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隱忍得足夠久了!
“夠了!本王不想再聽!”南宮諾冷若寒冰地打斷了他的話,然後拿起一個酒壺,狠狠地灌了一口。
舒莨走近幾步,這才發現他臉上的傷,不由得大驚失色道:“王爺,你受傷了,我這就去傳太醫!”
“不用!”南宮諾冷聲製止。
“可是你的傷口在流血!”舒莨的聲音也忍不住大了幾分。
南宮諾突然冷冷一笑,他抹了抹臉上的血跡,道:“比起她承受的烈火灼燒之痛,本王的這點傷、這點血又算得了什麽?”
舒莨聞言皺皺眉,他問:“究竟要舒莨怎麽做,王爺心裏才會舒服一點呢?如果一定要用鮮血償還,用舒莨的如何?”
話音未落,舒莨的長劍已經飛快出鞘,他麵無懼色毫不猶豫地將長劍往自己手臂上砍去……
“哐當!”南宮諾手中的酒壺直接擊中了舒莨的手腕,長劍應聲落地。
“王爺!”舒莨跪倒在地,雙眼竟然有些濕潤,他說:“我知道您心裏的痛,所以舒莨不會放棄,一定會繼續找下去,直到找到她為止。”
“或許,永遠也找不到了……”南宮諾的聲音如此嘶啞,猶如秋天冷雨中蕭瑟的竹葉。
舒莨搖頭道:“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沒有發現她的任何蹤跡,其實這對我們而言,正是意味著希望。說不定,幽冥宮還有我們所不知道的秘密通道或者出口,說不定……”
門外突然傳來左晉的聲音:“王爺,左晉求見!”
南宮諾的神情微微一變,那原本無神的雙眸中此刻泛起了一絲希望,他扶起舒莨然後看向門口,道:“進來!”
左晉快步走了進來,他拱拱手說道:“稟王爺,霧汐姑娘有消息了。”
南宮諾身形一晃,上前一步握住左晉的手臂,定定道:“說!”
左晉連忙道:“昨夜有人看見靖王率領暗影樓的人離開了帝都,回來的時候他的馬背上多了一名白衣女子,時間上與我們火燒幽冥宮的時間也正好一致。”
“這麽說,她還活著?”南宮諾完全無視靖王二字,心心念念的隻有霧汐的生死。
左晉的眼神中露出一抹遲疑,他道:“那名女子進入靖王府之後,就再也沒有消息傳出來,是生是死屬下也無法知曉。”
南宮諾露出一抹笑容,道:“她定然還活著。”
左晉和舒莨皆是有些疑惑,不明白南宮諾為何如此斷定。
南宮諾道:“如果她已經死了,靖王府現在一定沒有這麽安靜!所以沒有消息,也就是最好的消息。”
舒莨和左晉聞言,都忍不住點了點頭,而且臉上明顯鬆了一口氣。說實話,從昨天到現在,南宮諾一直是陰鬱冷鷙,這樣的他連他們這些跟了他多年的人,也忍不住心中畏懼惶恐。
南宮諾踱步到窗邊,目光凝視著靖王府的方向,片刻之後,他道:“舒莨,你現在就去挑選十個人,陪本王一起去靖王府!”
舒莨站在原地,並沒有立刻領命,而是有些躊躇和擔憂,他沉聲說道:“王爺有沒有想過,南宮炙是如何得知幽冥宮起火,又是如何得知霧汐身陷火海?還有,當時幽冥宮被我們團團圍住,南宮炙是怎麽將霧汐帶出來的?這裏麵,實在有太多的疑問……”
南宮諾擰擰眉,道:“本王管不了這麽多,現在本王隻想知道一點,就是南宮炙帶回去的女人是不是霧汐!”
舒莨還是有些不放心,道:“如果那個人真的是霧汐,南宮炙既然敢帶走她,又怎會輕易讓她回來?王爺,我看我們還是從長計議,想一個萬全之策之後再去靖王府也不遲。”
左晉聽了舒莨的話,也覺得甚是有理,不由得也勸道:“王爺,不急於一時啊!”
南宮諾的雙眸之中泛起一絲寒光,他冷冷問:“你們是在擔心什麽呢?擔心本王不是南宮炙的對手?”
舒莨搖搖頭,道:“並非如此,隻是一旦這樣前去,恐怕朝野上下所有的目光都會投向王爺,王爺真的已經準備好了嗎?”
南宮諾目光幽冷,他問著自己,南宮諾,你準備好了嗎?十二年的養精蓄銳,你的實力已經足夠強大了嗎?可以從容應對這陰狠毒辣的皇權爭鬥了嗎?
十二年,他已經隱忍得足夠久了!此時此刻,他再也不想繼續隱忍下去!他想要做的事情,天下間無人可以阻攔!
他抬起雙眸,聲音清冷:“舒莨,半個時辰之後,出發去靖王府!”
