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生死蠱
慕無傷沒有注意到慕無痕神色裏的異樣，他隻是將霧汐的手拉過來，然後對慕無痕說：“今天是你的生辰，朕特意帶了一位朋友過來，為你慶生。”
慕無痕輕輕一笑，說：“王上請。”
一行人往府內走去，慕無傷始終握著霧汐的手，可是霧汐的手卻依舊冰冷。慕無痕偶爾說話的聲音在她耳邊回蕩，讓她的臉色越來月蒼白，一顆心漸漸沉入穀底。她絕望地知道，他就是鬆林之中的那個人！
她從不相信他隻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江湖人，她曾經有無數個猜想，可是她從未想過他是北燕的珞王——慕無傷的弟弟！
既然如此，他要五神器做什麽？他要她留在王宮做什麽？他會對慕無傷不利嗎？一個又一個的疑問讓霧汐喘不過氣來，她的心在隱隱顫抖，額上流出了層層虛汗！她該怎麽辦？是不是要當著慕無傷拆穿他？如果拆穿後果會是如何……
羅安已經快速準備好了酒席，慕無傷坐在上首，霧汐坐在他的右下側，慕無痕則坐在霧汐的對麵。雖然在小吃街上吃了許多東西，可是慕無傷基於禮儀，還是頻頻舉起酒杯。
慕無痕玩笑一般地問：“王兄今日這身打扮，是專為來我珞王府麽？”
慕無傷笑笑，目光溫情地看了一眼霧汐，說：“她前兩日受了傷，今日天氣好，朕帶她出來走走。”
慕無痕微微一怔，那隻握著酒杯的手暗暗一緊，眸光忍不住淡淡地掃了一眼霧汐。看來辜無情說得沒錯，這個女人在慕無傷心裏，當真很不一般。這正是他期望的情形，可是為什麽，此刻看見她與慕無傷一同出現，他的心卻是這般沉重？
他有些牽強地笑笑，說：“王兄還未給我介紹，這位姑娘是？”
慕無傷正欲開口，霧汐卻已經摘下帷帽，露出了那張清冷卻絕色的容顏，慕無痕心中一顫，這女人，想做什麽？
霧汐淡漠一笑，說：“我叫霧汐，不知珞王殿下可曾聽過？”
話音落下，慕無傷暗暗一怔，這是她第一次這般坦然地把自己的身份告訴給另外一個人。
慕無痕的臉色卻似微微一變，他沉眸笑道：“姑娘的名字很好聽，不過本王未曾聽過。”
“是麽？”霧汐嘴角淡漠的笑幾乎有些嘲諷，她端起酒杯道：“沒有聽過沒關係。今日是珞王殿下的生辰，我敬珞王殿下一杯。”
慕無痕的眸色有些凝滯，麵前的酒杯遲遲沒有端起來。
慕無傷似乎是怕霧汐尷尬，於是輕輕一咳道：“阿霧有此心意難能可貴，珞王就請幹了這一杯吧。”
慕無痕擰擰眉，許久，他端起酒杯。
那一刻，霧汐帶著那樣淡薄的笑容，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慕無痕感到一顆心被什麽東西刺痛了一下！她的心裏究竟在想什麽？她那樣的笑容，又意味著什麽？
他有些惱怒，惱怒自己竟然這般在意！
她無非是個女人，一個正在被他利用著的女人！
他逼著自己收回目光，像是什麽事情也沒發生過一般和慕無傷一邊喝酒一邊聊天，他們從天下時局聊到朝中趣聞，偶爾發出一聲看似暢快的笑。
大廳裏觥籌交錯，霧汐卻仿佛置身局外，她抬起手捂住胸口，那裏有種快要窒息的沉悶。過了一會兒，她悄然從席間退了出來。
管家羅安一直候在外麵，看見霧汐出來不禁微微一驚，問：“姑娘可是要出去走走？”
霧汐點點頭，說：“有些醉了，去吹吹風。”
羅安立刻喚來一名侍婢，讓她扶著霧汐去花園走走。
大廳之內充滿酒香，並且酒香漸漸更濃，慕無傷倒真的有些醉了，而慕無痕，揚起頭一口喝完杯中酒之後，目光冷冷地掃向門口那道離去的身影。
在侍婢的陪伴下，霧汐走近了珞王府的花園，這裏很安靜，卻無法讓她的心靜下來。她的心此刻太亂了，她甚至懷疑這一切是在夢中。
毒砂，為什麽……
她無力地坐在長椅上，內心深處是從未有過的恐慌。
突然間身邊傳來一聲悶響，仿佛有什麽東西倒在了地上。霧汐驚慌地站起身來，可是她的身子很快就被一隻急速而來手緊緊扼住。她整個人被抵在了長椅上，被一種夾雜著酒味的冷厲氣息包圍。
她突然不慌了，嘴角泛起冷冷的笑，她說：“珞王殿下？”
慕無痕手中力度驟增，他說：“叫我毒砂！”
霧汐別過頭，不再說話，神色中卻有種飄忽不定的哀戚。
