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番外2
如穆容所言, 紅月在她消散的幾個小時后落下。
次日的朝陽如約升起，霞光萬丈驅散了黑暗。
桑桐聽到敲門聲坐了起來，滿眼朦朧：自己怎麼趴在桌上睡著了？
她環顧一周發現自己竟然回到了辦公室里：「進來。」
唐廉梓推門而入笑著說道：「桐姐, 牛局長找您過去一趟。」
「牛局長？」
「嗯，對呀。」
桑桐靠在椅背上呆坐良久, 昨夜發生的事情她清清楚楚的記得, 恍然想起穆容說她將這個世界的時間點搭在了另一條時間線上……
她掏出手機看了看上面的日期，時間居然倒退回了四年前？也就是剛處理完東北萬人坑的日子。
桑桐來到牛局長的辦公室：「局長，您找我？」
牛局長親自起身拉著桑桐坐下，將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這次東北的任務你完成的很出色，這是組織給你頒發的表彰，我個人放你三個月假好好休息一下。」
桑桐雙手接過文件夾怔怔的看著牛局長：他老人家還是記憶中寶刀未老意氣風發的樣子。
打開文件夾, 裡面是一枚金光閃閃的勳章和一封表彰信。
「局長, 王皓呢？」
牛局長詫異的看了桑桐一眼：「誰？」
「哦，沒什麼。」
桑桐退出局長辦公室又來到檔案室，翻開相關卷宗：特殊事件處理局的初代局長的名字變成了另一個人。
桑桐想起王皓是老局長臨終前一手提拔的，這個時間線沒有了老局長那麼王皓也沒有加入……
奇怪的是明明幾年後才會加入的花雲月竟赫然在列？她的引薦人也不再是自己, 而是她的師父花風雪。
桑桐回到房間整理完行李坐到床上出神良久, 掏出手機撥通了家裡的電話。
「喂，哪位？」
「媽……」
責罵聲劈頭蓋臉的傳了過來：「你還知道有我這個媽媽呀？你還要這個家嗎？你自己數一數你多少年沒回家了？你知不知道你爸爸這幾年身體不是很好？你這個不孝女！」
「媽, 榆娃兒呢？」
話筒那邊的罵聲戛然而止：「桐桐, 你怎麼了？告訴媽媽出什麼事了？你可別嚇媽媽。」
「媽我很好, 你告訴我榆娃兒呢？」
「那場車禍你叔叔一家三口都去世了呀, 你……你要是想他們了就早點回家, 我和你爸爸帶你去祭拜一下。」
桑桐的眼眶一紅，輕聲道：「我過幾天就回去了，想吃缽缽雞。」
「好好好，你回來我讓你爸給你做。」
「多加豆腐泡。」
「好！」
就這樣桑桐踏上了歸家的列車，在車上她撥了許多通電話。
曾天涵無恙灰三奶奶也還在，果然殺害灰三奶奶的兇手就是老局長么？
她又側面打聽了一下柳二娘子，曾天涵不悅的說道：「你是不是故意的？明知道我身上四柱不全呢，怎麼和我打聽柳家的事兒？」
「你幫我問問馬家其他人，我有重要的事情。」
半小時后桑桐收到一條簡訊：柳家二娘子不知什麼原因失蹤有一段時間了，聯繫不上。
桑桐的心中劃過一絲希望：或許參與過滅世的人和自己一樣也保留著上一條時間線的記憶呢？
桑桐在家住了一個多月便在二老的不舍中踏上了北上的航班，一下飛機便被一股寒風打透：山陽市真冷啊。
她尋著記憶來到欣欣家園敲響了403的門，開門的是一位看起來有些眼熟的年輕姑娘。
「您找誰？」
桑桐張了張嘴：「對不起敲錯了。」
這時對面402的門開了，桑桐怔住了：自己上一任房主曾被八音盒困擾的阿明先生走了出來。
「阿雲，我正要找你出去吃飯呢。收拾好了嗎？這位是？」
「嗯收拾好了，這位姑娘走錯門了。」
阿雲拿了包包走了出來與阿明相識甜蜜一笑自然而然的十指相扣，下樓去了。
桑桐記起：這位阿雲不正是困在八音盒裡面的女鬼么？他們在一起了？
原來，穆容竟然把這個世界變的如此美好。
