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突然手殘,不知所措
看到程如章狡黠的笑容時,祁群就知道,他怕是中了程如章的小詭計。
果不其然,當他問出程如章想要什麼補償的時候,程如章毫不猶豫道:「我要你帶我出去,到街上去逛逛。」
他們之前都痴迷於遊山玩水,倒是很少接觸人多之處的喧鬧。昨日他們好不容易來到一座大的城區內,他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幾乎,定要去感受一下這個地方的風土人情才可以。
雖說他也曾體驗過塵世喧鬧,但那終究是一段不怎麼美好的回憶。所以,在兩個人被迫分離之前,他想要多保留一些和祁群在一起時愉快的記憶。
祁群聽罷也只能無奈用手指在程如章的鼻尖點了點道:「什麼時候阿章學壞了?好吧,那便依你。」
本來還腰肢酸痛的程如章,一出客棧就立馬像個沒事人一般,讓人根本看不出他昨晚上經歷過一場劇烈的運動。若不是祁群眼尖,瞥到了程如章時不時撐腰的手,恐怕也要被程如章的演技給騙了過去。
他想要攙扶著程如章走,程如章卻笑罵道:「那麼多人呢,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兩個之間的關係嗎?」
祁群剛想反駁一句有何不可,卻忽然意識到,人們的額眼中哪裡能容得下他們這類人。兩個男人在一起,在他們看來就該是遭天打五雷轟的事情。
如果他真的一路攙扶程如章,就算他們之間沒有什麼關係,旁人也總是管不住一張張以他人痛苦為樂的嘴。雖然他很不想隱瞞程如章是他愛人的事實,可比起這個,他更不想讓程如章再度遭人詬病。
祁群只好休了攙扶程如章的心思,只是始終不離開程如章半步之遠,就是生怕程如章因為身體不適而出什麼意外。
大街上各式各樣的稀奇小玩意應有盡有,許多都是程如章不曾見過的。看見仙鶴模樣的糖人,他想要;看見變小戲法用的小盒子,他也想要;看見提著線就能動起來木偶,他還想要……
到最後,祁群手裡塞滿了一堆東西,險些就要跟不上程如章的步伐。
前方忽然傳來騷動,似乎是誰的馬車把行人給撞了。有不少好事的人紛紛湊上前去,撞人的馬車瞬間就被圍的水泄不通。
祁群看著程如章顯然一副不感興趣的模樣,就想要拉著程如章往人群涌動的方向逆流而行。但他忘了自己手上還抱著一堆東西,剛一伸手,程如章看中的東西就七零八落掉了一地。
等他終於躲著人們的腳,把地上所有東西都重新撿起來的時候,再一轉頭,程如章卻消失不見了。
「阿章——」祁群環顧四周,除了不停向著一個方向涌動的人群之外,根本沒有那綉著水仙的一襲白衣。他焦急萬分大喊著程如章的名字,卻始終沒有回應。
他居然就在大街上把程如章給丟了?!懊悔瞬間佔據他的胸膛,待他冷靜下來仔細想過之後,也隨著人群一同趕往了同一個地方。
剛才那麼多人朝一個方向涌去,程如章很可能一不留神就被人群帶著去向了傳來騷動的地方。
人多眼雜的,難保程如章不會被人推搡擁擠,可是程如章本就腰肢酸痛,怎麼能受得了人群推搡,他必須要快點找到程如章才行。
當他好不容易抱著一堆東西擠進人群時,卻看見程如章就站在人群之中。
程如章的身邊還有一輛馬車,馬車上坐著一個少年,神情囂張至極,眉宇間儘是暴戾。馬車前方是一個老婦人,正抱著腿躺在地上痛苦嗚咽。負責駕馭馬車的車夫,滿臉不知所措站在婦人身旁,想要伸手去把婦人從地上扶起來,卻被少年厲聲制止。
情況一目了然,無非就是一個富家小公子的馬車撞了老婦人,卻不願意承認錯誤,簡直是囂張跋扈至極。
圍觀群眾討伐之聲不斷,卻不能讓少年意識到一絲一毫的錯誤。少年依舊高坐在馬車之上,眼神睥睨看向躺在地上的老婦人,不屑譏誚一聲道:「裝的差不多了就起來吧,就算我的錢再多,也不會給你這種人哪怕一枚銅板。」
老婦人一聽這話,嗚咽之聲更大,還不時伸手抹一抹眼角,光叫人看著就心生憐惜。同樣的,眾人看待馬車上的少年也愈發忿忿不平起來。
可是他們只是指責之聲大而已,卻沒有一個人願意站出來幫老婦人討要公道。唯有程如章,在發現事情似乎越來越惡化之後,義無反顧站了出來,伸手就要去扶地上躺著的老婦人。
老婦人緊緊抱住自己的腿,即使在程如章的攙扶之下,努力了許久也未能成功站起身。
程如章只能先將老婦人扶著坐在地上,轉頭板起臉看向少年道:「道歉。」
「道歉」二字擲地有聲,圍觀眾人紛紛拍手叫好。
少年卻咧起一邊嘴角諷刺笑道:「你是什麼人,憑什麼讓我道歉。我告訴你,就算你們再怎麼忿忿不平,那也是你們的事情。我,偏就不道歉,你能拿我怎麼樣?」
這一番話可以說是非常令人生氣了,但反觀圍觀眾人,雖然各個臉上都寫滿了憤怒,卻無一人敢跳出來與少年對峙。
