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第 120 章
看到本行字說明訂閱比例不足被防盜了, 請在24小時后閱讀~ 皇帝沉了一沉:「今年這祭禮, 給他大辦一場吧, 你看著安排。你們兄弟親近, 主祭也由你擔。」
皇帝不能親自主祭無妨,因為皇長子是小輩, 沒有父親跪兒子的道理。但陸恆不禁鎖眉:「陛下,太子殿下……」
「他那個樣子……算了。」皇帝苦笑,怕長子在天之靈看弟弟這樣會生氣,「阿迎今年若還活著, 該是……二十七歲。你挑幾個二十七歲以下品行端正的宗室子弟去。其他的,著禮部安排。」
「是。」陸恆長揖應下,抬頭見皇帝神色黯淡,又勸了句, 「皇伯別太難過, 否則殿下在天有靈, 也會自責的。」
「朕心裡有數。」皇帝長緩嘆息,像是有許多鬱氣積壓在心裡。靜了靜又道,「那個廣恩伯……」
陸恆一愣,皇帝旋即又搖了頭:「沒什麼, 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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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
太傅匆匆趕到的時候,太子還在溫香軟玉里睡著。宮人催促再三, 太子終於起了身, 草草地穿好衣服走出寢殿, 向太傅一揖:「太傅。」
「唉, 殿下!」太傅薛成已經年逾六旬,一看太子這樣沉溺聲色犬馬就頭疼,沉嘆道,「陛下年前才對殿下發過火,殿下總該收斂一些。」
太子倒笑了一笑:「孤有分寸,這是因為昨天上元,才稍放縱了一些。太傅急著趕來,有事?」說罷請太傅落座,讓宮人上了好茶。
薛成嘆息:「半個時辰前,陛下傳忠王進宮的事,殿下可知?」
太子一怔,搖頭:「不知。不過陸恆時常進宮,有什麼稀奇的?」
「這回是為您兄長祭禮的事!」薛成說著直搖頭,「皇長子殿下亡故十年了,臣之前就覺著,今年必要大辦。可萬萬沒想到,陛下竟讓忠王主祭,還說讓忠王選幾個比皇長子殿下年紀小的宗室子弟同往,可沒提讓殿下您去。」
這話說完,太子也心頭一緊。
這確是不大正常,畢竟他才是皇長子的親弟弟。兄長祭禮不讓他主祭,就算他自己並不甚在意,滿朝文武會怎麼看這事?天下人又會怎麼看這事?
太子連忙問道:「太傅覺得我該如何是好?」
薛成鎖起眉頭沉吟了半晌:「臣也不知如何是好。不過好在時間還有月余,殿下大可再看看。若有機會,主動向陛下提及一二也不是不可以,您畢竟是皇長子殿下的親弟弟,去為兄長盡心也是應該的。」
太子思量著連連點頭,又好好地向太傅道謝,弄得薛成心情頗為複雜。
太子雖風評不好,但素來都還尊師,所以薛成一直也沒請辭不做這太子太傅。
只不過,唉……
若皇長子還活著,太子之位就不會是他的,一切都會是另一番光景。饒是薛成也不得不承認,皇長子比當今太子要明理得多,必能成一代明君,只可惜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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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恩伯府里,葉蟬也忙碌了起來。
府里多了五百戶食邑的稅收,大家都可以過得寬鬆一些,用度份例全要調整,得她來安排。
她原以為年底再安排便是,因為這稅應該一年一算。結果大約是戶部官員覺得謝遲有前途,想結個善緣,就說頭一年先按季度送來,好讓府里寬鬆一些。
葉蟬就悶在屋裡算了整整一天的帳。她在家裡並沒有管過這些,上手自然有些困難,好在有劉雙領和謝周氏身邊的鄭嬤嬤來教她,她才不擔心出錯了。
算完她發現,日子真的好過了很多啊!
