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月下屋頂
「與欣兒姑娘相處，頗為舒心。和欣兒姑娘聊天，應該也會意思吧？」陽光灑在石桌上，樹葉子的陰影也同樣投了下來，照射出斑駁。
「欣兒姑娘溫婉可人，不像你那姐姐，脾氣實在是暴躁的很。」
「大姐姐身為嫡女，自然是從小嬌慣了些，性格脾氣古怪些，也實屬正常。」聽到風寄塵這般說，她自然是喜不自勝，原先還以為他跟上官璇走的親近，是不是對上官璇有些意思，現在看來，終於有個眼睛雪亮的了！
上官璇算是得罪了他，他自然不可能再會喜歡上官璇了。
「哦？不過她的生母，額，也就是先夫人，都不曾好好教養她的性子嗎？」
「有娘親疼愛的孩子自然是教養的好，正是因為先夫人去得早。不過……」上官玥欣欲言又止。
「不過怎樣？」
「不過，即便是先夫人現在還在，大姐姐的性格也未必會好多少！」
「此話怎講？」
「太子！您怎麼這麼關心大姐姐？」上官玥欣略有些不悅的扁扁嘴，在她心裡，她已經把風寄塵當成了只鍾愛自己一人的男子了。自然不希望他心裡眼裡還有其他人了！尤其是上官璇！
「本太子只是好奇，欣兒不願意說便罷了！」說著便不再言語，只悶著頭喝了一大口茶水。
看著對面風寄塵連生氣的時候，也這般儒雅氣質，一時就有些心神蕩漾，哪裡還會瞞著。
「據說，這先夫人其實是被家法處置的。」上官玥欣儘力壓低了聲音，小聲的說著。
「哦？」
「唉，心兒也只是聽說，畢竟先夫人去世的時候，欣兒還尚在襁褓之中。這件事有是府里的禁忌，任何知道的清晰的人幾乎都被封了口，攆了出去。」她似乎也是想到了這件事情的重要性，於是略有些緊張的囑咐道：「太子，這件事情，您好奇，就聽聽也就罷了，萬不可傳揚出去啊！」
「這點，本太子還是有數的。」
「當年貌似是先夫人偷了男人，甚至……甚至懷疑大姐姐可能都不是上官家的骨肉，所以才……」這件事她也是無意間聽到劉氏提起的，想必是很機密的事情，當時的氣氛很凝重，她壓根不敢多問。
「有那樣一個狐媚的母親，即便是有的教養，又能好到哪裡去呢？這麼些年，反倒是我娘親，屢屢關心她，沒想到，最後養大的就是個白眼狼。」上官玥欣越說越解恨，幾乎是刻意的抹黑上官璇的形象，巴不得風寄塵再多厭惡上官璇一點呢！
「好了，這茶喝的也差不多了，本太子身子也有些乏了，欣兒姑娘先回去吧。」風寄塵抬手揉了揉太陽穴，手腳都有些無力，軟綿綿的。
上官玥欣還有些不肯走，但是劉氏告誡過她要學會忍，小不忍則亂大謀，現在這種關鍵時刻，她必須要把握好分寸才行。
「太子您休息吧，欣兒先告退了。」終於起身，依依不捨的走了。
風寄塵將石桌上的茶盞輕輕地在指尖旋轉了一下，最後穩穩地落在了桌面上，這才朝著身後鬱鬱蔥蔥的大樹說道「出來吧。」
上官璇還沉浸在自己剛剛所聽到的消息之中，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來，此刻聽到了風寄塵的聲音，終於嘆了口氣，走了出來，坐在了石桌的另一邊。
「她的話，又能信幾分？」
「的確不可信，但是，有一點卻是可以確定的。」
上官璇看了過去，等著他接下來的答案。
「你母親的死一定跟劉氏脫不開關係。」
沒錯，他們兩個算是想到了一處了。
首先能確定的就是原主的娘親絕對不是正常死亡，否則不管是侯府的人還是宮裡的人，都不必避諱這麼嚴重。
既然不是正常死亡，那麼就一定會有兇手，飯食殺人都要講究一個動機，若是正夫人死了，那麼請問誰得利最多呢？
自然是劉氏，她穩坐側夫人位置卻霸者正夫人的權利，在這侯府之中舒適了多少年，就看看原主曾經被她虐待成什麼樣子了，就知道了。
