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丑拒卌六次
丑拒卌六次
「這時候, 怎麼就突然變笨了呢？你猜我讓你穿得漂漂亮亮來, 是要幹嘛？」
這是邀請她的意思？
意會過來，夏夏的小心臟沒忍住，撲通幾下。
她睫毛顫了顫, 有點遲疑，問：「我去的話，不太好吧？」
「嗯，不會啊。」桃井五月搖著頭, 「赤司君點頭了的。」
他……同意了？
夏夏獃滯片刻。
然後喜悅一點點冒頭。
彷彿撥雲見日, 彷彿黎明的黑夜裡, 出現了曙光，彷彿……
反正，夏夏飄飄然跟著他們一起去了生日派對。
派對定在一家比較隱蔽的會員制會所。
真的隱蔽, 距離夏夏家並不遠，但她住了六年，都不知還有這麼個地兒, 靠山臨海, 純歐式的建築群，正門前, 是一片開闊的廣場。他們進來時，繞過好大的噴泉許願池, 然後才抵達。
根本不像娛樂場所, 見識少的夏夏, 只在電視上見過這種陣勢, 還以為是哪位土豪的私人領地。
「其實你猜得也沒錯。」桃井五月聽到她的感慨后，認真點了點頭，說，「這兒確實是赤司家的地盤。」
「……」
他們說話間，訓練有素的侍者們，已經面帶笑容，出來迎人。
恭敬又熱忱地問了好，打頭那位領班模樣的姑娘，笑吟吟地說：「赤司少爺人還沒到，不如幾位先去包廂里喝點茶？」
大家交換了下眼神，不約而同地覺得，還是等赤司來比較好，而且幾個人瞎逛逛，更自在一點。最後，由人帥嘴甜的黃瀨涼太出面，把熱情敬業的小姐姐們給哄走了。
時值冬天。道路兩旁蒼松凜翠，芳草茵茵，這樣盎然的生機，在別處很難見到。瑟瑟的風中，不遠處，噴泉帶著騰騰熱氣，或洋洋洒洒，或一柱衝天，映著當空一輪紅日，煙繚霧繞，勝似仙境。
夏夏一時技癢，拿出電話，拍了幾張照片。她選片時，旁邊湊過來兩個腦袋。
一個說，「小夏夏，這張不錯不錯，給我傳一張。」
另一個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一般，「小黃說得對，我也要我也要。」
一張一張選下去，好像都不錯的樣子，桃井五月一拍手：「我們幾個合個影吧，阿大！」
高個子男生，眯著雙利眼，抬頭望天，沒理她。
「怎麼了，小青峰？」
「看飛機。」
「誒？」
三人也跟著抬頭。
皆川夏仰臉，順著他指著的方向看去，起先，並未看見什麼，接著，影綽綽看到個影子，風中吹來隆隆聲，視野中，直升機掠過長空，邊接近邊降低著高度，她漸漸看清機身上的大寫字母——
AKASHI？
是她想的那樣嗎？
「看來小紫也來了啊。」桃井五月手搭涼棚，忽然出聲。
「嗯。」青峰大輝手斜插在兜里，低應一聲。
他們說的都是日語，每個詞都認識，但連詞成句，夏夏卻有種沒聽懂的感覺，一臉困惑地看著他們。
「看飛機飛來的方向，小赤司應該是繞路去了秋田，然後接了個朋友過來。」黃瀨涼太說，他低頭看著夏夏，沖她眨了眨眼睛，睫毛長又翹，像兩排小刷子。
皆川夏不由想起，今天下午看帖，論壇上那些姑娘一口一個「睫毛精」男神。
本來，直到剛才，她還不確定，到底是不是他。現下這麼一看，「模特圈裡最會打籃球的睫毛精」，也只能是眼前這位了吧？
「小夏夏，你被我迷倒了嗎？」
好不要臉。
夏夏笑出聲，搖了搖頭，然後抬手，示意他：「黃瀨君，低頭。」
黃瀨乖乖低頭。
「左眼閉上。」
他睜一眼，閉一眼。閉上的那隻，被涼涼的指尖，輕觸了一下，然後眼皮一疼。他皺著俊臉，可憐巴巴地抱怨：「小夏夏，你幹嘛？」
夏夏揉了揉自己的眼，「我想比一比我們的睫毛長度嘛，哎呀，對不起，一下子拔下來兩根。」
「……」
桃井五月聽到這話，笑得直不起腰。
轟隆聲愈來愈大，直升機迫近，螺旋槳帶起的颶風，將夏夏的長發，颳得風中凌亂，巨大的轟鳴中，飛機在廣場的空地降落。
