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青煙裊裊

  許氏一夜之間倒閉,許家的大小姐都把股份拿出來賣了,人卻始終不露面,這件事在A市掀起了很大的波瀾。


  接觸得到一些內情的人會發現,這次風波之後最大的贏家是傅家,而傅薄凡和許沉涼的關係也不是瞞得住的,於是一時間,金融風雲變成了八點檔的豪門恩仇錄,還頗為膾炙人口,引得討論聲不斷。


  又有人說,許大小姐是資源將財產轉讓給了傅家,而且言之鑿鑿,這樣的說法讓事情變得愈加撲朔迷離。


  不過,不論吃瓜的人有多少,他們終究接觸不到當事人。


  季霆聽聞了風聲,卻是不淡定了。


  他不過是去鄰市參加了一個收購案,回來便聽到如此消息,急得立刻打電話給許沉涼,質問:「涼兒,你怎麼回事?你是被許薄凡那個畜生迷得失了心竅了嗎,竟然把叔叔阿姨的基業拱手相送!」


  他的質問讓許沉涼心裡一痛,她狠狠地咬住了唇,好半晌才答:「季哥,要說捨不得,誰有我捨不得呢。只是,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我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跟你解釋。」


  「你不用解釋什麼,風言風語就已經夠我了解的了。許薄凡一定是要害你,你搬出來,我照顧你,你立刻就和他離婚!」


  「季哥,你別衝動……」許沉涼嘗試和他解釋,但這時候一陣激烈的神經痛貫穿了她的腦部,讓她幾乎痛不欲生。


  她喘了口氣,好不容易緩過來,身上已沒了氣力,只好和季霆說:「季哥,我現在很累,待會兒再回電話給你。」


  說完不由分說,掛了電話。


  吳小葉扶著她到床上休息,這麼些天,她的外傷已經好很多了,只是眼睛和這時不時發作的神經痛還沒好,鬧人得很。


  許沉涼要吳小葉端了水給她又吃下幾片鎮痛片,在藥物的作用力漸漸覺得頭腦發重,睡了過去。


  她現在的情況不僅沒有好轉,反而愈加嚴重了,若是不想忍受痛苦,一天中有大半時間要在昏睡中度過。


  她醒來的時候,恰好是傍晚,晚霞在窗外蜿蜒漫步,美得不真實,一個男人背對著她坐在卧室里,傍晚餘暉勾勒出他挺拔英俊的剪影。


  許沉涼是看不到的,正想下床,卻突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涼兒,你……」


  話還沒說完,許沉涼像是被蠍子蟄了一下,嚇了一跳,猛地往後縮了縮。


  一隻柔軟的手立刻從旁邊扶了過來,吳小葉輕輕地說:「沉涼別緊張,是季少。」


  許沉涼繃緊的臉部肌肉這才緩緩放鬆。


  季霆瞪大眼睛,頓了好一會兒,才說:「之前我聽說你……過敏緊張,卻沒想到會嚴重到這地步。涼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即便是產業垮了,你也不必傷心至此!」


  許沉涼搖搖頭,把之前車禍事件還有遭人綁架的事都輕描淡寫地說了一遍。


  季霆第一次聽,很是震驚。


  晚霞的光落在他臉上,映照出他的痛苦,他額角青筋暴起,咬著牙道:「為什麼,為什麼每次到這種時候,我都剛好不在你身邊……」


  許沉涼聽出他話里的糾結,猶豫著思考了一會兒,淡淡地接話道:「季哥何必在意呢,我早已想明白了,這世界上是沒有誰非得在另一人身邊的。我現在不是沒事嗎,季哥,就算我真的出了什麼事,也與你無關,你應該追求自己的幸福!」


  季霆皺起了眉:「涼兒,我怎麼從你的話里聽出了出世的意味,你現在對什麼都無所謂了是不是!」


  許沉涼沒有什麼反應,仍然是柔美的冷冷清清的一張臉,旁邊的吳小葉卻懵然如同醍醐灌頂。


  就是如此,難怪她時常覺得許沉涼沉寂得不正常,無論是處理許氏的事情還是自己的傷勢,她都是一副淡然的樣子,簡直讓人懷疑……


  是存了死志?

