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我可是萬萬比不上的
出了宣室殿,史昭儀蹙眉不語地回了合歡殿,姬無贏的身形已是候在殿內。
「母嬪,父皇的情形如何?」姬無贏輕輕問道。
不同於姬無贏面上盡然的泰然自若,史昭儀嘆了口氣,「這麼經年來,頭一回瞧見你父皇如此羸弱,母嬪這心中總亦是……」
姬無贏勸道:「父皇當初御駕親征之時就受過大大小小的傷,母嬪安心。」
史昭儀攥了攥掌中的絲帕,燒了地龍后的合歡殿雖是溫暖如春,可她的掌心卻出了一層汗。
「母嬪,舅父送來了消息,獨孤家的人手都已然神不知鬼不覺地處理掉了,縱然是獨孤居正那個老狐狸也只可以認了這回的栽。」
說到這事,史昭儀方才沉重起來,「令你舅父萬萬不得失手才好,近來母嬪總是心有不安,早日除去了長沙王才算是高枕無憂。」
長沙王一直備受景帝的器重,在朝中亦是有些根基的,倘若這回的機會沒有把攥住,誰知他會不會剎那間翻了身,如此的後患還是早日拔去了為好。
姬無贏點點頭,「舅父的意思同我們一致,夜長夢多,應該就在這兩日了。」
獨孤府的后宅,獨孤容若細細地查看了一遍自個的行李,又看了二姐送來的非常多物事,不單單是衣裳跟鬥風,還有綉藝精美的腰帶。
「少爺,庫倉里還有非常多以前世琴小姐送來的……」
邊上的隨從揉了揉手腕,「今日小的可是拾掇了好一會子。」
獨孤容若蹙了蹙眉心,不悅地冷聲道:「都丟了罷,那些東西就不必再提了。」
正說著,獨孤容姿的身形也顯現在湖邊乾枯的柳樹旁,缺了綠葉的柳樹纖弱似弱不禁風,如獨孤容姿的身形,可再往她的面容上瞧就會覺得人間美景皆是單薄。
「二姐!」獨孤容若的眸子一亮,隨即便迎上。
獨孤容姿輕笑著加快了步伐,走至跟前她比劃了容若的身高,感慨道:「怎麼長得如此快?」
獨孤容若摸了摸頭,「師父講了,等我再長高些就帶我去兵部瞧瞧,還可以令我跟往常的武狀元過過招。」
獨孤容姿失笑,「你的心倒不小。」隨即她也幫著檢查了一圈要帶去青州的行李,「父親可是來過了?」
獨孤容若點點頭,「父親都交代過了。」
獨孤容姿心中瞭然,面上卻還是不動聲色,「到了青州多去瞧瞧外祖母,若有難處便寫信給二姐,別瞧你脾性直爽,說畢竟還不是倔非常。」
獨孤容若撇了撇嘴,「二姐……」
「行行行,不拿你取笑,倘若有事鐵定要給二姐寫信。」獨孤容姿回身道:「婉貞,把東西拿來。」
獨孤容若忙要攔,「二姐,容若啥都不缺了。」
獨孤容姿一笑,「到了青州還不是人生地不熟?有景家給你撐腰是一回事,可你畢竟不是景家人,父親給的是父親的,二姐給的,算是二姐的。」
獨孤容若打開那漆箱,竟然裡邊是厚實的一大疊銀票,他張大了眸子便要往獨孤容姿的掌中推,「二姐!」
獨孤容姿卻是喚了魏九來,魏九也在拾掇著行李,對他而言能離開長安反而是一種慶幸,他最害怕的是被蒙家的人捉回去。
他雖是拾掇行李,可行李卻是屈指可數,獨孤容若也不著痕迹地送了他非常多東西,可他那幾件衣裳連口箱子也填不滿。
魏九聽見獨孤容姿叫自己,趕忙放下了行李出了房間,「魏九見過容姿小姐。」
獨孤容姿一笑,「你母親的病可是好啦非常多?」
