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分歧
時光影音的總部在國貿，在這個寸土寸金的位置有整整三層樓。前台的小姐姐很漂亮，林飛一見麵就自報家門。
“你好，我是林飛。”
通報過後不一會兒，一個風風火火的婀娜身影就跑了過來。
“林飛是吧？我是羅總的秘書小於，請跟我來。”
“我們是直接去見羅總嗎？”林飛問道。
“是的。”領路的秘書小於告訴林飛：“羅總挺忙的，一般這種小打小鬧的生意他都不會參與的。”
原以為還像前世找工作一樣需要層層麵試，結果比想象的還要順利，林飛第一次到時光影音，直接就見到了公司的總經理羅斯文。
名字雖然有斯文兩字，可真人卻是一個留著大胡子的禿頂中年男子。
“師弟，請坐。”羅斯文說道，“我是八九級的，何老是我的授業恩師，你自然就是我的師弟了。”
“啊，師兄，你好。”林飛倒是吃了一驚。沒想到眼前這人三十來歲就當上了時光影音的總經理了。
“師弟的作品我看了，”羅斯文開門見山地說道，“四個字：前途無量。我希望可以獲得這部電影的國內外發行權。價格方麵，我一次性買斷，一百萬。”
林飛還沒來得及接話。羅斯文又拿出一襲合約。
“除此之外，我們時光影音還想投資師弟你的下一部作品，拍攝費用預算兩百萬，並先行支付全額的導演費用五十萬。”
林飛有些懵了，“可我自己都還沒想過下一部拍什麽電影…”
“放心，”羅斯文說道，“我們也有專業的製片人，會輔佐你的。”
看到林飛還有一些遲疑的樣子，羅斯文笑笑說道，“師弟你可以先把合同拿回去看看，我們這個待遇對於新人導演絕對是最好的選擇，你要實在不放心，拿回去給咱們學校的老師們都參謀一下？”
“可是師兄，你這offer也給的太倉促了吧？不多考考我嗎？”林飛問道。
“這麽多年了，你是第一個由何老推薦給我的人。”羅斯文喝了一口茶，“何老這座大神都出麵站台了，要不就是毋庸置疑的天才，要不就是有連他都無法拒絕的深厚背景，這樣的人才我怎麽也不會虧呀。”
“對了，聽說還有一家南方的傳媒公司對你很有興趣，你沒有考慮過嗎？”羅斯文笑眯眯地問道。
林飛心想這師兄還真是消息靈通，答道：“因為近呀，而且咱們這個行業的人才，大多在大京聚集。”
“謝謝你選擇了時光影音，有時候，選擇比努力更重要。”羅斯文起身和林飛握手，示意小於秘書送他出門。
林飛就這樣一臉茫然的拿著合同走出了羅斯文的辦公室。
臨走時小於秘書還貼心地告訴他國貿這個時候不好打車，最好坐地鐵走。
這羅師兄可真是個妙人。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林飛還是向業內的老師學長們谘詢了一下時光影音和羅斯文的情況，得到的回複大都是滿靠譜的。
“人雖然有點不修邊幅，但是業務能力挺不錯的。”
“北影畢業後，去過深港、東京、好萊塢等地打拚，非常熟悉電影產業。”
“之前據說還有別的文化類公司挖他，但是被他拒絕了。”
“據說公司內部管理層有鬥爭，不知道他有沒有受影響。”關於羅斯文，這是唯一一個非正麵的回答。
不過林飛覺得這些捕風捉影的故事與自己應該關係不大。自己不過是個新人導演而已。
那就這麽簽了？雖然覺得有點太神速了，但是林飛並沒有什麽可以拒絕的理由。
畢竟自己隻是個普通的新人導演，最重要的就是要有執導的機會。
於是兩天後，林飛簽下了這份合約，很快賬上就多了一百五十萬。
不過他甚至來不及考慮這筆錢怎麽花，因為緊接著就要開始下一部電影項目了。
前來協助林飛新電影的製作人是一位叫楊喆的資深製片人。三十來歲，有海外留學和工作經曆，說話經常夾帶著英文單詞。舉手投足間都帶著“精英”的感覺。
“楊哥，我對新電影還是有一些想法的。”林飛說道，“預算兩百萬，我覺得可以嚐試拍一部都市驚悚犯罪片……”
“叫我Steven吧，”楊喆有些不耐地推了推金絲眼鏡，“我覺得你之前對於兒童的題材把握的很好。《小鞋子》拍的不錯，我們正在把它送往東京電影節參展，希望能夠得到獎項提名。最好就是繼續跟風這個題材，再拍一部關於兒童的劇情片。到時候在市場上也有足夠的影響力。”
“可是.……”林飛還想爭取一下。
“市場運作這方麵我有很豐富的經驗，”楊喆強調道，“一旦你的《小鞋子》在國際電影節上進入了競賽環節的入圍名單，就會極大的帶動你新電影的票房。”
