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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謹沉的聲音依舊沒有什麼波動, 彷彿被撕破臉直接質問的人不是他一樣:「字面意思, 合約可以結束了。」
韓銘收斂了笑意,眯起眼睛看向對方:「你真的想違約?」
周謹沉的性格,韓銘早有了解。只是他之前信心滿滿,篤定自己會變成周謹沉心中最特殊的一個,才會把攻略冷淡的周謹沉當成一種樂趣。然而現下所有遮擋都被赤|裸裸撕開,他再看著對方那種不為所動的神情,就已經成了滿滿的諷刺。
韓銘心中憤憤, 對方越是冷靜, 他就越想上前去狠狠敲碎那層冰塑的面具。
他又怎會甘心讓自己成為唯一一個不冷靜的人。韓銘冷笑一聲,盯著周謹沉臉上的表情,緩緩道:「是因為那個安許莫?」
如他所料,周謹沉的神色果然生出了一絲波動,男人微一皺眉:「誰?」
韓銘一字一句,吐音格外清晰:「安、許、莫。怎麼,沉哥連自己弟弟的名字都不記得了?」
「弟弟」這個詞一出,周謹沉的眸光就更暗了一分。
他和安許莫的關係在圈內處於完全的保密狀態,韓銘能知道,肯定是從李|秀|清那裡得來的消息。
韓銘找過來時, 周謹沉正準備同辛子麥一起離開,這裡是個略顯偏僻的通道口,但通道外不時仍會有車輛來往。就算有辛子麥帶著跟來的保|鏢一起在四周擋住了出入口, 這裡也終究不是一個適合保密的好地方。
比起周謹沉的防備, 韓銘卻是全不在意。他終於撬動了周謹沉的面具, 自然不會善罷甘休:「之前錄製周天的時候,沉哥就對人關懷備至,體貼入微。連受個傷都要親手抹葯。」
「之前他們都以為安許莫是張之維塞進去的關係,但安許莫很早就是今典的簽約藝人,沒有公司的同意,他不可能擅自和綠城衛視簽訂合約……沉哥,安許莫能去周天,肯定也少不了你的參與吧。」
周謹沉沒有說話,韓銘低笑一聲:「說是弟弟,不過是個養子而已。周家對安許莫棄之敝履,沉哥卻對他這麼關照……我怎麼覺得,這看起來不太像是兄友弟恭的戲碼呢。」
韓銘話音落下,四周一下變得極為安靜。
最後打破沉默的依舊是韓銘,他留好了時間讓周謹沉消化這個信息,重新緩和了語氣道:「沉哥,合約是早就簽訂好的計劃,如實履行,最後是一筆雙贏的買賣。如若不然……」
韓銘故意嘆了一口氣:「唉,其實我也真的不想看著沉哥陷入兄弟悖德的花邊新聞里。」
他圓滿地唱完了一場戲,抱著手臂悠然地看向周謹沉。只是讓韓銘沒有想到的是,他卻沒有在對方臉上看到預想中那種驚慌失措的模樣。
周謹沉用一種意味不明的視線看著韓銘,通道內瑩白的燈光從頭頂撒下,落在他輪廓分明的面容上。
他開口的聲音很冷,幾乎要把寒意吹進人心底:「合約結束,是因為你違背了條款,和旁人沒有關係。」
「幾次三番安排偷|拍,一輪一輪宣發通稿,還在節目後期剪輯里動手腳。」周謹沉道,「韓銘,我簽的是幫你提升人氣的宣傳合約,不是允許你拿我吸血的捆綁炒作。」
「說得這麼冠|冕|堂|皇,明明就是你有了新的目標才想毀約。」韓銘冷哼一聲,「你仔細想清楚了,要是我把你和安許莫的兄弟關係和苟且事迹爆出來,你們兩個都別想……」
「憑你?」
周謹沉語氣淡淡,說出來的話卻差點把被中途打斷的韓銘噎死。
「你做夢。」
「周謹沉!」韓銘被氣得立刻拔高了聲音,「你以為我不敢把你們的事捅出去?!」
「你是敢。」周謹沉抬手輕彈了一下胸前的衣襟,「但你做不到。」
