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7章
接連一月,邊城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旱天過去了,深秋里的幾場大雨來得又快又急。
蕭鳳天不再早出晚歸,韋靜心裡的大石總算是放下了。
可這兩天她有件撓心的事情,不知道要不要跟蕭鳳天說。
她的月信遲了足足五天了,成了親,兩個人又時常纏在一處。
關於孕事,身邊提點的老嬤嬤隔山差五就說上那麼幾句。
她知道月信遲了不代表就懷上了,可她月信一向很准,最遲上五六天的,也就有那麼一兩回。
而且她最近還嗜睡,每天都要睡午覺,不睡就困得連眼皮都睜不開。
韋靜想先去找個老大夫看看,如果確定懷上了,再跟蕭鳳天說。
不然若是說了,又沒有懷上,那就尷尬了。
韋靜挑著蕭鳳天跟下屬議事的時候出府,身邊的親衛也沒有帶,只帶了貼身丫鬟彩英。
書房裡,於洲正跟蕭鳳天回稟道:「人肯定已經入城了,昨夜我讓兄弟們上山又搜了一遍,連糞便都沒有找到。」
「現在他肯定是躲在這城裡的某一處,準備伺機報復,怕就怕他會四處縱火。」
食人族彈跳力極好,若是接連放火,那後果十分嚴重。
蕭鳳天沉凝了一會,當即道:「接連大雨,他就算想要縱火也不會是這兩天。」
「我會調動府里的暗衛跟你一起搜,三天之內,必須要找到他。」
於洲領命而去,蕭鳳天渡步到府門外,準備在這四周打探一下。
這時門外的親兵見他出來,當即便道:「將軍是來尋夫人的嗎?」
「夫人往東邊去了?」
蕭鳳天聞言,蹙起眉頭。
李將軍和風將軍家在南邊,所以韋靜不是去找李夫人或者風夫人。
她上街了,東邊上的街道是最熱鬧的。
「夫人帶了幾個人去的?」蕭鳳天問道。
守門的親衛聞言,當即便道:「夫人只帶了彩英。」
蕭鳳天聞言,心裡咯噔一聲。
他當即騎著自己的烈焰朝著東邊追去,躂躂的馬蹄聲中,很快便不見了他的身影。
與此同時,韋靜隨便找了一家醫館。
坐館的老大夫給韋靜號了號脈,沉凝了一會後道:「夫人已有一月的身孕了,日後需多加小心,不要勞累。」
「太好了,夫人有身孕了。」彩英在一旁興奮地道。
韋靜的猜測得到證實,心裡懸著的大石放下,眼裡也滿是流光溢彩。
她笑著給老大夫致謝,然後給了銀錢,帶著彩英出了醫館。
「太好了,這下還不知道將軍會怎麼高興呢!」
「京城那邊也要去信,指不定老爺老夫人他們就盼著這個消息呢?」
「阿彌陀佛,菩薩保佑,這一胎定是個小公子!」
彩英喋喋不休地說著話,滿臉都是藏不住的喜悅。
韋靜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嘴角的笑容深了幾分。
有了孩子,她心裡一下子就踏實了許多。
她的步伐快了起來,想早點回府告訴蕭鳳天。
可在一個拐角的時候,韋靜和彩英都被擊暈了。
韋靜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個又臟又臭的房間里。
眼前的光少得可憐,昏黃的色彩從釘住的窗縫中透了進來。
她心裡一緊,連忙坐起身來。
身上的衣服是完好的,只是後頸疼得厲害。
慌亂的視線中,她看到了不遠處蠕動的一個血人。
太可怕了,韋靜一下子站了起來,可有東西絆住了她的腳,慌亂間她又摔了下去。
「啊……」韋靜雙手護著肚子,手肘撞在地上,疼得她痛呼出聲。
這番動靜下,與她一起被抓來的彩英也清醒過來。
「夫人!」
彩英連忙扶起韋靜,兩個人緊緊地靠在一起。
眼前的屋子不大,像是廢棄已久的,到處都是一股霉味。
可霉味當中透著血腥和骨肉腐爛的味道,更何況遠處的草堆里,還蠕動著一個血人。
「夫人……」彩英欲言又止,雙目含淚。
顯然眼前這一番景象著實嚇到她了。
韋靜緊緊地拽著她的手,她們的身後是一堵牆,有些潮濕,卻很牢固。
窗子是被釘住的,只有門可以走。
韋靜的瞳孔幾番收縮,她很怕,怕死在這裡。
可是她知道,如果不去試一試,她死也不甘心。
「我們去推一推那扇門。」韋靜出聲道,然後往前挪步。
彩英跟她一起,兩個人試探性地靠近那扇門,慌亂中,只有「咚咚咚」心跳聲清晰入耳。
她們不敢去看那個血人,也不敢細聽那微弱的呻吟聲。
因為血淋淋的景象,實在是太過恐怖。
她們很快到了那扇門前,可惜的是,她們拉不開,也推不動。
韋靜看著地上的門縫似乎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她低下頭,發現有棕色的毛髮從那縫隙里鑽進來。
倉惶間,她猛然驚覺自己和彩英到底遇到了什麼?