就拿布匹來說,按原本的俸祿,她這裡是每一季八匹布,其中還有一匹粗布、一匹只能做裡衣的薄細布,其他能做衣裙穿出門見人的綾羅綢緞一共就六匹。好像是不少,可是夏天的衣服得一天一換啊,冬天棉衣又基本都要穿到春天再拆洗啊,碰上陰雨天衣服不容易晾乾啊……六匹布做的衣服也就是將將夠用。
容萱那邊比她還少兩匹,一共六匹,除開粗布薄細布只有四匹。謝周氏身為長輩一季也就十匹,同樣包括粗布薄細布各一。
有了食邑的稅收之後,二老那邊的用度直接翻了個倍。她這裡,鄭嬤嬤的建議是也翻個倍,不過她覺得粗布和做裡衣的細布是夠用的,就只多算了一倍做外衣的綾羅綢緞。容萱那邊她也是這樣給算的。
除此之外,從首飾到擺件,各處的開銷也都可以適當加兩到三成;用作零花的例銀二老那邊各添五兩,她這裡多添三兩,西院多二兩。
看病和宴請之類的問題預留一百兩。
各種婚喪嫁娶的隨禮,也另外預留一百兩。
看著日子奢侈了不少吧?結果一年竟然還能結餘出將近三百兩。
葉蟬就說,這三百兩回頭到年底結出來交給謝遲收著,防備他出門在外需要額外開銷時拿不出前來。
然而劉雙領堆著笑道:「夫人,是二百二十多兩。」
「怎麼是二百二十多兩?」葉蟬頓時鎖著眉頭又翻來覆去地看賬本,「都是咱一起算的,你看,最後結下來是二百八十四兩啊?」
劉雙領躬身:「是。但是爵爺早就交代了,讓您這兒每個月額外留出五兩銀子來,給您添點心用。」
葉蟬:「……」
於是晚上謝遲回來后,很快就發覺她一邊吃飯一邊盯著他看。
「……怎麼了。」他也低頭看看自己,覺得沒什麼問題,帶著不解給她舀了一勺蟹黃豆腐。
現下這個時節原本沒有好的蟹黃可以用,不過去年秋天螃蟹最肥美時,廚房就挑上好的母蟹熬了蟹黃油,封在罐子里放入冰窖備用。這東西不易壞,幾個月下來味道都還很好,煮出來色澤金黃,鮮香宜人,蟹肉和橙紅的蟹黃夾雜在金色的濃汁和白色的豆腐中,一看就很下飯。
實際上也確實很下飯,和熱騰騰的米飯拌勻后,簡直每一絲每一縷都鮮美得很,葉蟬這一頓幾乎一直在吃它。
他這麼給她一舀,她反倒先停了筷子。垂眸想了想說:「你不用每個月給我添……五兩銀子買點心,我沒那麼能吃!」
她的例銀本來就也加了的,拿來買點心足夠了!還額外添五兩,她在他眼裡是有多能吃啊?!
謝遲嗤地笑出聲,夾了個香菇雞肉丸掖進嘴裡:「盯著我看半天,就為這個?」
「……就為這個。」葉蟬點頭囁嚅道,「我真用不著,而且那麼吃……要胖的。」
「不會的,你現在長個子呢!」謝遲把雞肉丸里的香菇塊嚼得咯吱咯吱的,用一副「過來人」的口吻告訴她,「我前兩年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怎麼吃都吃不夠,也不見長肉。到了年底一試去年的衣服,才知道自己長高了一寸多,不吃飽就沒得長了!」
葉蟬覺得這話有道理,他比她大三歲,現在高她一頭半還多,她肯定要再長長。
可是,五兩銀子還是太多了!以前她也不是沒點心吃,廚房那邊本身就有她點心的份例。再多這五兩銀子,她得多吃出兩倍去!
謝遲就道:「我又不逼你多吃了。花不了你就留著嘛,存在你這兒還是存在我那兒,不是都一樣?」
「啊,那也行!」葉蟬恍然大悟,心說自己方才犯了什麼傻?
然後在窘迫中悶頭吃了半碗飯。
飯後,兩個人一起去花園裡逛了一圈消食,打從他養好傷后,基本每天都是這樣。不過這回她心裡稍微有那麼一丟丟的低落,因為他又開始進宮當值了嘛,那今晚就又該去書房睡了,她一想這個就有點沒道理的不開心。
可能是因為天冷,兩個人一起睡更暖和!
回到正院門口的時候,她在別彆扭扭里主動開了口:「那你……早點休息,明天吃飽了再出門,多穿點,別凍著。」
「?」謝遲微怔,她指指院門:「我也去休息了。」
她說完轉身就走,謝遲木了木,隔著夜色都能嗅到她的小情緒。
於是,葉蟬剛走兩步,就驀地被人從后一擁。
「再收留我一晚上行不行?」謝遲噙著笑抱抱她,說話時哈出的熱氣在她耳邊繞得痒痒的。
葉蟬不禁脖頸僵硬,一分分地回頭,剛轉過去個側臉,他叭地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她吃點心,就得花錢。但府里不寬裕,不能多花……那就只好從其他地方把這錢省下來。
從哪兒省?這是最難辦的地方。
爺爺奶奶那邊別想了,什麼都不能省,沒道理為了讓新過門的媳婦飽口福就讓長輩受委屈;他這裡,則是能省的已經全省了,每月的開支都十分固定,不該花的錢他一文都不會多花。
從正院別的地方扣也不成,正院的事兒都瞞不了葉蟬。回頭葉蟬一問,准能知道原因。再前後合起來看,就該覺得是他嫌她吃的多,給她臉色看了。
那西院?