艙門打開，先是一個高大的男生邁步下來，懶散地挎著個書包，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桃井五月看到他，眼睛一亮，奔過去：「小紫。」
「啊，五月妞。」男生打了個哈欠，擦了擦眼淚，看向夏夏，忽然問：「啊？那個妞又是誰？」
「那是我同學，墩。」朗潤的男聲，自他身後傳來。
夏夏抬眸看去，男生穿著高領的羊絨衫，深亮的黑色，襯得膚色白得泛冷光，因為天氣較冷，外罩了件深灰的大衣，不是太厚，很修身的長款。他邁步時，衣擺被獵獵的風吹起，愈顯得挺拔俊逸，清雋矜貴。
真的……超帥der>o<
男生似有所覺，微微側頭，眼神淡淡瞥過來，眼尾上揚，眼瞼微耷著，深色的瞳被遮了點，看著……有點不高興。
是因為看見她，才這樣的嗎？
夏夏手絞著拎袋的細繩，貝齒不安地咬著下唇，她唇瓣飽滿，此時輕輕咬著，紅嫣嫣，透著瑩亮的水色，誘人得很。
男生喉頭微動，移開眼，這個表情被桃井五月盡收眼底，她笑嘻嘻走上前說：「生日快樂，赤司君。」
「生日快樂，小赤司。」
「生日快樂。」
黃瀨涼太和青峰大輝長腿邁開，齊齊迎過去。
「謝謝。」
一個照面，寥寥數語，夏夏立馬就感覺到，這幾個人，對赤司來說，意義是不同的。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話，比較能講的，是桃井和黃瀨。男生站在那，靜靜地聽著，也沒多言語，只是清淺地笑著。
然而眉目舒展，眼底泛著清淺的柔波。
有點羨慕>w<
不過，幾位壯士，你們能不能不要在外面說話了？很冷的好不好？
夏夏跺了跺腳，舉起快凍僵的雙手，輕輕呵了口氣。
風中傳來幾人的對話聲，他們很自然地說起明天開幕的冬季杯。黃瀨剛提個頭，被桃井五月伸手推了一把：「冬季杯的事情，我們進屋再說。走起走起，別耽誤事情。」
「耽誤什麼事？」黃瀨涼太不明所以，搔了搔頭。
桃井五月嘆了口氣。
唉~心累。
果然這時候，她只能和高尾君比較有默契么？
赤司征十郎在一旁，輕笑一聲，「天冷，先進去吧。」
一行人慢慢走過來。
黃瀨涼太看見夏夏，納悶：「啊，小夏夏你怎麼在這兒站著？」
皆川夏晃了晃拎袋。
「哦~」黃瀨涼太陡然反應過來，不由露出了點意味深長的笑，拖著一臉懵逼的青峰和紫原，大步走了。
桃井五月朝夏夏眨了眨眼，也笑嘻嘻地跟上去。
走在最後的赤司征十郎，堪堪一步之遙時，頓住腳步。
他微低頭，視線落下來。
天氣冷，女孩兒白皙的臉蛋，凍得微紅，像擦了胭脂。此時，她眨著水濛濛的眼兒，把禮物往他面前提了提，軟聲說：「生日快樂啊，赤司同學。」
天幕，被墜落的斜陽盡染。男生眼瞼垂著，長睫密且上翹，橘色的殘光，將之鍍上淺淡的碎金色，讓人瞧不清他的情緒。
他不動。
只安靜注視著她。
用她看不懂的神情。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提著禮物的胳膊，漸漸無力，漸漸垂下。印象中，似乎上次給他送便當，也是這樣。明明事情已過去好久，回憶起來，清晰如昨。
連那種熟悉的心痛感，也分毫不差。
還是這樣。
每一次都是這樣。
這個人，一直都這麼冷靜地，冷靜地將她的喜歡，踩在腳底。
女孩子霧蒙蒙的眼底，真的湧起了水汽。
赤司征十郎指尖微動，蹭上毛茸茸的衣料，剋制地抿著唇，「謝謝。」
他伸手接過禮物，下顎微斂，喉結動了動，低聲補充：「一直以來，都承蒙……」他聲音微啞，沒再說下去。
夏夏鼻子一酸，眨著眼，努力地把眼淚憋回去。
男生立了一會兒，轉身走了。
擦肩而過那瞬間，她聽見他說：「今晚……玩得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