桑桐又來到了扎紙鋪，裡面有一位大媽正在看報紙，看到她來了也不理。
「阿姨……」
「姑娘，替誰家管點閑事兒？」
「哦，我看到您門口貼了轉讓的告示，進來看看。」
大媽摘下眼鏡打量桑桐：「你年紀輕輕的干這行不覺得晦氣么？還是說你要盤過去做別的？對面就是殯葬中心做別的恐怕不賺錢。」
「不要緊，我能隨便看看嗎？」
「請吧，後面是庫房還有一個小院子，這裡環境倒是不錯的就是離殯葬中心太近了。我歲數大了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看多了白事心情也不好，所以決定轉讓。」
桑桐點了點頭：「那我到後院看看。」
「好。」
桑桐輕車熟路的來到了後院，那顆穆容親手栽下的歪脖子樹還安穩的立在哪兒。
桑桐不禁有些疑惑，所有受到老局長影響的人都或多或少的發生了改變，為何秦淮安寄魂的這棵樹還在？
她來到樹前將手按在樹榦上屏息靜氣感受到裡面涌動著的活躍的魂絲，確實是秦淮安的。
壓下心中的疑惑，桑桐回到前廳：「阿姨，我看後院的那棵樹好像是南方的品種，怎麼會出現在東北呢？」
老人明顯怔了怔：「那棵樹一直在那裡，長的挺好的。」
桑桐當場盤下了鋪子，老闆得知桑桐不打算改行就將店鋪中的扎紙製品按照成本價轉給了她。
桑桐又找來裝修隊按照記憶中的樣子將鋪子翻新，掛上了新的招牌。
招牌的匾額被一分為二，一邊寫著風水齋一邊寫著扎紙鋪，只是失去了打理的心思鋪子生意慘淡。
桑桐的手機里一直存著一個號碼，她會時不時拿出來看看卻從來沒有撥打過，有一日她將聯繫人調了出來把原本的備註改成了：禿驢。
盯著屏幕看了一會兒，笑了。
四年光陰彈指一揮，在這條時間線上也來到了老局長滅世的那一天。
那天桑桐關了前門搬過椅子坐在後院的歪脖樹下，看著夕陽西下明月升起一直等到東方再次露白她才回了家。
又過了不久桑桐雇了一位退休老人幫忙打理鋪子，她自己則背上了行囊開始了一場沒有目的地的旅行。
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何要走，本以為在上一個時間線早已經筋疲力盡，好不容易過上了安靜的生活本應該珍惜才對。
可是自穆容桑榆離開后，種花家的靈異事件也開始銳減。
桑桐感覺自己一夕間化作一葉浮萍，太安靜了反而讓她寂寞。
又或許在她的內心深處渴望尋找些什麼，她沒有勇氣明著追尋便用這種大海撈針的方式聽從上天的安排。
那個號碼深深的印在桑桐的心裡卻再也沒有撥打過，沒有了自己的干擾那人的命運也就不會改變了吧？或許飛升之日不遠了。
游至湘西桑桐碰到了一位老熟人，花雲月來到她面前仔細看她半晌：「桑桐？！真的是你啊！上次例會牛局長說你請了長假去各地考察沒想到在這兒遇見。」
桑桐恍惚了一陣，記起在這條時間線上花雲月是比自己還要早加入特殊事件處理局的老人，便笑著說道：「好巧。」
花雲月抬手在桑桐眼前揮了揮，目露驚奇：「沒想到你真的全好了，真是神奇。」
桑桐皺了皺眉，由於穆容沒有抹去她的記憶所以對新時間線上發生過的事情沒有記憶，難道花雲月也保存了記憶？
「你還記得我眼睛受傷的事情？」
「這叫什麼話？這件事局裡的人都知道。」
見桑桐滿眼不解花雲月遲疑的問道：「怎麼，你不記得了？」
桑桐抿著嘴沉默了片刻：「借一步說話吧。」
「好。」
二人來到一家特色小酒館，點了幾碟小菜和當地的土酒。酒過三巡花雲月再次看了看桑桐感慨的說道：「在處理東北萬人坑事件時，也不知道你用了什麼秘術導致雙目失明。牛局長為了治好你把局裡的高手都召集回去其中就有我，不過你的情況非常奇怪：眼球和視覺神經包括大腦的反射區都沒有問題，就是看不見了。」
桑桐的心口一滯，在上一個時間線上也發生過同樣的事情，真的會有這麼巧？
