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師父的熱粥
“娘,別說這些話了,您吃飯了嗎?在牢裏這些日子您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吧。”
曲琦與劉婆子隔著牢獄的鐵欄相望,一個晚上的時間,她想把劉婆子這些年缺失的愛盡他所能的給補上。
風宴在曲琦隔間席地而坐,安安靜靜的望著隔壁抓著鐵欄的小人,並不打斷二人說話。
或許他自己都沒發現,此時他彎起嘴角露出的一抹笑意。
一夜時間飛逝,劉婆子精神抖擻,話越說越多,曲琦自然欣然相陪。
兩人從這些年的經曆聊到吃的每一頓飯,吃的好不好。事無巨細,無所不談。
這二人低聲細語不停,風宴自然也沒有休息。
他打坐著,安靜聆聽的兩人話語,本以為曲琦會應對不上劉婆子的問答。
倒沒想到,不知他如何時準備的如此充分,竟是對答如流,宛如劉婆子的親兒子一般。
這個徒弟心性善良,腦子也轉得快,倒是不斷給他驚喜。
——
“開飯了,開飯了。”太陽剛剛露出一點眉目,便傳來幾個獄卒的吆喝聲。
說話間幾人拎著幾個食籃走了上來。牢獄裏的夥食畢竟比不得城主堡,但也勉強能夠飽腹。
每人一個饅頭,一碟素菜,一碗稀粥,便是一上午的夥食了。
“我我我。”“大哥快點兒呀。”“獄卒大哥,我快餓死了,先發我的吧。”一群蜷縮在牢房中木床上的人紛紛精神起來,爭相跑到牢房門鐵欄處,伸出手想要先獲得食物。
牢獄裏本就人多,這下瞬間嘈雜起來,儼然是餓壞了。
都是吃慣了粗茶淡飯的人,能有的飽就不錯了。曲奇盯著四周的人,若有所思。
“都有都有,都是待了這麽久的人了,還不知道規矩。”獄卒的聲音中氣十足,將眾人伸出的擋住他們去路的手一一拍掉。
不一會兒,幾個獄卒便端著飯菜走到了他們這邊。
劉婆子接過飯菜,左手拿起饅頭,右手扒著碗裏的菜,就大口吃了起來。
她快速夾著菜,大口嚼著饅頭,噎著時便端起粥碗來喝上一口往下送一送。
曲琦盯著她急切的動作,心中感到有些酸澀,止不住道,“娘,您慢點。”
女人聞聲從飯中抬起頭來,似乎是突然想起這還有多年來的兒子在場。
劉婆子像是偷了東西被當場抓包一般,即刻露出幾顆白牙不好意思的笑起來。
她放下饅頭,又將沾滿了菜汁的右手在衣服上使盡蹭了蹭,待手上終於幹淨。劉婆子才緩緩拿起小桌上放著的木筷艱難的夾起來。
許多年未見,她被兒子看到窘迫就罷了,她更怕被兒子嫌棄。
“孩子,你快吃啊。”劉婆子朝曲琦揮揮手。
曲琦抽抽鼻子,淚水又控製不住的從眼眶中溢出來。
——
“傻孩子,快吃飯。吃飽了才有力氣。”婆子笑笑,帶動眼角的皺紋。
“嗯。”曲琦愣怔著點點頭。
她抹掉眼角的淚水,揉著發酸的眼。講話講了一宿,現在餓倒是不餓,就是口渴。
曲琦雙手捧起麵前的粥,“吸溜”著就喝了個精光。
這碗實在是太小,不過才過去片刻她嗓子就又幹了起來。
那頭劉婆子畢竟年紀大了,又熬了一宿,精神不濟。見著曲琦吃了些東西,她便安心睡下了。
見老婆婆裹著毛毯安詳的模樣,曲琦勾唇一笑,抬手擦了擦頭上的汗。
自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便很少熬夜了,如今突然一通宵精神上確實有些疲倦。
“呼。”他長籲一口氣。
她與風宴昨晚才進了牢子,牢房中裝備還不齊全,除一張木頭床外,就隻有一片稀疏的草堆。
——
罷了,睡覺吧,睡著或許就不渴了。曲琦暗自嘀咕道。
她踩著稀疏的草堆,在早晨飯間喧鬧的牢獄中,發出輕微的響聲。
“咚咚”聲從隔間傳來,是手指扣在牆上的聲音。
是風宴。
曲琦聞聲扭頭將身子朝向隔間。
與之同時,男人的聲音也在空中響起。“此處木床過於簡陋,睡著會著涼的。”
曲琦輕輕一笑,師父這是在關心他呢。她反問道,“可是師父,徒兒實在是太困了,那該怎麽辦呢?”
說了一夜話,她的聲音有些幹澀,低沉極了。
那頭沉默了。
片刻間曲琦的視線中出現一雙修長的手,伸出隔間的鐵欄,手上端著一碗仍然冒著熱氣的稀粥。
“說了一夜話,潤潤嗓子吧。”聲音從隔間傳來。
曲琦盯著自己早已經見了底兒的粥碗出神,風宴如何知道這一碗對自己來說不夠。
可自己與劉婆婆子說了一夜的話,想必風宴也沒有休息好。
一頓飯就這麽多,自己這個女子尚且吃不飽,更何況他一個成年男性。
於是曲琦出口道,“師父我已經飽了,還是你喝吧。”
“是嗎?那你剛剛放下碗,為何發出歎息之聲?依照我聽到的分量來看,應當是已經喝空了吧。”風宴這下將臉露了出來,一雙眼睛通過鐵欄溫和的盯著她。
——
這個男人觀察過於仔細。曲琦吞咽了一口不再說話。
風宴似乎想讓她更易於接受一些,便開口補充道,“我並不渴。這稀粥你若不喝,等它涼掉那便浪費了。”
“徒兒怎麽能搶師傅的飯呢?”曲琦眯眯眼,雖眼睛未曾離開那碗誘人的稀粥,開口卻是拒絕的話。
“沒事,讓你喝你就喝。不要到晚上做任務時,又嚷嚷著說‘師父,徒兒口渴。’”風宴難得開起玩笑來。
“.……”
這番話說的雲淡風輕,倒真的符合她的性格。
曲琦一陣沉默,踱著步子走向鐵欄。
她剛舉起手,男人就將稀粥一把塞到她的手中。
“平常準備得當,關鍵時刻才不會掉鏈子。”男人有些猶豫,又道,“昨晚.……辛苦了,今天晚上,可能會更加辛苦。”
風宴如領導般這麽官方的語氣,倒是將兩人間奇怪的氛圍消失了個殆盡。
“謝謝師父。”曲琦咧嘴一笑便接過稀粥,小口抿著。
粥太少而人又極渴,這次她學聰明了,隻在喉頭感到有些幹澀時小抿一口。
如此下來碗見了底兒,她也喝飽了。
“身子還僵嗎?可有熱起來?”風宴聲音從隔間傳來。
此時曲琦才後知後覺的轉動著胳膊與四肢,喝了兩碗熱粥,身上似乎的確暖和了起來。
一股熱流流經泗涇百害,走路也不虛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