謝遲想了想,拿起賬冊翻了起來,邊翻邊問劉雙領:「西院的用度怎麼安排的?」
劉雙領一愣。
打從方才鄭嬤嬤開了口,他就好奇爺會怎麼解決這個問題。其實讓正院少用些點心是最簡單的,爺要是沒這麼干,就說明他現下對西院上了心。
現在看來,爺是打算從西院把這錢勻出來?
劉雙領心裡哭笑不得,不過還是照實回了話:「布是一季四匹,珠釵首飾是一年按五十兩銀子置辦。用膳是……六個菜一個湯,晚上還有個宵夜。」
他話音落定,就見爵爺方才已緊繃了半天的神色終於鬆了一下:「珠釵首飾減十兩銀子,菜減兩個。」
四個菜一個湯肯定也夠吃啊,謝遲這麼想。
「……」劉雙領悶了好半天,可算憋出了一聲「諾」。待得退出書房,他四下瞅了瞅,叫了個機靈的小廝替他到書房裡盯著,自己往後頭去。
他一路走一路樂,暗說爵爺心裡缺根弦,對妻妾紛爭沒數。
要不然,哪有這麼乾的?容姨娘桌上莫名其妙地少了兩道菜,准得問啊,回頭下人怎麼回?
就算只說是爵爺的意思,容姨娘準定也覺得有正院在裡頭搬弄是非。不然,哪有好端端突然扣人家兩道菜的?
劉雙領便還是先去膳房傳了話——這是爺交待的差事,必須得先辦妥。
然後他繼續往北走去,直奔正院。
正院里,葉蟬正和元晉面對面地咿咿呀呀。
這些日子下來,元晉跟她慢慢熟了,醒著的時候就愛瞪著一雙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嘴巴啊啊呀呀一刻不停地跟她瞎聊。葉蟬每次看他這樣都樂,覺得這孩子長大一定特別貧!
「啊!」元晉揮著小手朝她喊,葉蟬滿臉的笑:「啊啊啊啊啊!」
元晉:「咿——」
葉蟬快語如珠:「一二三四五六七。」
元晉聽不懂,望著她陷入思索,青釉在這個時候挑了簾進來:「夫人,劉公公來了。」
「哎?」葉蟬忙說快請,說著與青釉一道出了元晉的卧房,直接和劉雙領一起走進了堂屋。
她落了座,請劉雙領也坐。劉雙領笑呵呵地說就兩句話,說完就走便不坐了,然後一口氣將剛才的經過說給她聽。
葉蟬聽完,傻了片刻。在這片刻間,她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背上的汗毛一根根倒立起來。
然後她脫口而出:「他幹什麼啊!!!」
劉雙領堆著笑:「爺這不是……怕您虧嘴么。您看……」
「我去跟他說!」葉蟬說著就起座要往外去。她覺得,她吃得多就怪她嘛,容姨娘招誰惹誰了?!
劉雙領趕忙側身擋她,「夫人,夫人……」他繼續堆笑,「您別、別這麼去啊。下奴過來,可沒叫爵爺知道。您這麼一去那就……」
就相當於把他賣了。
葉蟬回過味兒來,蹙蹙眉,跟他請教:「那你說怎麼辦?」他這麼一說,她就沒法兒跟謝遲直說這件事了,不然橫豎都是把他賣了。
劉雙領想了想,欠著身跟她低語了幾句,葉蟬忖度了一下,遲疑道:「這……也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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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雙領這是給正院賣人情結善緣兒呢。葉蟬沒多想,青釉她們幾個大丫鬟可看得一清二楚。
若不然,妻妾鬥起來就鬥起來唄,跟他有什麼關係?
於是送劉雙領出去的時候,青釉多塞了兩塊碎銀給他。劉雙領不肯收,而且是實實在在地不肯收,邊硬推回來邊道:「幾句話的事兒。日後還仰仗夫人庇佑。」說罷沒給青釉再客氣的機會,提步就出了院門。
他算是瞧明白了。這一妻一妾,瞧著入府的時間是差不多,可在爺心裡,已有了天地般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