「是誰治好了我？」
花雲月搖了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你可以問問牛局長。」
二人分別後，桑桐回到酒店撥通了牛局長的電話：「局長。」
「是桑桐啊，遊歷的如何了？」
「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您。」
「你說吧。」
「我的眼睛是誰治好的？」
「這個……」
「局長，我入局這麼多年從未和您提過什麼過分的要求，懇請您回答我。」
「好吧，但我只能告訴你是局裡的一位顧問。」
顧問！「謝謝局長。」
桑桐翻身下床來到陽台推開了窗子，一陣夜風襲來將她吹醒了些。
借著微醺的醉意她拿出手機，手指飛速點擊一串號碼輸入完畢屏幕上顯示著：「禿驢」二字。
按下通話鍵不到一秒便迅速掛斷如此反覆了幾個來回，桑桐終於鼓起勇氣將手機貼在了耳畔。
「您好，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請核對后再撥。」
桑桐咬了咬牙進入檔案庫查找蘇四方的檔案，卻顯示資料已被註銷。
這一系列的反常讓桑桐愈發不安，一個答案呼之欲出。
她請技術部門幫忙調取檔案註銷的原因，對方告訴她：檔案上的這個人自己申請退出了特殊事件處理局，而局裡對自退人員的資料只保存三年。
桑桐回到房間跌坐在到床上，訂了最近一班到西臧的機票就這樣呆坐了一夜。
到了西臧拜見大宗，對方告知桑桐：蘇四方已經還俗。
桑桐的大腦一片空白拽過背包起身就走，幾分鐘后又氣喘吁吁的折返回來：「大宗可否借弟子一間禪室？」
……
在佛門凈地施展五鬼尋人術的效果並不好，五鬼只給出了大概方位。桑桐向大宗告罪辭別，依照五鬼給出的線索來到了南方某三線小城鎮。
她找了一間小旅館再次施展五鬼尋人術，奔波數日桑桐一餐未用只喝了幾口水，施展完法術眼前一陣眩暈險些跌倒。
五鬼說她要找的人在一家大型超市裡，這座小城的大型超市只有一家桑桐站在超市門口心臟的異常跳動又引起一陣眩暈。
「歡迎光臨。」
桑桐將手機遞給給收銀台的店員：「請問一下您有沒有見過這個人？」
對方看了一會搖了搖頭：「我們店裡今天沒來過和尚……」
桑桐的眸子一暗：「是么……」
「哎？這個人，顧客您稍等下。」
「您見過嗎？她在哪兒？」
收銀員叫來了另一位店員：「劉姐，看這相片上的人是不是小蘇啊？」
「喲，還真挺像的。」
「她是姓蘇，叫蘇四方！她在這裡嗎？可不可以帶我去？」
店員帶著桑桐一邊走一邊說：「您是她的朋友嗎？她是我們店的保潔來了有幾年了，人特別好。只是您這張相片……一時沒認出來。」
店員轉頭看了看桑桐，被這份說不上來的氣氛所感染自覺的停止了講述。
桑桐怔怔的看著蘇四方的背影對方還沒有察覺自己的來到，蘇四方身上穿著印有超市名稱的海藍色工作服，手中握著拖把正認真的工作著。
桑桐不禁低頭看了看腳下的地面，乾淨整潔光可鑒人。
「蘇四方？」桑桐輕聲喚道。
面前的人猶自在認真的工作著，絲毫沒有反應。
桑桐頓了片刻稍稍提高了分貝又喊了一聲，旁邊的店員心中狐疑，碰了碰桑桐的胳膊：「顧客，小蘇她是失聰者。」
「你說什麼？」
店員被桑桐臉上的表情震懾住，猶豫的指了指耳朵：「小蘇她聽不見的。」
「什麼時候的事兒？」
「她來應聘的時候就這樣的，小蘇沒有大專文憑但是我們經理考慮到她情況特殊，算是破格入取的呢。」
「她來了多久了？」
店員想了想答道：「好像有三四年了，詳細的日期我也記不太清楚。」
桑桐鼻頭一酸，強自鎮定：「謝謝，您去忙吧。」
店員走了，桑桐的眼眶有些熱。