「哈?」韓銘被氣笑了,他拿出手機就想解鎖屏幕,「好,那我就當著你的面……」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男人的聲音輕飄飄地截斷了。
「你覺得,周家會允許你把安許莫的身份曝光出去?」
韓銘拿著手機皺眉看了過來,他明顯並不相信周謹沉的話:「……周家怎麼會管安許莫的事?」
「這不是安許莫的事。」周謹沉的神色又恢復了最初的平靜,就好像之前出現的那一點波動,只是韓銘自己的錯覺而已,「這是周家的聲譽。安許莫要是想出名,直接把自己身份亮出來就足夠。結果呢,有一家媒體曝光過他的身份嗎?」
韓銘愣愣地站在那,連手機屏幕重新黑下去都沒有注意。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周謹沉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地敲在韓銘耳膜。
「只有被捂住的耳朵和眼睛。」
「安許莫是個孤兒,監護人是S市崇華社區的居民委員會,他從小靠政|府接濟長大,無親無友,拿打工湊夠的錢報名了今典的練習生計劃。」
「這是他的家境資料,你過去、現在、以後所能看到的唯一一份資料。」
周家的勢力,韓銘再清楚不過,不然他當初也不會對周謹沉抱有這麼大的希望。他只想著讓周謹沉同意炒作,卻忘了周家並不是那種樂意將自己家事傳成談資秘聞的豪門。
「就算是、那又怎樣,就算不說安許莫的身份,你們兩個的緋聞爆出去,你的粉絲一定會把他踩到泥里。而且你們之間的曖昧,周家也不可能會坐視不理……」
周謹沉冷眼看著已經自亂了陣腳的韓銘,就像是在隔岸觀火。他沒有生出絲毫的憐憫之意,還打算在火堆里澆一桶油。
「錢志鵬,你認識這個人么?」
韓銘的聲音被一下噎回了喉嚨里。他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彷彿周謹沉變成了一個張牙舞爪的怪獸。
周謹沉沒有理會他的視線,繼續道,「H市強制戒|毒所,一個月前結束戒|毒期。他現在已經有了一定程度的自|由,也包括面對鏡頭。」
「你覺得,他和你放出的那些偷|拍照上的身高像不像?」
「你……」
韓銘面色慘白,剛剛的志得意滿已經全數消失,冷汗順著他的臉頰滑落到下頜,「啪」的一聲砸在肩膀的昂貴正裝上。
「違背合約偷|拍我,還要讓我出面承認情侶關係。這個任務不適合我,不如交給你的前男友,畢竟你們有過感情積累,他肯定樂意接這個活。」
韓銘從來不知道周謹沉說話也可以這麼刺耳,他幾乎要穩不住自己的身子,不得不伸手扶住身邊慘白的牆壁,才能勉強繼續站立。
面前的周謹沉正直視著他,這是韓銘曾經|期望過的視線,然而在此刻,這視線卻像一座巍巍大山,轉瞬就能把他碾得粉碎。
韓銘的胸口劇烈起伏著:「合約,合約的事我不會再提,我會和小|姨說取消……但是你,如果錢志鵬出現在任何一個鏡頭上,我也絕不會手軟……」
儘管相隔僅有一米,兩人卻是完全不同的狀態,周謹沉聲音平穩:「記住你自己說的話。」
韓銘急促地喘息著,宛若劫後餘生,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頗為忌憚地看著周謹沉。
幸好……他心想,幸好對方沒有繼續深究,該死的,為什麼連前男友的事都會被挖出來……
不過周謹沉的就此罷手卻不是因為心腸好,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氣焰佝僂的韓銘:「李|秀|清那邊,也不用你開口。」