“兒童題材方麵我建議你關注一下留守兒童，當然我也認識許多不錯的編劇。”
林飛沉吟半響，說道，“如果非要拍這個題材，我倒是有一個劇本。”
林飛準備改編原時空是枝裕和導演的《無人知曉》。
該片根據東京西巢鴨地區的一起真實事件改編，講述了東京一個單親家庭，四個兄弟姊妹被母親拋棄後，獨自生活的故事。
當然留守兒童和被拋棄的孩子還是不一樣的，華夏和東瀛的環境和文化差異也不小，需要好好改編才能消除違和感。
“這個國家有幾千萬留守兒童，我相信你會找到合適的切入題材的。”楊喆說道。
羅斯文對新電影也很支持，資金到位後，《無人知曉》項目組很快就成立了。林飛擔任導演，而劇組其他的工作人員都是楊喆一手張羅的。
甚至連演員方麵，楊喆也有很大的發言權，除了林飛極力主張的男主角，采用了《小鞋子》的主角柳樂，其他的演員都是需要楊喆和林飛同時拍板才能定下來。
“有時候感覺自己像個傀儡”林飛也不由向總經理羅斯文抱怨道。
“那是因為你以前跑單幫時大包大攬習慣了，”羅斯文答複道。“導演的工作純粹一些也好，不被瑣事影響，電影拍攝本來就是現代工業，分工細化，專門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去做就好。”
“而且楊喆這個人不僅有能力，也有背景，董事會內有很多人支持他來做我的工作。”羅斯文補充道。
林飛原本希望像原著的導演一樣，將拍攝時間按照真實的一年來實施，這樣可以最真實地展現時光流逝中被遺忘的逐漸長大的孩子與慢慢破舊老化的房間。但是被楊喆拒絕了。“影片拍攝和房地產一樣，資金的周轉周期越短越好。一年太長了，劇組放在那裏每天都在燒錢，這種劇情片最好三個月之內完成。”
不過楊喆找來的工作人員水平確實相當高，都是有豐富拍攝經驗的專業人士，無論是服化道燈光攝影還是場記劇務外聯，都讓林飛覺得合作起來非常舒服。
也許這才是導演工作的常態吧。就懷著這樣的心態，林飛專注地投入到了拍攝工作之中。
好在後來楊喆去運作《小鞋子》參加東京電影節的事宜，不怎麽在劇組出現了。林飛得到了最大的自由，可以開始按照自己的方式和想法拍攝。拍攝進度也更加流暢起來。
一忙起來，就感覺時光飛逝。一日醒來，林飛發現大京竟然開始下雪了。這就快到年底了…
會想起來自己剛剛到這個世界時還是炎熱的六月，短短半年，自己好歹也算在這個世界站穩腳跟了吧。
“事業還算順利，經濟也不緊張了。是不是該考慮一下找女朋友的事情了？”忙碌的工作中，林飛心裏倒是有些蠢蠢欲動。
然而，楊喆又出現了。而且一露麵就帶來一個讓林飛很不高興的消息。
“《小鞋子》參加東京國際電影節的評獎活動有變數，有評審專家私下表態，希望你對電影《小鞋子》進行一些修改。”
“修改什麽內容？”羅斯文問道。
這次會麵隻有林飛、楊喆以及羅斯文三人。一般說來，電影的評獎公關屬於台麵以下的事務，基於這種私下的運作模式，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國外的電影專家建議，刪除掉結尾那些關於建設和扶貧的內容，這些情節會讓電影顯得不真實且做作，會嚴重影響影片評獎的前景。”
“會不會翻譯錯了，專家的原話是？”羅斯文問道。
“上帝，我看到了什麽？跨越深穀的大橋，穿越山巒的鐵道。太荒謬了，一群貧窮的村民，你們的政府怎麽可能有預算會給他們修建這麽誇張的基礎設施？這在西方的發達國家也是無稽之談。電影的前麵很不錯，貧窮、質樸、美麗而又簡陋的鄉村，但是結局很可惜，有了太過美化的虛假內容。”楊喆播放了這位叫做施耐德的專家的錄音。
“可我這都是實景拍攝。”林飛真是氣笑了，都二十一世紀了，竟然還有帶著老眼光看待華夏的老外。還是所謂的專家。“不會還覺得華夏電影要靠窮山惡水長鏡頭才有有資格競爭吧？這專家不是來搞笑嗎？”
“注意你的態度，林飛。”楊喆不滿地對林飛說道，“施耐德先生是國際電影協會的資深成員，在之前許多國際電影節的競賽環節中擔任過評委。他的建議，雖然未必是以後正式的評審意見，但對於影片參與評獎有非常珍貴的參考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