  吳小葉差點嚇出一背的冷汗,求救般地看向季霆說:「季少,你趕緊幫忙勸勸許總吧。」


  季霆皺著眉,好半晌沒說話,他似乎也在猶豫沉思著,過了很久才問許沉涼道:「沉涼,許薄凡這樣害你,你待在他身邊不安全,不如……」


  「跑到別人家裡來挑唆別人的妻子,這才叫害人!」


  卧房門被哐一聲推開,許薄凡滿臉怒容地出現。


  他臉上還帶著血腥氣,像是剛剛刀尖舔血過的,直直衝著季霆。


  兩人的爭執眼看一觸即發,許沉涼伸手拉住了季霆的衣袖,狠狠扯了一下又迅速放開,綳著臉說:「季哥你先回去吧,等我身體好些了再聯繫你。」


  她不想讓這兩人再在這裡吵起來。


  季霆低頭看了她一眼,滿是疼惜:「好,季哥都聽你的。沉涼,想通了找我!」


  說完,他抬頭平視著許薄凡,冷冷地走了出去,經過他身邊時,狠狠地撞了下許薄凡的肩膀。


  許薄凡嫌惡地盯著這扇門,好似被季霆碰過的一切都叫他噁心,他立刻叫來了傭人將這裡全都打掃一遍,意欲為何,許沉涼是一清二楚。


  感受著身邊打掃的動靜,塵土飛揚的風都掃在許沉涼臉上,許沉涼再也淡定不下去了,低聲怒道:「你若覺得我這裡臟,大可不進來,何必自找罪受!陳嫂,別收拾了,下去!」


  來收拾的人並不是陳搜,而是蘭嫂,許沉涼看不見,順口叫錯了人。


  那蘭嫂頓了頓,啞然地看了眼凡少,不知所措。


  許薄凡瞬間心就軟了一半,他看著盛氣凌人的小女人,湊近幾步蹲在了她的椅子旁:「你明知道我不是嫌你!那個不要臉的人跑到別人家裡來,試圖誘拐別人的妻子,我真是想想就要抓狂,下次我不會再讓他進門,嗯?」


  許薄凡緊緊地盯著許沉涼的臉,他看似在抱怨,實則在試探。


  他不是畏懼於季霆,只是現在這樣的多事之秋,他不想再添亂,也不能接受季霆別有目的地在許沉涼身邊晃悠!

  許沉涼沒有什麼反應,只淡淡說:「隨你吧,反正我現在哪裡做得了主呢。」


  她轉過頭,不願再談。


  許薄凡的大掌撫摸著許沉涼的頭髮,也沒再說話。


  好一會兒他說:「許氏的收購案結束了,大部分歸了傅家。」


  「……嗯。」許沉涼的聲音終於還是輕輕顫動了一下。


  「我和傅茯苓協商過了,但是沒有達成共識。但是,我一定會把屬於許家的一切原原本本還給你的!」


  許薄凡的語氣聽起來像在發誓。


  許沉涼扯起嘴角笑了笑:「傅少爺,好聽的話誰不會說呢,好聽過頭了,也就難以相信罷了。」


  許薄凡心中絞痛,許沉涼從那之後一直冷冷叫他傅薄凡、傅少爺,好似隔成了兩個世界的人。


  他說的並不是為了好聽,而是實實在在有了這樣的規劃,他想儘力償還許沉涼,可許沉涼卻不信。


  他心中憋悶,緊緊地捏了捏木椅靠背,又放開,轉頭下樓端水喝去了。


  許沉涼則是背對著門口,面色沉寂,那表情里還有絲不引人注意的深思。


  **

  傅宅門外,停了一輛低調而奢華的名車,車裡唯一坐著的一個男人,正握著電話,聲音低沉,目光瞥向那棟陰森的傅宅。


  「傅夫人,我不記得我們之前商量的計劃有這樣『大手筆』,又是車禍又是綁架,你這是要置人於死地啊!」


  男人的聲音很冷,染著幾分恨意。


  電話里,傅茯苓乍然輕快地笑了起來:「真是奇了怪了,這是怎麼回事呢,最近,和我合作的每個人,都要反悔,都要責怪於我……怎麼,季少,這會兒你來心疼了?再說了,我哪裡是你說的那種蛇蠍心腸的女人,那個許家的雜種,不是還活的好好地么。」


  季霆的面色暗沉至極。


  他伸手從煙盒裡取了支煙,放在唇邊點燃,青煙裊裊,沉寂了會兒他的情緒,他才開口道:「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傅夫人,我只有一點,不能再對許沉涼下手!若是她再受到任何一點傷害,你那些陰私,我可保管不住。」


  傅茯苓臉抽了抽,往周圍看了一圈,壓低聲音道:「那麼我也建議季少你的手腳放利索一點,都已經這麼久了,那個女人還黏在我兒子身邊,我還以為許氏破產能激起她幾分血性,乾乾脆脆地恨上我兒子,沒想到……她倒是個心機深沉的女人,知道自己沒了依靠活不下去,便扒著薄凡不放了!」


  傅茯苓那些不尊敬的用詞讓季霆覺得很是不約,他皺著眉瞄了眼手機,收斂好自己的厭惡,才冷冷地說:「我都不急,你急什麼,我要她心甘情願地離開許薄凡,要她主動跟了我,有哪怕一絲一毫的不情願,我都不會勉強她。」


  「呵呵呵!」傅茯苓很不給面子地笑出聲來,「好一個情聖,你若真是愛得這麼深刻,又怎麼捨得,用那些毒計來傷害這個女人?別忘了,這個點子可是你先想出來的,合作,也是你主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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