這一次她全都明白了，兩段時間線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全都明白了！
她就知道以這人的性子，有可能毀滅人類的浩劫將至怎會不告而別？
逆天改命這種錢貨兩訖的霸道秘術，一旦獻上祭品就算術法不成功也斷無反悔的可能！
為什麼在上一個時間段自己沒有想到呢？自己怎麼能蠢到這種地步！？
視覺和聽覺同為五感，分明就是眼前這人用聽覺換回了自己的光明！
蘇四方一直拖到貨架的盡頭才扶著拖把直起腰，抬手擦去額間的汗珠，想要回頭檢驗一下自己的勞動成果卻在轉過身的一剎那定住了。
她無聲的動了動嘴下意識的後退半步，緊緊的握住拖把才壓下了想要逃走的念頭，桑桐深吸了一口氣大步流星的向蘇四方走去。
這個世界都毀滅過一次了，這一次她絕不會再放蘇四方離開！
「桐……」
桑桐一把奪過拖布立在貨架旁，抓住蘇四方的手腕一言不發的向外走。
蘇四方叫了兩聲見桑桐走的越來越快便不再掙扎了，一路上店員紛紛側目走到門口收銀台，店員叫道：「小蘇？你要去哪兒？」
桑桐頭也不回的說道：「算曠工好了，工資你們隨便扣。」
期間桑桐幾次想停下來，發現總有路人看她們這邊只好招了一輛車將蘇四方帶回了酒店。
途中蘇四方喚了桑桐幾次，見對方目不斜視全然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只能作罷，只是原本抓著手腕的那隻手變成了十指相扣。
進了房間桑桐重重的將蘇四方推到床上，找過紙筆寫到：「你的耳朵怎麼回事？」
蘇四方無奈一笑，輕聲道：「桐……你不必如此麻煩，只要不是太複雜的話我是能讀懂唇語的。」
「那更好，我問你耳朵是怎麼回事？」
蘇四方抿了抿嘴唇：「生了一場病。」
一滴熱淚溢出桑桐的眼眶，直直滑落。
蘇四方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欲拭淚的手在身前停住，緩緩放下。
蘇四方知道：桑桐從不是一個喜歡落淚的人。
「是不是還俗了就可以不守清規戒律了？」
「桐桐……」
「你還要騙我多久？」
蘇四方輕嘆一聲想別開臉卻因聽覺受限不得不看著眼前的人，無奈的說道：「你既然知道了，又何必再問我？」
桑桐胡亂的抹去眼淚：「好，那我問你為什麼要還俗？」
「金身已碎修為近毀，不如順其自然。」
「好一個順其自然，那我再問你。為什麼要救我？」
「出家人慈悲為懷，而且你的能力可以造福萬千百姓，這筆交易我並未吃虧。」
桑桐冷哼一聲：「比我作用大的人比比皆是，那麼多科學家，醫學家、生物學家，也沒見你蘇大師去救怎麼就偏偏救我？」
見蘇四方沉默桑桐恍然發覺自己的咄咄逼人，沉默了片刻放緩語氣柔聲問道：「你對我的記憶停留在哪裡？」
蘇四方還沒讀懂這句話，桑桐又說道：「你知道么？這個世界已經毀滅過一次。」
蘇四方瞪大了雙眼，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
這次輪到桑桐意外了：「穆容保留了你的記憶？」
蘇四方點了點頭，桑桐很快釋然感慨的說道：「她竟然為我做了這麼多。」
想到滅世那夜自己醒來看到穆容近乎透明的身體和虛弱的樣子，桑桐的心中百感交集。
她自然明白穆容用意，感激的同時也愈發堅定這一次自己無論如何也要勇敢。
「把工作辭了跟我走。」桑桐的大腦飛速運轉，幾乎想到了所有的可能。
如果對方拒絕自己該怎麼說，若是對方找借口自己該怎麼堵回去。
桑桐從來都沒有發現自己居然這麼睿智，總之無論如何她一定要把蘇四方牢牢的綁在自己身邊！
這人原本就夠木訥了，現在又喪失了聽覺還不知道要被別人怎麼欺負！那家超市空蕩蕩的連收銀員都在偷懶，只有她在傻乎乎的埋頭苦幹！
