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翡翠
徐氏的鬱悶徐申氏完全理解,「你們家老太太也是,誰家像她這樣,二房都絕戶了,還分家產?」
平常人家要是絕戶了,要麼在族裡挑一個孩子過繼到寡婦膝下,要麼就將這一家的家產收歸族裡,至於家裡的閨女,一副嫁妝就打發了就算不錯的了,刻薄些的,賣了也是常有的事。
這姜老太太倒好,還揚言要把家產給二房一份?
憑什麼?
那不是把白花花的大洋送給外姓人嘛?別說是徐氏了,就是徐申氏這個親家,聽著都跟剜自己的肉一樣。
「你可得想清楚了,你們老許家就是拔出一根毛來,那也不老少呢,叫一個丫頭片子給帶了去,那就太冤了!都是咱們靜安的錢啊!」
「要我說這二房也太貪心了,就算是老太太心疼她們孤兒寡母,郭淑嫻自己也得識點趣不能要啊,她的嫁妝可不少呢,給那丫頭片子當嫁妝,足夠了!」
想到郭氏娘家也是洛平頗有名望的富紳,徐申氏心裡酸溜溜的,她倒是想叫徐氏出面搓和一下,把許靜昭說給她兒子徐雲霄,但轉念一想,郭氏就是個生不齣兒子的,萬一這許靜昭再隨了她娘呢?
何況就算是徐氏只差沒明說徐家配不上許家了,徐申氏也想再試一試,自己女兒生的不差,萬一能哄得許靜安樂意,小姑能扛的過親兒子?
這要是兒子娶了許靜昭,那女兒就徹底沒希望嫁到許家了,「這樣吧,那死丫頭今年不也十六了,咱們給她尋上一門親事把她嫁了,省得她在家裡礙你的眼!」
給許靜昭踅摸親事?憑什麼?她又不是沒親娘,徐氏連連搖頭,她才不操那份心呢!
見徐氏有些不情願,徐申氏把道理給徐氏掰開了講,「你想想,你們老太太且得活幾年呢,許靜昭要是早早的嫁了,難不成將來一個出嫁女還跑到娘家來爭家產?而且就剩下郭淑嫻,還不是由著你擺布?」
說的也是,郭淑嫻這些年還是很尊重自己的,倒是許靜昭,翅膀硬了,成天跟自己叫板,「這人家怕是不太好尋吧?」
憑許家跟郭家,太差的人別說郭淑嫻,就是姜老太太那邊也過不了關!
給許靜昭說個門當戶對的?那不是自己給自己添堵?
「這事你別管了,都交到嫂子身上,嫂子定能給你尋一個滿意的,」徐申氏心裡已經多少有些譜了,「我走了,你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
薛琰一回到自己院子,打發走青桃,便閃身進了空間,這個地方她太喜歡了,熟悉的藥品跟器械給她最大的幫助就是安全感。
每天晚上她都會躲到空間里呆上一會兒,打開奶奶診室的檯燈,淡黃的燈光灑下來,看著奶奶寫的滿滿的筆記本,薛琰才不會忘了,自己真的是來自百年之後,只有在這個空間里,她才跟現代社會有著神奇的聯繫。
尤其是經過這十幾天摸索,她已經發現了這個空間的神奇之處,那就是這裡頭屬於消耗品的東西,藥品跟消毒液,她永遠也用不完!
比如她這些天用的最多的碘伏跟雙氧水,那裝這兩樣東西的瓶子永遠都是滿滿的!
而裝著慶大黴素青霉素四環素的這些藥盒子,取出一支之後,第二天再打開,仍然是一整盒擺在那裡!
薛琰也曾嘗試過把自己的錢跟首飾放到空間里,不過一塊銀元拿進去,依然是一塊銀元拿出來,再不會有聚寶盆那樣的事發生,試過幾次之後,薛琰也就死心了,老天給了她這麼個好地方,已經是絕大的恩賜了,她本不應該要求太多。
又過了幾天,姜老太太腿上的結痂開始脫落,看著新生的肉皮,姜老太太喜極而泣,她風風雨雨近六十年,老了老了,沒想到差點被一個小傷要了半條命,「靜昭,奶奶謝謝你!」
薛琰被這麼一謝,很是不好意思,「瞧奶奶說的,自家人有什麼可謝的?奶奶要謝啊,還得謝您自己,您沒有嫌我小叫我一邊兒玩去,就是最英明的決定了!」
姜老太太被薛琰的話逗的樂呵呵的,她指著薛琰沖郭太太道,「瞧咱們大小姐的小嘴甜的,哎喲,奶奶就是不吃糖不吃肉,心裡也是熨貼的!」
她從丫鬟手裡拿過一隻匣子,遞給薛琰,「打開看看,」
這是要送自己禮物?