程如章大概是第一次見到如此蠻不講理之人,當即被噎到說不出話來,雙手緊握成全垂在身體兩側止不住的顫抖。
好半晌后,他才略微平息了心中的怒意,再次面向少年道:「你撞了人,卻還擺出這幅態度,難道就不怕有人到官府去告你嗎?」
「哈哈?告我??」少年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捧腹大笑道:「你怕是沒聽說過我的大名吧?這兒是兗州,同樣也是我的地盤。到官府告我?那也得看那群慫包們有沒有這個膽了。」
說著,少年還將目光投向圍觀眾人,不屑輕哼一聲道:「是吧,慫包們?」
圍觀之人在少年的目光投向他們時,各個就像是剛生出來的雛雞一般,在「毒蛇」面前大氣也不敢出。即使少年已經明目張胆的在罵他么是慫包,他們也沒有一個人敢反駁出聲。
程如章失望至極環視一圈眾人,最終對上少年不屑一顧的視線,強壓下即將噴涌而出的怒火道:「他們不敢去告你,但我敢。今日你若是不給老婦人一個交代,我絕不會輕饒你。」
祁群在人群之中簡直看直了眼,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程如章如此盛氣凌人的模樣,若不是他手上抱著一堆東西擠不到人群最前方,他絕對要幫著程如章一起教育那個囂張跋扈的少年。
少年指著坐在地上的老婦人,又指了指自己的馬車道:「給她一個交代?我怎麼她了,就非得給她一個交代?她擋在我的馬車前面攔路,我還沒跟她算賬呢。她是個什麼東……」
「啪——」清脆的耳光聲響起。
所有的聲音彷彿走在這一刻銷聲匿跡,人們瞪大了眼睛,驚訝看著場中發生的一幕。
程如章的手懸在離少年臉龐咫尺間的地方,但卻比之前顫抖的還要厲害。他有些不可置信看了看自己的手,下意識後退半步,自嘴中發出低喃:「不……我不想動手的……」
少年眼中充滿了錯愕,這是他從小到大第一次被陌生人打,就算是他的親生父母,也極少打他,可是這個人竟敢……竟敢!動手打他!!!而且還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的臉還往哪放?!
程如章明顯能感受到少年的盛怒,他剛想要道歉,卻聽見有人忽然大喊一聲道:「打的好!」
緊接著,圍觀群眾都開始應聲附和。
程如章瞬間慌了神,他的本意只是替老婦人討個公道,根本沒有想過要動手打人,更何況對方看著也不過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道歉的話噎在他的喉頭,令他進退兩難。
待他冷靜下來之後,很快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不管怎麼,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即便接下來他要承受少年的盛怒,也都是他自作自受。
少年撞了人還不願意擔負責任,的確很令人氣憤,但這並不能成為他動手打少年的理由。什麼事情是對的,什麼事情是錯的,他一向能分的很清楚。
可是少年並沒有如他想象的同他發難,反而眼噙淚水,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這使得程如章更加手足無措,他最不會應付的,就是別人的眼淚。
「你憑什麼打我!」少年強忍著眼眶中隨時都要順眼角流下的淚水,帶著絲絲哭腔大聲質問道:「是她突然就倒在我的馬車前面,我的馬車根本就沒有挨到她,為什麼你還要逼著我給她一個交代?難道就因為我有錢,我的錢就應該給這種故作可憐騙子嗎?」
圍觀眾人再一次鴉雀無聲,少年突然之間說出的事經過,讓他們有些不敢相信。
程如章也是同樣大吃一驚,僵硬轉頭看向地上坐著的老婦人問道:「他說的都是真的嗎?你,你其實只是一個騙子?」
老婦人先是一愣,接著連忙擺手道:「我……我被他的馬車,撞倒在地……咳咳……他卻不承認,還要反過來誣陷我……我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啊,叫我遇上這種事……嗚嗚嗚……我的兒子還在家裡等我回去呢……」
一邊說著,從老婦人的眼角流下渾濁的淚水。聲淚俱下,叫人不禁站在她這一邊。
少年惡狠狠抹掉眼中的淚水,指著老婦人的鼻子破口大罵道:「你個騙子,不就是想騙我的錢嗎!明明是你自己主動撲上來倒在我的馬車旁邊,我只不過是想要下車買個酥餅吃而已,卻被你趁機鑽了空子,你,你簡直就是厚顏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