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豔冠天下
“恭喜這位公子獲得頭籌賞錢兩萬。”青樓大堂的龜公立馬指著黃和一臉笑容的喊道。
“……”公孫翊直接無語,轉身便想離開黃和這個瘋子。而這個時候成為全場焦點的黃和,也方才醒悟了過來,臉上露出訕訕之色。
“我說是那個獅子大開口,敢情是黃聖佛的三公子,我說你拿得出兩萬錢不?”這會堂下有一位手執扇子錦衣公子,顯然認出黃和是誰。
說起來黃道周這兩年在金陵,確實名聲大噪,這可不單單是他為官清廉,學識著稱的,而是因為有一次他的兩個老友,把他灌醉在青樓,並且安排秦淮名妓,也就是所謂的秦淮八豔之一顧橫波,送到他的床上,說白了就是**了睡在黃道周身邊,可黃道周硬是視而不見,真正做了一次柳下惠。
事後顧橫波也發出感歎,黃道周成忠成孝,為聖為佛,故如今秦淮河上的名妓名士,私下裏無不稱呼黃道周為黃聖佛。
“錢本公子是拿不出,可誰讓本公子的師弟乃是江西第一才子,他隨便寫幾首詩詞,那也是價值千金,你若是不服,可以上來比試比試。”黃和這胖子還真是光棍,直接拉住轉身開溜的公孫翊,並且把他推到了前台。
“哈哈,江西第一才子,我怎麽沒聽說過。”這會一位身材修長,相貌俊朗的公子,一臉輕蔑的譏笑道。
“原來是朝宗公子,他可是江南名士,遊曆大江南北,往來無白丁,他說沒聽過,那肯定就是吹噓的了。”這會人群中有人認出剛剛開口的俊朗公子,正是名滿江南的侯朝宗公子,頓時紛紛點頭附和。
要說侯朝宗這麽一個秀才,卻接連數次鄉試不中,按理來說學識肯定算不上多好,可如今人家卻成了江南名士。這一切首先得益他的出身,說起來他父親和爺爺都是朝廷大員,最後更是因為得罪閹黨罷官,這在崇禎朝不但不是罪過,反倒是大大的清名。
其次是這個家夥得到複社領袖張采的賞識,使得加入複社的侯朝宗名聲大噪,一時名冠江左。這次他寄居金陵,也是因為剛剛參加完鄉試,不料這次他又落榜,隻得了個副榜貢生,羞憤難當的他,自然也是頗為不平,幾次抨擊科考不公。
後在友人的邀請下,這才去了黃山遊玩,前兩日他才剛剛回到金陵,這不得知鬆江府的柳如是寄居媚香樓,故前來捧場,當然主要是因為他在鬆江府便認識柳如是,可惜的是柳如是在鬆江府與陳子龍就有私情,而他與陳子龍也算舊識,所以他也隻能把這仰慕之情藏之心底了。
“可本公子聽說你候大公子今科鄉試又落第了,看來你偌大的名聲也不過如此嘛。”黃和可是個嘴炮,這不做人做事,專門揭短,這話一出,氣的侯朝宗火冒三丈。
“豎子,安敢如此辱我,今日咱們便比試一番,一炷香時間內,作詩詞各一首,輸者立刻叩首行禮道歉,並滾出媚香樓。”侯朝宗手指黃和,實則目光卻看著公孫翊,挑釁之意不予言表。
“這可是你說的,現在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先介紹一下我身邊的這位賢弟。”黃和不為所動,討好的拉著公孫翊道:“這是我師弟公孫翊,也是家父的弟子,今科江西鄉試第三名,忘記告訴大家了,他今年才十六歲,來年春闈,金榜題名必然不在話下。”
黃和這一番吹噓,聽得公孫翊本人都害臊,可黃和卻是聲情並茂,當真是臉皮跟城牆有的一拚。不過堂下此刻的爭吵熱鬧,同樣也引起了閣樓上的李香君和柳如是注意,兩女站在窗前,看著俊逸年少的公孫翊,再看看一身錦衣俊朗的侯朝宗,一時還真有些好奇,這兩個人到底何人更加優秀。
“姐姐,你說他們兩個誰會贏?”李香君眼中閃過異彩,說實在此時她對於侯朝宗的感官更好一些,這主要是侯朝宗名聲太大,她早已經聞名多時,如今正年少的她,自然對於這種名聲大,又成熟俊朗的男子更有好感。
“若是剛才那首竹詩真是哪位公孫公子所作的話,這比試還真說不上誰能贏。”對於侯朝宗,柳如是卻是有些瞧不上眼的,這個人雖然有才華,但卻過於輕浮孟浪。
“鄉試第三就敢稱江西第一才子,當真是笑話。本公子此次遊曆黃山,有幸與今科江西解元陳升鳴相識,人家真正的第一名,在本公子麵前也自稱才疏學淺,豎子當真放肆。”侯朝宗這番話明顯就是懟公孫翊,原本公孫翊並不想爭什麽,但這會這小子敢懟自己,他即便再無爭,也無法容忍的。
“既然侯公子要比,那咱們就以一炷香時間為期限好了,至於題目嘛,那就以美人為題,各自抒寫詩詞,看看誰寫的好,寫得多者為勝出如何?”公孫翊淡淡的一笑,直接命題道。
“來人,筆墨伺候,點香。”侯朝宗倒也是信心十足,一聲招呼,立刻就有人送上筆墨,並開始點香計時。
“翊哥兒,你快寫啊,你看哪家夥都動筆了。”黃和眼看著公孫翊站在書桌前,遲遲不動筆,忍不住就催促了起來。
“不急,容我想想剛才堂上佳人容顏。”公孫翊微微一笑,略作沉思之下,這才揮筆:“《贈李香君》青衣巷前琴弦張,王孫爭禦睹芳容。朱雀橋畔瓊花密,不及春風桃李花。”
“《贈柳如是》逝水韶華去莫留,漫傷林下失風流。美人自古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
“笛怨簫清聽未真,江湖舊雨散成塵。平生隻有雙行淚,半為蒼生半美人。”
“美人不是母胎生,應是桃花樹長成,已恨桃花容易落,落花比汝尚多情。……曾慮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恐別傾城,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當公孫翊揮筆抄寫完這首長詩時,一炷香的時間剛好,而此時的侯朝宗雖然已經停筆,但卻也隻寫了兩首詩詞,而再看公孫翊這個文抄公,卻是臉不紅,心不跳的寫下了四首,單單數量上就完勝。
侯朝宗寫的兩首詩,分別都是贈送李香君和柳如是的,第一首贈香君:“夾道朱樓一徑斜,王孫爭禦富平車。青溪盡種辛荑樹,不及春風桃李花。”
咋一看二人所作的第一首詩,竟有幾分相似之處,但意境卻有了不同,以至於滿堂看客,一時都難以評出勝負,但接下來一首,侯朝宗雖然寫的是贈柳如是,但意境卻已經完全沒有體現出來:“寂寞憐官閣,迢遙憶南樓。豈知千萬樹,都向歲時開。江月愁中笛,春城醉後杯。”此詩中的南樓,乃是柳如是與陳子龍在鬆江的住所,但自從陳夫人打上南樓,這段記憶已經成了柳如是悲傷記憶。
“侯朝宗虛名多與實處。”柳如是看罷淡淡的評論了一句,卻深深折服在公孫翊最後那首詩中,尤其是最後兩句,讓她有種感同身受的體會。
“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好,好,此真乃佳句也。”此刻滿堂的看客,無不為公孫翊這首詩所動,紛紛低聲誦讀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