨的怨鬼,正是曾經福慧糧司的鬼差小招兒。他最初被福慧糧司當作賠罪禮物送給謝茂,前後跟隨謝茂、容舜、衣飛石,後來,他受白小青控制,在邪神彌勒像一事上誤導了謝茂和衣飛石,險些讓衣飛石落入白小青的圈套。


  從那以後,謝茂就不曾再見過小招兒。


  ——他不怪罪小招兒被白小青利用,不過,讓他毫無芥蒂地繼續留用小招兒,那也絕不可能。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以直報怨。


  謝茂讀過書。


  「我還有一個名字。」趙爵偉飄忽在謝茂身邊,看著衣飛石,「我叫岑皖。」


  「先生,世上沒有如此巧合的事。」衣飛石說,「劇組恰好選址在此拍攝,影城恰好不能開火,拖車餐廳恰好選址在此搭建,下面就是趙爵偉的屍體——」


  衣飛石原本一直保持著沉默,趙爵偉提到「岑皖」,他就不能再坐視不理。


  岑皖,是石一飛的養母岑秀娥的親弟弟,也是直接調換石一飛與容舜的第一嫌疑人。


  如今石一飛與容舜的身世都已經真相大白,主持掉包計劃的幕後黑手羲和也已經浮出水面,當初具體是如何操作,經歷了怎麼個過程卻依然是個秘密,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


  現在「岑皖」突然用這種方式出現,整件事看上去就是一個明晃晃的陰謀。


  「這事你見得還少嗎?」謝茂反問。


  謝茂聯絡特事辦要求移交案子時,電話直接打給了齊秋嫻。


  按道理說,負責來接手案子的人,不是齊秋嫻的心腹,也必然是齊秋嫻的嫡系。事情涉及到謝茂,謝茂是齊秋嫻相當看重且拉攏的重要政治資源與得力幹將,齊秋嫻這點兒面子還是得給吧?


  事情沒有按照正常程序走。


  電話剛剛打回京市,本地特事辦就有人前來接洽案子,且來的人身份很特殊。


  一位是來自葉家的隱盟弟子,一位是容錦華的直接下屬。這兩人看上去都不應該在地方任職,也不該來得這麼迅速——不應該發生的事,就這麼發生了。


  這兩人一個負責與當地派出所做檔案上的交接,一個就跟在謝茂和趙爵偉的身邊。


  趙爵偉說自己還有個名字叫「岑皖」時,這位葉姓弟子聽得清清楚楚,卻一言不發,彷彿早就知道了。


  這一切說明什麼?

  說明趙爵偉的出現,是葉家和容錦華所安排。


  謝茂前天才約見了葉家大長老,特事辦的平衡瞬間就被打破了。


  葉家和容錦華聯手對齊秋嫻發起了反攻!

  ——「岑皖」是葉家埋了很多年的一顆炸雷,足以炸死齊秋嫻的一枚炸雷。


  幾乎不用審問,謝茂就知道趙爵偉會說什麼。無非是齊秋嫻在當初處置石一飛和容舜的事情上犯了大錯,為了掩蓋這個大錯,她可能還幹了更多的錯事。


  總而言之,今天掀開在謝茂面前的,必然是個能夠一舉干翻齊秋嫻、使之永不翻身的秘密。


  當人和人的利益決定了自身的立場之後,隨後即將發生的事,幾乎沒有新鮮感可言。立場不同的人會利用某些事實去攻訐對手,作為一個理智的判決者,審斷事實比深究立場更重要。


  畢竟,立場是會改變的,事實則不會。


  看在容錦華和石一飛的份上,謝茂給了趙爵偉一個說話的機會:「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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