他的心裏莫名一沉，他說：“我是毒砂也好，珞王也罷，總之我會治好你的眼睛，我們之間什麽都沒變！”
霧汐苦澀一笑，說：“為什麽我總也逃不開欺騙？為什麽我身邊的人都要騙我？對你們而言，欺騙是唯一的方法麽……”
“我沒有！”慕無痕抓過她的雙肩，用力道：“我的確隱瞞了我珞王的身份，可是我沒有騙你！我在江湖上的身份，就是妙手毒砂！”
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有生以來，在向另外一個人解釋！當初父皇下旨讓他戴上麵具時，他都不曾解釋一句。
空氣一下子變得冷凝起來，慕無痕走進亭中的時候除了迷暈那名侍婢，也用掌風滅了亭子裏的燈籠。此時此刻，這座亭子與夜色融為一體，而他們就在這夜色的包圍之中。
慕無痕稍稍鬆開她，黑暗中他遲疑著抬起自己的手，撫摸向她的雙眼，她沒有躲開，她知道躲不掉！
慕無痕說：“等你眼睛看得見了，就把五神器的製造圖畫給我，到那時候，我會給你自由。”
他以為霧汐聽到這句話會開心，可霧汐卻冷笑著搖頭，她說：“你休想！”
“你說什麽？”慕無痕皺皺眉，聲音變得冰冷。
霧汐說：“就算我眼睛好了，我也不會把五神器的製造圖給一個好戰之人！珞王殿下，除非你現在殺了我，否則我會離開王宮，離開北燕！”
“你！”慕無痕冷冷地揚起手，險些一個耳光就要落在霧汐的臉上。可是那隻手終究還是沒有打下去，他收起手，冷冷地攫起霧汐的下頜，他說：“你以為，本王做出的決定會這麽輕易地收回麽？”
他站起身，緩緩從腰間抽出一柄短劍，然後輕輕一笑將那短劍仍在地上。他說：“你好好看看，這東西你是否認識！”
霧汐心中一震，眸色中閃過一抹擔憂！她有些慌亂地在地上摸索，終於，她的手指觸碰到那樣東西！那絲一柄短劍，一柄刻著“銘”字的短劍。
“阿銘……”霧汐聲音顫抖，下一秒她拉住慕無痕，揪心地問：“你把他怎麽了？你是不是殺了他？”
她的聲音，近乎哭泣。
慕無痕抓起她的手，在她耳邊幽幽道：“你放心，我隻是讓他受了點傷，然後在他的體內種下了生死蠱！你聽說過生死蠱嗎？把一個人的性命和一隻蠱蟲相連，如果這隻蠱蟲死了，那個人也會瞬間灰飛煙滅！阿霧，你想讓你的阿銘灰飛煙滅嗎？”
霧汐的身子無力地滑落在地，淚水也隨之從眼睛裏滴落下來。她沙啞而絕望地說：“不要……求你……不要……”
慕無痕蹲下身，當他看見夜色中她臉上的淚水，他的喉頭暗暗一澀！他扶住她的身子，說：“隻要你乖乖聽本王的話，本王絕不會傷害他……”
“那慕無傷呢？”霧汐含淚望向慕無痕，痛苦地問：“你的最終目的，是慕無傷嗎？你會傷害他嗎？”
慕無痕沒有說話，在她的心裏，慕無傷應該也是同樣重要吧！
霧汐淒楚地笑了，她說：“為什麽，為什麽你要這樣做？為什麽你要這樣逼我？我不懂，不懂……”
“你當然不懂！”慕無痕的眸色變得幽冷，聲音也變得冷鷙。他說：“不管如何，你現在已經沒有選擇！霧汐，記住我們之間的約定，如果你敢背叛，我會立刻殺死那隻蠱蟲！”
慕無痕說完，轉身走向黑暗之中。
霧汐和慕無傷離開珞王府時，已差不多是亥時光景。慕無傷原本喝醉了，不過幸好福昕隨身帶著解酒藥。吃了幾顆之後，慕無傷清醒了許多，隻是看起來有些累了。
馬車緩緩駛向王宮，霧汐和慕無傷坐在馬車內，秦蕭駕車，福昕陪著秦蕭坐在車外。
馬車顛簸，夜色迷蒙，霧汐和慕無傷都看不清彼此的臉。
慕無傷突然輕輕一笑，看似隨意地問：“你和珞王，以前認識麽？”
霧汐袖中雙手暗暗緊握，沉默片刻之後才道：“不認識。”
慕無傷也不知是相信了還是不願霧汐為難，總之沒有再追問，他頗為感慨地說道：“我和珞王雖然從小一起長大，但是因為生活在王宮之中，又並非一母所生，所以難免有隔閡。這麽多年來，我還是第一次單獨和他飲酒。”
霧汐說：“珞王的性情，似乎比較冷淡。”
慕無傷笑笑，道：“他的性格一直比較孤僻，不過以前比現在還好一點，但是發生那件事後，他的性格就更加孤僻冷淡了。”
霧汐脫口而出地問道：“這件事，是否和他臉上的麵具有關？”
慕無傷一怔，疑惑地看著霧汐道：“你怎會知道他戴有麵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