「什麼?」韓銘心有餘悸地看他。
「李|秀|清已經被周氏財團高薪聘走,她在今典的職務範疇,由辛子麥接手。」周謹沉道,「替我轉達一句恭喜。」
「你說什麼?!」韓銘不可置信地叫了起來。
李|秀|清的離職對於韓銘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可以恭喜的好消息,他出道三年,能走到現在這個地步,最大的倚仗就是在今典任職的姨母。這三年裡,他不知搶了多少人的資源,只是那些人不可能撼動他,就像易天明一樣,早早就被他踩在了腳底。
但是現在李|秀|清離職,誰還能保他?公司里虎視眈眈盯著他的人有多少,韓銘自己清楚,他曾經搶過資源的那些人,以後也絕不會放過他。
「不,這不可能……」
韓銘喃喃著,用發抖的雙手重新舉起了手機,他的顫抖幅度太大,以致於連指紋解鎖都試了好幾次才通過。
等韓銘撥通李|秀|清的電話時,周謹沉已經轉身走向了通道出口,他抬手示意了一下,守在走廊另一側的保|鏢們得令收隊,迅速跟了過來。幾個氣勢冷峻的高大男人和韓銘擦肩而過,沒有任何一個人施捨目光給這個已經接近崩潰的年輕偶像。
等在出口的辛子麥見周謹沉出來,愣了一下就很快跟了上去,他低聲詢問道:「謹沉,韓銘的事……」
周圍只有幾盞路燈孤零零地亮著,這片剛剛因為頒獎典禮而無比繁盛的區域重新恢復了夜晚的平靜。周謹沉的眸光愈發深沉,他道:「儘可能少出手,等他被別人收拾的時候,幫著踩實一點。」
辛子麥點頭:「好。」
雖然合約的事情得以解決,可是到了最後,周謹沉依然是動用了周家的勢力,才將護著韓銘的李|秀|清調走。儘管以後也能尋得機會解決李|秀|清的問題,但這麼繞了一圈,只是將境遇帶回了原點,周家的事情依然沒有得到實質性的進展。
不過好在原本李|秀|清負責的資源被辛子麥接手,這下他們在今典內部終於有了新的勢力。再加上今晚捧得的一個金杯,周謹沉就能夠展望更加廣闊的局面。
之後的路上,他擁有了新的光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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頒獎典禮的慶功宴上,周謹沉被劇組裡的人灌了不少。等他酒醒後起來,才發現自己正睡在辛子麥家客廳里的沙發床上。
周謹沉翻身坐起來,面無表情地看向不遠處的開放式廚房。一個扎著簡潔款式圍裙的男人正在那邊忙碌,桌上還擺著幾個顏色鮮艷、熱氣騰騰的瓷碗。
他昨晚是洗完澡睡下的,但其實當時的意識並不怎麼清醒。周謹沉只記得昨晚辛子麥喝斷片之後,電話一直在響,自己順手幫忙接起來,說完之後又乾脆利索地給掛斷了。
昨天和劇組一起,周謹沉不想暴露身份,就沒有讓保|鏢進酒店,後來他接到過保|鏢的電話,因為已經上了辛子麥的車,他就沒有再讓保|鏢過來接。
周謹沉抬手揉了揉額角,他身上穿的是一套嶄新的家居服,但肯定不是辛子麥的款式。他比辛子麥高出將近十公分,兩個人的身形也差得遠。
想也知道,這該是黎秋成的衣服。
黎秋成盛好粥端上來,就看見了坐在沙發上的周謹沉,他和人打了個招呼,道:「昨晚接你們之後醫院臨時有事,我就沒把你送回去。」
「沒事,」周謹沉捏了捏鼻樑,「昨天麻煩你了。」
黎秋成笑了笑,道:「洗漱台上有一次性用具,過來吃早飯吧,我做了醒酒的養胃粥。」
周謹沉點點頭,黎秋成就解下圍裙走進了卧室。周謹沉起身去洗漱間,就聽見卧室里隱約傳來辛子麥迷迷糊糊的聲音,沒過多久,聲音就直接消失了。