桑桐挺直腰身做足了「戰鬥」準備，內心上演了一出大戲。
蘇四方看著她的眼睛，只輕聲吐出一個字：「好。」
「嗯？」桑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答應你。」
笑過之後疲倦感猶如排山倒海般席捲而來，蘇四方早就看到桑桐眼底近乎於發黑的青色：「累了就休息會兒吧。」
桑桐甩掉了鞋子又彎下腰將蘇四方的鞋子也扒了下來，摟著她往床上一倒：「陪我睡會兒。」
綿長的呼吸一下一下打在蘇四方的耳邊，痒痒的。不用看也知道身旁的人睡著了。
蘇四方扯過被子蓋到兩人身上，也閉上了眼睛。
阿雲挽著阿明走在山陽市的街上，她和阿明是在網上認識的能走到一起真的就像夢境般不真實。
前陣子阿雲帶阿明回了一趟老家見過父母和親戚，商議著明年五月小長假期間選個日子結婚。
突然一陣憤怒的「咆哮」引起了阿雲的注意：「你要氣死我嗎？你是不是打算把我氣死！都看了二十多套房子了你到底表個態呀！難道就我一個人住嗎？」
阿雲一眼就認出了那個女孩，那天敲錯她門的人。
雖然只是一面之緣可阿雲卻總覺得她們好像在哪兒見過，神奇的是就連阿明也有這種感覺。
這次見到桑桐阿雲分外驚喜，她在山陽市沒什麼朋友或許可以和這位神奇的女孩成為好朋友。
阿雲拉了拉阿明的手臂，兩人心照不宣的向桑桐走了過去，桑桐正站在路邊對蘇四方咆哮，說好了買套新房結果看了二十多家都沒敲定。
最可恨的是桑桐通過眼神就能看出來蘇四方並不滿意那些房子，可是讓她發表意見又不肯說。
桑桐看到蘇四方的唇邊掛著一絲詭異的弧度，想起來這人根本聽不見自己的「怒吼」，頓時更生氣了。
「魔爪」熟練的伸到蘇四方胳膊內側揪住一丟丟軟肉，準備狠狠的擰個三百度。
「嗨？」
桑桐轉過頭認出了對面的這對情侶，狠狠的剜了蘇四方一眼：「好巧啊。」
「嗯，沒想到在這兒見到您，找到你的朋友了嗎？」
桑桐搖了搖頭：「她搬離山陽市了。」
「啊！那真可惜……對了上次來不及好好認識，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我叫桑桐，她是蘇四方。」
阿雲綻放出大大的笑容：「你們好，叫我阿雲就好，這是我男朋友阿明。」
桑桐亦回給二人禮貌的笑意：「你們好。」
「我剛才好像聽到你們在談論房子的事情？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也沒什麼，準備在附近買一套房子，看了幾家都不是很滿意。」
「好巧啊！」阿雲驚呼道。
「怎麼了？」
阿雲轉頭看了阿明一眼，露出幸福的神情解釋道：「我和阿明明年五一結婚，正打算把403賣出去！你們……有興趣去看看房子嗎？」
「那個，價錢好商量！我在山陽市沒什麼朋友覺得和您很投緣，要是能做鄰居再好不過了。」阿雲真誠的補充道。
「403室？」
「嗯，就是上次你走錯的那一間。」
桑桐和蘇四方對視一眼：「阿雲小姐真的要出售？」
「嗯。」
「我們買了。」
「啊？真的呀，那我先帶你們去看一下，再談價錢。」
「不用了，價錢您定就好，這是我的電話您整理好了聯繫我。」
阿雲驚喜的接過桑桐的名片：「好。」
……
搬家那天阿雲和阿明自願來幫忙，當天下午桑桐留二人在自家品嘗正宗的川味火鍋，這一餐四人吃的很盡興。
送走這對情侶，桑桐站在水池邊上刷碗。
她第一次體會到身邊人聽不見的好處，只要背對著她自己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哭出來。