「也許……還跟宮中的那位，脫不開關係。」她又想起了宮中的歸祁殿，還有，殿下隱秘的那個地道。
這天的事就先告一段落，上官璇懷著滿腹心事的回了晨曦院，一向以食為天的她難得沒有吃進去飯。
檀香看著小姐這幅模樣，還以為她是在擔心劉氏懷孕的事情，於是也就沒敢打擾，自己乖乖的退出了屋外，也跟著哀愁了起來。
上官璇心中煩悶，再加上夏日氣溫悶熱，就脫了外衫，只留了一件貼身的紗裙，借著屋側的小窗子爬到了房頂，她席地而卧，望著天上圓圓的月亮發獃。
夏季本就悶熱，不過好在，夜晚還有這徐徐微風，能送來幾分清涼。
她還在想著，過幾日是不是要再進宮一趟，宮中的線索似乎也是很重要的。尤其是皇后，她像是也知道些什麼。
正想著，忽然耳邊傳來一陣淅淅索索的聲響，以為是蚊蟲所以就沒有在意，誰知一片陰影迎頭遮了下來，上官璇這才抬眸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雙醉人的桃花眼。
「璇兒真是好好興緻，大晚上出來曬月光呢！」
顧豈！她還沒有跑去跟他算賬呢，他倒好，直接自己找上門來了。
「顧大世子才真是閑情雅緻呢！又是大晚上過來爬別人家的屋頂!」
她這語氣中的火藥味十足，顧豈又怎會聽不出來。這丫頭近日的行徑永齊都有一五一十的彙報，所以她現在的小彆扭，他也是早就料到的。
水青色的長袍一翻，在夜色中翻飛出一陣漂亮的花紋，上官璇還沒有緩過神來，就見他已經端坐到了自己身邊。
「顧世子，你若是真的那麼喜歡別家屋頂的話，我不介意將我這晨曦院，拆給你。」她正要起身，想要甩袖離開。
卻被他一隻手掌抓住了手腕，動彈不得。
這個混蛋！就是會欺負她！
「你若是心中有氣，打我便是，我不躲。」看著上官璇一副抵死不從的委屈模樣，顧豈不知是什麼心情。
「這可是你叫我打的！」因著心中這幾日積壓的不滿，上官璇想都沒想，直接抬起小爪子朝著顧豈的胸口就是狠狠的砸了兩拳。
上官璇不似平常女子，打起人來自然不是裝腔作勢，而是真材實料。
只見兩拳頭下去了，顧豈低低的悶哼了一聲，面色也跟著蒼白了幾分。
「少來！又裝！」上官璇翻了個白眼，自己什麼分量，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不過就是打了兩拳頭，就算她使足了力氣，也不會傷他分毫的。
所以他這般強烈的反應明顯就是裝腔作勢。
顧豈強壓下喉嚨處湧上來的猩甜，裝作沒有事一般「不氣了？」
他聲音氣若遊絲，輕輕緩緩的，聽起來讓人下意識的生起心疼。
「想得美。」上官璇故意扭過頭去，不去看他蒼白的面龐。
「我不告訴你，是為了你好。但是……你還是知道了。」
「什麼時候？什麼時候查到的。」上官璇不清楚自己是不是還能信任他。
「其實從我第一次見到你，就已經著手調查了，但是這件事牽扯的太多，我想，也許保持現在的狀態，你會更加幸福。」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最後的最後上官璇還是被引導著，去探尋。
一開始風寄塵就是有意接近的上官璇，這一點他一早就看得出來，本是不明目的，卻沒想到，他……
「你不是我，憑什麼替我做決定？」她自然猜得到會牽扯深廣，但是她霸佔的是原主的身子，不明不白去世的是原主的母親！既然自己已經佔了這副身子，就應該也承擔起相應的責任。
她不可能放任這被埋藏多年的真相永不見天日的。最起碼要將罪魁禍首伏法，以慰死者的在天之靈。
「好，是我的錯。璇兒，但是你要知道，我永遠都是站在你這一邊的，做任何事也都只會是為了你好。」他認錯認的爽快，絲毫不拖泥帶水，包括後面動聽的保證，也是那樣的真摯誠懇。