“是,王爺!”看見南宮諾那堅毅的目光,舒莨再也沒有任何遲疑,他應了一聲,便與左晉雙雙退去。
南宮諾的目光再一次落在那本《華陰訣》上,他沙啞低語:霧汐,若你真的還活著,你還願意回到本王身邊嗎?你會不會怨恨本王的不信任,怨恨那一場險些要你性命的衝天大火?
一匹棗紅色的駿馬飛快地穿過了帝都的街道,然後出了帝都直往城郊。馬蹄聲聲,勁風陣陣,馬背上南宮炙緊緊地抱著霧汐的身子,不讓她動彈絲毫。
可是這樣熟悉的姿勢,這樣熟悉的氣息,如今對霧汐而言,都隻是一種充滿嘲諷的折磨。南宮炙,為何明知不可為,還要如此執念不舍?
霧汐不再掙紮抗拒,也不再多想。她隻是淡漠地任他抱著,然後目光冷冷地看向道路兩側,南宮炙,你究竟要帶我去哪裏?
心中的疑問還未問出口,卻已經漸漸有了答案。道路兩旁的風景漸行漸遠,而那座種滿十裏桃花的山林卻出現在眼前。今日一早用完膳,南宮炙目光憂傷地站在她麵前,說:汐兒,陪本王去個地方。那時候的她還未想到,他要去的地方便是這裏。
這裏,有他送她的十裏桃花。
這裏,也有葬送她那一世性命的斷崖。
上蒼總是給出那樣多的機緣巧合,讓很多事情從某個地方開始,又最終在某個地方結束。
桃林之中,南宮炙勒住韁繩,然後不由拒絕地抱著她躍下馬背。以前的他,總是習慣了這樣抱她上馬抱她下馬,就算是知道了如今的她已有輕功,他還是改變不了這樣的習慣。
桃林幽靜,南宮炙走在前麵,他身形俊朗,可是那背影卻透著一種痛苦與孤清。曾經,這裏是他幸福的天堂,不管遭遇了什麽,隻要和她來到這裏,他都會忘記一切煩惱和傷痛,享受著與她在一起的幸福。她總是像一隻快樂的彩蝶,在這林中圍著他翩翩起舞……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回過身來,深深地看向霧汐,聲音有些沙啞地問:“汐兒,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見嗎?”
霧汐腳步微微一頓,心中喃喃重複:第一次相見……
那一年,正好是他十四歲的生辰,皇上在宮中擺下群臣宴,並允許朝中眾臣攜帶子女入宮一同慶賀。她是爹爹的獨女,所以自然陪同在爹爹左右。
那一天的群臣宴,應該是她見過最為盛大的生辰宴席,山珍海味,美酒佳肴,還有天籟般的樂音,精彩的舞蹈……唯一讓她有些疑惑的是,那本應坐在上席接受群臣賀詞的小壽星,卻一直未見蹤影。
宴席進行到一半,皇上猜測觥籌交錯的宴席會讓這些小孩無聊,所以便派了數名宮人,帶他們去禦花園玩耍。她早就聽爹爹說過,禦花園中有一片桃林,那裏的桃花美不勝收。
那一世的她如此鍾愛桃花,所以離開了玩耍的夥伴獨自去尋找那片桃林,然而當她走進桃林之中,卻發現那裏有一名獨自舞劍的清冷少年。他小小年紀,卻能舞得一手好劍,每一個劍花都淩厲無比,寒光閃爍。當他騰空而起之時,那劍氣襲向桃樹,頓時漫天的桃花般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
她看得呆住了,伸開雙臂旋轉著身子去迎接那飄落下來的桃花,而就在這時,他舞出的長劍正無意識地向她襲來。
她看見的,是漫天的桃花。
而他看見的,是一抹靈動絢爛的身影。
眼看寒劍就要刺傷她的身體,他驟然翻轉手腕,硬生生將手中之劍收回,他神情冷厲,怒喝:“你是誰,竟敢打擾本皇子練劍!”
麵對這樣的冰冷怒喝,她本應嚇得渾身發抖,可是她卻清澈地望著他,失神地說:“好美。”
“美?”他皺皺眉,冷哼,“你指什麽?”
她一笑,道:“桃花好美,你舞的劍也好美!”
他眸光一動,口中卻不屑說道:“劍是用來殺人的,若是你看見本皇子的劍染上鮮血的樣子,一定覺得更美!”
她微微有些驚訝,或許是因為他的話,也或許是因為他臉上超出同齡人的冷漠。他究竟是誰?難道就是爹爹口中那個森冷的炙皇子?
她看了他一眼,轉身欲要離開桃林。而他,則看著她的背影,臉上現出一抹孤獨。
也就在這時,她突然停下了腳步,踮起腳尖費力地摘下了一枝桃花,她在他驚愕的目光中向他跑來,有些氣喘籲籲地將那枝桃花遞到他的手裏,說:“祝你生辰快樂。”
那一刻的他,目光由冷冽變為驚詫,由驚詫變為柔和……
若人生隻如初見,大概就會留住所有的甜蜜與美好,大概也就不會有之後的痛苦與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