自從和蘇四方重逢桑桐發現自己好像變的脆弱又敏感，她保持手上的動作不停眼淚卻大顆大顆的落了下來。
蘇四方放下掃把默默來到桑桐背後：「桐桐。」
桑桐手上的動作一僵，沒有回頭。
蘇四方探身關掉了水龍頭抽出幾張紙巾將對方轉了過來，扯過桑桐的手細細的將上面的水珠擦乾，然後握住這隻冰涼的手來到了客廳。
蘇四方垂著頭握著桑桐的雙手為她取暖：「我知道你難過，也明白你的心痛。」
桑桐吸了吸鼻子，沒說話。
卻能感受到源源不絕的暖意順著自己的手傳到心裡，又是一陣長長的沉默蘇四方突然抬起頭看著桑桐的眼睛，輕聲而堅定的說道：「以後有我陪你。」
飽滿的淚珠還掛在眼角，啜泣的聲音卻戛然而止桑桐不可置信的盯著蘇四方，這幾個月來她們一直在一起。
朝夕相處同吃同睡卻從來沒做過出格的舉動，蘇四方從不主動。有時走在路上突然拉住她的手，蘇四方也從不拒絕。
如果換成其他人這種不拒絕不回應的態度，足夠被划入渣女的行列中。
可偏偏這個人自幼在佛門聖地長大，涉世未深更不曾接觸過情愛之事，讓桑桐連生氣的念頭也提不起來。
桑桐甚至已經準備好就這樣和蘇四方過一輩子，和尚道配姑清湯寡水的她也認了！
蘇四方見桑桐只顧著看自己卻不說話，輕嘆一聲將人拉入懷中，貼在她的耳畔溫柔的說道：「你……懂么？」
「我懂！你……我等你這句話等到世界毀滅，你知道么？」
桑桐本想問蘇四方會不會後悔，又擔心對方萬一說了後悔怎麼辦？
改口后反而覺得自己有些庸人自擾，而且這樣矯情的話真的是她說的嗎？
桑桐的臉一紅，暗自慶幸：還好這人聽不見，聽不見真好！
她從蘇四方的懷中脫離開來，她想看看蘇四方的眼睛，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睛。
當她看到蘇四方的兩頰上那兩朵可疑的紅暈時，一股甜蜜的幸福感充斥整個胸膛。
蘇四方有些羞微微側過了臉，桑桐抬起雙手「啪」的一聲拍在蘇四方紅彤彤的臉頰上，夾著她的臉不許她轉頭。
「桐……唔。」
桑桐穩穩的封住了蘇四方的嘴唇，急促的吻略顯粗魯。蘇四方的反應有些僵硬幾乎沒有回應，但那雙手始終環著桑桐的腰身不曾離開。
心中的急切與不安在這一吻中消散的乾乾淨淨，桑桐也環住了蘇四方的腰身放慢了動作，耐心而又溫柔的用行動引導著對方。
桑桐用舌尖一遍遍勾勒著蘇四方柔軟的嘴唇，在鍥而不捨的堅持下這塊「又臭又硬」的石頭終於開了竅。
嘴唇微啟給徘徊已久的桑桐開了門，桑桐如願以償的勾住了蘇四方的舌尖挑逗，鼻息間發出一陣短促滿足的輕哼。
蘇四方的生澀和拘謹就像一團搖曳的火苗，「轟」的一聲便將她的身體點燃。
保持著相擁親吻的姿勢，桑桐邁開了步子帶著蘇四方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出。
「嘭」的一聲，桑桐抬起腳重重的勾上了門，擁著蘇四方來到床邊雙雙倒了下去。
長長的一吻終了桑桐戀戀不捨起身，看著身下人妖艷的唇，迷離的眼、羞澀又不知所措的眼神、以及殷紅的臉頰，心彷彿醉了。
蘇四方的呼吸很急促胸口頂著桑桐的胸口上下起伏，她的世界沒有聲音只能用一雙眼睛接收信息。
這種陌生的感覺讓她有些不安，毫無保留的依賴感自然而然的從那雙清澈的眸子中流露出來，傳到桑桐的心底。
「桐……」
「嗯？」
「我，我……」
蘇四方「我」了半晌也沒說出其他的下文，桑桐卻早就懂了。
桑桐伸出手指點在蘇四方嘴唇上，然後又輕撫她滾燙的臉頰：「別怕，我永遠都不會再傷害你了。」
蘇四方眨了眨眼睛，「嗯」了一聲，眼神乾淨的讓人心疼。
「我想和你攜手一生一世，你願意嗎？」
「我願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