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1章 父女談心
“孩子，這不是你的錯，你做的很好。眼下局勢如此該低頭的時候還是得低頭。爹不是常常告訴你嗎，大丈夫能屈能伸忍常人不能忍方能成大事，更何況這還關係到家族存亡，關係到成千上萬條性命。”梅家家將無數，九支暗衛的人數也數以萬計，再加上義英堂每年送到各地各行各業的孩子，不計其數。
他們多多少少都與梅家有關係，一旦梅家覆滅那麽皇上必會斬草除根。帝王則，寧可殺錯不可放過，而為了將梅家這棵大樹連根拔起他一定會大開殺戒。因他一人血流成河屍橫遍野，他不願意也絕不會做。所以，即便是梅心今沒有這麽做，那麽以後他也會迫於種種壓力向皇上低頭。
君臣之義他從來不在乎低頭，這幾十年他也不是沒有低過頭，也不是沒有被他逼迫過，隻是他不想看到女兒傷心，更不願意續弦給她找個後娘，以致於對此事非常抗拒。
龍有逆鱗不可觸之，而梅心就是他的軟肋，是誰也不能碰觸的底線。
若不是清楚的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係梅心也絕不會這麽做，覺得對不起他讓他受委屈了，梅心扶著他在椅子上坐下來：“爹，您難受就跟我，別一個人憋在心裏麵，我和大哥都會擔心的。”
被人逼迫的滋味兒不好受，她上一世也嚐過。心疼父親，完就親自給他倒了一杯酒。
苦澀一笑神情落寞，梅戰南坐下以後就懶懶的靠在椅背上：“行冠禮那一你祖父跟我梅家的掌舵人不好做皇家的涼王爺更不好當，我年輕，仗著與皇上交情不淺性情投契，不以為然，也不太明白。但這些年我明白了，君臣之義、手足之情、父母之恩、夫妻之愛，都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簡單。我以為隻要忠君愛國憑著這一腔子熱血……”
啞然失笑心中淒涼，忽然間覺得自己像個傻子，像個笑話。伸手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他放下手的同時透過窗戶看外麵的月亮。清冷孤寂萬般悲涼，心中不禁升起一將功成萬古枯的淒慘景象。
同樣領兵打仗，梅心特別能理解梅戰南此時此刻的心情。心裏也不好受但是又不知道些什麽安慰他，提起酒壺斟酒道：“爹常人在世間行走無愧於心就好，不必想太多。我們梅家上忠君下愛民，為了涼州百姓更是死傷無數。論君臣論兄弟之義您對得起他，對起得涼州百姓，對得起祖宗，您無愧於心。”
梅程兩家早有約定，上一世梅家落得個滿門抄斬的下場父親都沒有反心，足見對皇上之忠心。
看女兒真是長大了，梅戰南老懷安慰的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背，然後再次端起酒杯道：“是，爹這一輩子對得起祖宗，對得起皇上，對得起涼州幾十萬百姓，但並不是問心無愧。爹對不起你，爹讓你受苦了。”
低頭瞧了一眼女兒高高隆起的肚子，他的心裏更不是滋味兒了，跟萬箭穿心似的。
話音未落梅心就抱住了他的胳膊，將頭放在他的肩頭：“沒有，您沒有對不起我，您千萬不要這麽，您這麽我心裏難受。爹，您在我心裏是這下間最好的父親，而且我從來沒有覺得習武哭，也沒有覺得當兵苦，更沒有覺得上戰場是一件苦差事。我是梅大將軍的女兒，虎父無犬女，我就該是這個樣子。若我像這京中的大家閨秀手無縛雞之力那才是給您丟人呢，爹，我喜歡現在的自己。”
這是真話也是心裏話，而相較於上一世的愚忠愚孝她真的更喜歡現在的自己。
梅戰南笑了，滿臉欣慰，再次將杯中酒飲盡之後他：“好，好，不愧是我梅戰南的女兒，好樣的。爹以後不了，再也不了。”
起身再次為他斟酒，梅心笑眯眯的：“這就對了，咱爺兒倆誰跟誰。來，爹，您喝酒，喝完了好睡覺。明兒咱爺倆去藏裏看看，聽這時節棚子裏還有瓜吃呢。”
也就是有了身孕不能喝酒，要不然她真想陪爹爹一醉方休。
“好，明兒再去地裏看看，今年雪大也不知道來年是什麽光景，找個農把式問問。”身為涼州之主他其實不光關心軍中之事，農業政務也都有關注，隻是為了避諱他許多事兒都不便插手。明年與韃子有一場硬仗要打，還要起兵，糧草乃是重重之重，他必須得盯緊嘍，屯夠了。
點頭答應之後梅心繼續為他斟酒，等一壺酒見磷他也喝的差不多了。比著平日裏的酒量自然不至於醉，可是他太傷心了也太難受了，以致於沒喝多少就上頭。
起身與安琦正一起將他扶到床榻上休息，然後命木樨打熱水來親自給他擦洗。怕他晚上會不舒服，梅心幫他蓋好被子以後又吩咐人在床前守著。
安琦正看她倦容滿麵十分心疼，扶著她往外走的同時低聲道：“我準備了藥讓白芷一會兒幫你好好熱敷一下腰。你側著睡的時候肚子下麵墊個薄枕，出京前我已經吩咐了繡娘給你做幾個長的腰枕，你晚上睡覺的時候放在腰後麵，腿也可以搭上去，會舒服些。”
因著她懷孕他可是在家裏沒少向父親、母親以及大嫂請教，知道宮裏的貴人們到了孕後期大多都會做長腰枕，他一到涼王府就將自己畫出來的腰枕畫像交給了繡娘。
估摸著再過兩就做好了，他下意識的幫她摁了摁腰。
由於出身醫學世家他對於人體的穴位十分清楚，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她那個地方疼，他這一摁下去梅心的腰就舒服了許多。
把他當成親哥哥，冬衣服也穿的很厚，梅心並沒有阻止她。相反，她淡淡的：“安大哥，我是不是很冷血，很無情？”
易位而處今之事的確是為難溫如顏了，可是她有什麽法子呢。她姓梅，不姓溫，她必須要為自己、為父親、為大哥乃至為整個梅家負責。所以，隻有這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