上官璇看著他的桃花眼，眸色深沉，眉峰凌厲，包括眉心的那一點硃砂也在月色清冷的映照之下顯得格外的撩人。
這樣的顧豈，這樣堅定不移的保證，換作任何一個女子，即便再理智，只怕也會招架不住吧！
「算你識相，本小姐大人大量，就原諒你一回！」上官璇慌亂的撇開了眼睛，真怕自己再繼續看下去，會忍不住直接把他撲倒。
「不過，你都查到了些什麼？」
「侯府先夫人，名宿蓮，是護國大將軍的義妹，卻是十五年前才出現在世人面前的。她在嫁到忠勇侯府之前一直都是跟從皇后住在後宮裡的。」
「果然。」上官璇回想了之前，夜政淵每每看著自己的神情，顯然是透過自己再看另一個人。這好好地小姨子，又有什麼可值得他這麼多年了，還用那麼複雜的神情去懷念的？
原主這張臉本就生的傾國妖嬈，可是看上官宏確是氣質一般，想來定然是她那娘親的功勞，所以在當年定然也是個大美人。
試問，如此一個貌美如花的小姨子日日住在自己的後宮中，別說是皇帝了，換作任何一個男人，都很難不會動心吧！
可是怪就怪在，如果皇帝真的喜歡她娘親，為什麼不把人直接留在宮中做娘娘呢？還要賜給臣子？
他可是皇帝啊！想要一個女人，誰還敢搶呢？
難道是她那娘親看不上夜政淵？偏偏鍾情上官宏？也不合理吧？
這上官宏雖然是她的爹爹，但是經過這麼些天的相處，只覺得他優柔寡斷，隨便一點風浪就容易讓他動搖。
就好比自己之前揭露了劉氏的真面孔，於是他就下令關了劉氏緊閉，還貶為侍妾，但是如今，只不過爆出來劉氏懷了身孕，他那態度轉變的也更是極快的。
這樣一個沒有主見，優柔寡斷的男人，她那娘親又是怎麼看得上呢？
所以，究竟為什麼？
像是看出來了上官璇在疑惑著什麼，顧豈出言提醒道「聽說當時是忠勇侯請旨賜婚的，皇后做的媒。」
哦？皇后？
「你這豬腦子，只怕想破腦袋也是想不通的。」看著上官璇有些迷糊的小臉，他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
「你！我是豬腦子！你有好的了多少！」她才剛剛基於他的優良表現準備原諒他，結果他就又開始造作了。
「本世子自然是無法與你這小豬相比的！」他眉眼含笑，明明之前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見到上官璇消氣了。總算是恢復了之前的腹黑，就連自稱也從我變回了本世子。
上官璇滿臉黑線，這個老狐狸！看來自己就不該同情他！
月色闌珊，水青色的身影在空中一晃就消失不見了蹤影，上官璇嘆了口氣，緩慢的從屋側趴了下去，回床睡覺！
青竹居里，楚夜端著一盅湯藥推門進了世子的書房「世子，該吃藥了。」
顧豈看了一眼那黑乎乎的湯藥，眉心都皺緊了，他最是不喜這味道濃郁的湯藥的。
為了能便於他入口，莫家家主特意在製作清心丸的時候，加了藥材中和千年雪蓮的苦澀。
只不過他把丸藥都給了上官璇，所以現在自己就只能喝些現熬的湯藥，雖然藥效根本無法和清心丸相比，但是至少勝於無啊。
看著楚夜一臉堅定的表情，頗有一副，世子你不喝，屬下就不走的架勢。
知道自己不好逃過，便索性一口氣幹了那盅湯藥。
喝的時候，因為有些急，湯藥流過喉嚨，刺痛了原本的傷口，胸腔之處更是氣力不足，一個沒忍住便「咳咳」的咳了出來。
「世子！」世子不是魯莽之人，更不會因為一碗湯藥就如此狼狽，定然是原本胸腔的傷，沒有好轉，反而又加重了。
「世子方才去了上官小姐那裡？」楚夜幾乎是陳述句，除了上官璇，只怕也不會再有第二個人能讓世子有興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