薛琰更不好意思了,之前她謊稱自己拿出來用的器械都是自己用生活費跟修女們買的之後,姜老太太就叫人送過來的五百大洋,
這些天薛琰已經從郭太太那裡大概了解了一下如今的消費水平,她自己大概算了一下,一銀元能買到三十斤的上等大米,豬肉只要一毛四一斤,籠統的說,一塊銀元相當於她曾經生活的時代一百塊錢。
這五百塊大洋的醫藥費已經很不少了,何況她空間里的藥品又是能「再生」的,這會兒姜老太太再給,薛琰怎麼能再收,「奶奶,您自己留著吧,」
「這孩子,你打都沒打開呢,就叫我留著?我一個快入土的老婆子,留那些做什麼使?」老二媳婦真是把孫女教的好啊,這些年郭氏的賬目清清楚楚,孫女更是從來不像別家的那些女孩子,成天為個衣裳脂粉跟人爭來斗去的。
姜老太太越看薛琰越喜歡,「快看看中不中意?」
薛琰無奈地在姜老太太殷切的目光中把匣子打開,「這,」
裡頭是一條翡翠項鏈,一顆顆圓潤的翡翠珠子用的全是顏色最飽滿的陽綠!
就算是薛琰再不懂行,也能看出來這東西不便宜了,而一旁坐著的郭氏也忍不住出聲了,「娘,這東西太貴重了,靜昭還小……」
薛琰的神色大大的取悅了姜老太太,她把那串翡翠鏈子取出來給薛琰戴上,端詳了一下滿意的點點頭,「咱們靜昭生的白凈,再艷的色也撐得住,這塊料子是我早些年得的,如今不都時興翡翠了嘛?我想著放著也是放著,還不如拿出來給她們玩呢!」
這樣的東西拿著玩?
薛琰表示自己真的玩不起啊,「奶奶,您也說了,這玉料您留了多年了,不如您還留著吧,這鏈子您送給我,我也不敢往外戴啊!」
「有什麼不敢戴的?你是老許家的小姐,不過是一條翡翠鏈子,我早就看了,如今城裡的時髦太太們都興這個樣子呢,特意叫人碾的,給你就你戴著,奶奶啊,壓箱底兒的好物件多著呢!」
姜老太太憐惜的撫著薛琰的臉,「靜昭也長大了,該到打扮的時候啦,唉,家裡三個寡婦,一個比一個灰頭土臉的,帶累的我們這花骨朵兒般的小姑娘,也蔫頭搭眼的,這可不行!」
她看了一眼郭氏,知道郭氏或是自己沒心情,或是考慮到她的心情,才沒有好好的打扮女兒,「你呀,家裡除了靜安,就是靜昭,這許家大小姐可不能叫人比下去,下午你叫咱們洋布莊的人來,給靜昭選料子裁衣裳!」
這麼條價值連城的項鏈壓在脖子上已經夠叫薛琰心虛的了,再做新衣裳?她也不愛那些個啊,「奶奶,我衣裳真的夠穿了,而且在學校里大家都是穿校服的,衣服再多也穿不著,都浪費了。」
據她觀察,姜老太太可是勤儉持家的一個人。
可別提孫女上學的衣裳了,淺藍的偏襟兒上衣,下頭配條黑布褲子,聽說是最時興的,姜老太太是怎麼看怎麼不喜歡,「你上學是上學,在家可不許那麼穿,難看死了。」
「你沒回家的時候,咱們洛平新任的張道尹宴客,我也去了,人家家的那幾位小姐,別提多精緻漂亮了,都穿著西洋人的裙子呢,」
姜老太太其實也沒有多喜歡那些洋裝,但為了叫孫女能打扮起來,也是拼了,她雙手比劃道,「那裙子裡頭也不知道裝了什麼機關消息兒,撐的那麼大,這裙子一大吧,腰就顯得一紮粗,頭髮還弄成捲兒,聽說是那火燒的鉗子給燎出來的,不過還挺好看。」
薛琰其實已經從姜老太太微表情里看出來嫌棄了,她忍不住逗老太太,「是嘛?我在汴城也見人弄過,奶奶,我也去把辮子剪了,燙成捲兒好不好?」
「你給我閉嘴吧,老太太同意我都不能答應!」郭太太一巴掌拍在女兒背上,女兒這頭烏油油的頭髮多漂亮啊,「你要是弄那麼一頭捲兒,不成西洋獅子狗了?」
「就是,」姜老太太撫著薛琰垂在胸前的兩條大辮子,「我就那麼一說,咱可不去燙,這萬一鉗子太熱燒著了呢?她們那樣的衣裳,半個膀子都露外頭了,出去不成笑話兒了?奶奶只是叫你穿的鮮亮點兒,咱家要布有布要裁縫有裁縫,虧著誰也不能虧著我孫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