她拉著彩英往後退去,剛剛退出幾步之遙,「嘭」的一聲,眼前的這扇房門突然被人一腳狠狠地踹開了。
一個高高的男人走了進來,他的額頭很大,臉盤很寬,顴骨突出,眼睛凹陷,更可怕的是他的嘴,染紅了血。
他身上什麼都沒有穿,棕色的毛髮濃密粗卷,像野人一樣赤裸裸。
「食……食人……族……」彩英不敢置信地結巴道,隨即被活生生地嚇暈過去。
韋靜的指甲狠狠地掐入自己的掌心,她看到眼前的男人脖子上的刺出的獠牙,知道這個就是蕭鳳天他們費盡心思想要抓住的食人族首領。
他張著嘴,「嗤」地一聲,似在嘲諷因為看到他而昏厥過去的彩英。
他的雙眼生戾地盯著韋靜,然後打量著她那偏瘦的身體,目光顯露不滿。
韋靜什麼話也不敢說,連呼吸都輕得似有若無。
她用力將彩英拖到邊上的一角,然後警惕地看著眼前這個兇悍的食人族首領。
只見他徑直走到那個血人的面前,然後撈起那血淋淋的身體,張嘴就啃了下去。
「啊……」
一聲慘叫后,韋靜連忙閉上眼睛。
她的手狠狠地握了起來,身體在輕顫著。
咀嚼的聲音,鮮血滴答滴答的聲音,還有那微弱到幾乎已經沒有聲音傳出的痛苦低嚎。
韋靜控制不住地想吐,可是她不敢,胃裡在痙攣著,她害怕自己的異樣惹得這個比野獸更加恐怖的男人。
她死死地低著頭,任由眼淚滾滾而落,然後一口咬在自己的手背上。
劇烈的疼痛讓她清醒地忍受著,胃裡翻天覆地地攪,鼻息之間全是血腥味,彷彿連唇齒之間都是。
她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那個血人的。
模糊的眼帘中,她看到那個血人的一根內骨被活生生地掰斷,然後啃食后就丟棄在草堆里。
那些草堆里到處染了血,也不知道掩蓋了多少骨頭。
她終於明白,腐臭的那種味道,來源於何?
劇烈的恐懼和死亡的陰影籠罩著她,她多害怕自己也會像那個血人一樣,被活生生地吃了。
那種血色瀰漫眼帘的衝擊,讓她整個人顫抖著,三魂七魄都快散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不遠處的血人只剩下骨架,從頭到尾,韋靜都沒有看清楚,到底那個人長什麼樣子,是男是女?
她看到那個食人族首領抹了抹嘴,站起來,然後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他的目光露出赤裸裸的嘲諷,像是在看一個微不足道的死物。
韋靜知道,下一頓他要吃的,或許就是她和彩英了。
她看著昏迷不醒的彩英,慢慢擦拭著眼角的淚水。
醒來也不過是多一個人跟她承受著無盡的恐懼,更何況以彩英的膽小,說不定會驚叫痛呼。
到時候惹怒了他,被當場撕成兩半也是有可能的。
這樣一想,韋靜低垂著眼瞼,默不出聲地抱著彩英。
興許是吃飽了,那食人族首領盯著韋靜看了一會以後,出去了。
房門被他關起來,而他便坐在那門口,守著自己房間里的食物。
夜幕中,遍布燈火的邊城裡四處都是暗影。
此時的蕭鳳天已經急瘋了,將身邊所有能用之人全都調動著,四處搜尋韋靜和彩英的下落。
偏僻的將軍府後巷中,曾經被查封的石府罕有人知,邊城的百姓皆以為那一片都是蕭將軍的地界,就連許多蕭家的親衛都是如此認為的。
可當蕭鳳天搜尋一夜都找不到韋靜和彩英的蹤跡時,他將那沉痛渙散的眸光聚焦到將軍府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