趁著他們發出更加奇怪的聲音之前,周謹沉走進洗漱間,順手關好了門。
黎秋成還要上班,他已經提前吃過東西,把辛子麥叫醒之後就走了。周謹沉坐在餐桌旁喝粥,神情懨懨的辛子麥坐在他對面,唇上還有沒有消退下去的紅腫。
辛子麥的酒量不比周謹沉,他喝完酒之後又容易頭疼,昨晚也是太開心了才會破例,今天起來就沒了精神。周謹沉知道自己的醒酒粥完全是沾了辛子麥的光,不過他心安理得。
黎秋成的手藝不錯,率先吃完早飯之後,周謹沉就去拿了昨晚剛到手的新劇本,只留沒精打採的辛子麥一個人,坐在餐桌邊慢吞吞地舀粥喝。
等周謹沉把劇本大致翻完一遍,辛子麥才吃完早飯,他把碗筷收進洗碗機里,又慢吞吞地挪到了客廳。
周謹沉被他的慢動作惹得抬頭看了一眼,辛子麥坐到他對面沙發里,撐著頭問:「是和林瑞合作的那個新片?」
「嗯。」周謹沉應了一聲。
「是不是麻老執導的那部?難怪昨天麻則馳還帶東西給你……」
麻老是麻則馳的父親,也是國內為數不多的幾位大導之一。辛子麥揉了揉眼睛,「不過那個不是還在選角嗎,你怎麼這麼早就開始看了?」
周謹沉又抬頭看了他一眼。
辛子麥疑惑道:「怎麼了?」
周謹沉問:「還記得你銀|行|卡密碼嗎?」
辛子麥沒搞清楚情況:「記得啊……」
「那你儘快把銀|行|卡給秋成,越早越好。」周謹沉面無表情,「免得過幾天連密碼都記不起來了。」
辛子麥想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啊,是那部……你用新公司投資的片子?」
周謹沉沒理他,繼續翻劇本。
辛子麥摸了摸鼻子,半晌才找到一個話題:「那,你不就是又要和林瑞合作了?」
「嗯。」周謹沉聽他提起這事,忍不住微微皺起了眉。
「合作倒是好事,而且《稻草人》剛剛得獎,你們兩個現在的話題熱度很高,這波熱度肯定能存到新片里去。」辛子麥窩在沙發里認真分析,「就是不知道林瑞他……」
周謹沉抖了抖劇本,紙張發出嘩啦一聲輕響,他突然道:「我剛剛收到信息,《周天》的後期製作已經差不多完成了。」
辛子麥不明所以:「嗯……?」
周謹沉看向他:「錄製的素材里,韓銘和我同框的鏡頭很多。」
辛子麥愣了愣:「那怎麼辦,剪掉了嗎?」
「只有兩個人的鏡頭基本都剪得差不多,除此之外,三個人的鏡頭都保留了,沒有影響節目的完整性。」
「那就好,」辛子麥拍了拍胸口,他隨口問道:「三個人,剩下那個是誰?」
周謹沉看著他,沒有說話。
「……是小安?」辛子麥試探道。
「嗯。」周謹沉點了點頭,他把目光收回膝間的劇本上,視線鎖在其中一個人名上,「麻老的新劇里,有一個配角是舞蹈演員。」
辛子麥張了張嘴,沒能說出話來。
周謹沉道:「我打算試一試。」
辛子麥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可是……小安沒學過演戲吧?」
周謹沉道:「時間還早,臨時加訓也來得及。」
辛子麥想了一會才發現自己剛剛忘了什麼:「那個配角是不是男四?你翻翻前面的人物表看,我記得好像有標記……」
周謹沉翻到最前面幾頁:「是男四,怎麼了?」
辛子麥道:「昨天麻則馳和我提過一句,有幾個配角已經被打過招呼了,他說讓我轉告你來著,如果覺得不放心,到時電影選角的時候,你可以去看一眼。」
周謹沉是投資人之一,他也有一定的決定權。
「嗯,」周謹沉直截了當,「讓安許莫來參加試鏡,到時候我過去,直接把打過招呼的備選切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