魏九感激地跪下,「夏醫傅講了,我母親只須再調理一陣子便好。」
獨孤容姿撫起了他,「我知道你們母子留在長安亦是膽戰心驚的,這回我擅做主張你可怨我?」
魏九不敢抬眸去看那極美的容顏,但心中卻是百感交集,他搖頭道:「是容姿小姐救了我跟我母親。」
獨孤容姿點點頭,「往後的日子便要靠你們自己決意了,倘若要留下,你便跟在容若邊上,獨孤家絕不會虧待了你,倘若要走,容若亦是不會虧待了你。」
獨孤容若瞠了魏九一眼,「他這樣呆怔的人不留在獨孤家還可以去哪兒?我可是看在二姐這樣天大的臉才留了他。」
魏九早便摸清了獨孤容若這個獨孤家嫡少爺的行事風格,嘴硬心軟,然卻強過了所有他見過的紈絝子弟,獨孤容若倔犟,練起武來的狠勁兒絕不如同個一樣的少爺公子。
魏九沉思了片刻,正色地抬起了清亮的明眸道:「我願簽賣身契。」
獨孤容姿卻是笑道:「容若待你如友,這豈是賣身契能比的?」
獨孤容若撇了撇嘴,「二姐……」
獨孤容姿笑紋更濃,「魏九脾性比你穩重,他盯著你些我還安心一點,這銀票就由魏九收著,到時我可是要問魏九你的響動。」
魏九微微垂下了明眸,唇角卻是發自肺腑的笑紋。
一切都預備好啦后,獨孤居正還是趕來了,他長時間盯著她這對兒女,笑紋直達眸底,「非常好。」
獨孤容若卻仍然有些發怵,他自小不喜念書,可沒有少被父親親身揍過。
獨孤容姿推了把獨孤容若,「去跟父親拜別。」
獨孤容若木木地向前屈身參了禮,「父親,容若這就去青州了。」
獨孤居正感慨萬千的撫起了他,「好生的罷,青州那兒父親都安排好啦,你既是愛武,父親也不強求啥了,到了青州便給家裡寫封書信,倘若被父親瞧出了錯別字……你這小子可就等著罷。」
獨孤容若幾近是破涕而笑,「父親,容若連孫子兵法都會寫了。」
獨孤居正拍了拍他的肩,隨即又瞧了瞧魏九,魏九會意,向前跪下,「小的魏九。」
獨孤容姿對著父親點頭,「此是女兒放在容若邊上的,父親大可安心。」
獨孤居正當然也派了非常多人手隨著,連死士也撥了一眾,最終盯著車馬緩緩而去,他低低嘆口氣,「也可以,能保住一個是一個罷。」
獨孤容姿聽父親的口吻,知道他大約也得到了朔州的消息,獨孤家的人手全軍覆沒。
「父親,勝負未定,結局未知,一切皆是變局。」獨孤容姿撫了把愣在原處的獨孤居正。
獨孤居正緩過神后竟是不自覺地感到心安,他也曉得她這個女兒同鎮遠侯的來往,他乃至可以認定,這句話鐵定不是空穴來風……
從獨孤家回到長沙王府,獨孤容姿正
好碰見來請平安脈的常御醫。
獨孤容姿眉心一蹙,這常御醫一直是在陛下的宣室殿伺等著的,眼下陛下的龍體未安,這常御醫怎會有功夫來請平安脈?
「常大人。」獨孤容姿見常御醫側身一讓,緩緩開口喊住了他。
「請容姿小姐安。」常御醫忙拱手參禮。
獨孤容姿瞧了眼他的面色,如同不經意道:「常大人怎的得了閑來給我嫡姐請脈?」
常御醫苦笑著低首回道:「容姿小姐可不要再挖苦我了,我三日前便被換下了,眼下侍奉陛下龍體的事御醫院的方御醫,此人醫術高明,我可是萬萬比不上的。」
「方御醫?」獨孤容姿倏然想到在蒙家聽見了那位方御醫,「御醫院可有兩位方姓大人?」
「只此一位,容姿小姐也要看病?」
獨孤容姿搖搖頭,「辛苦常御醫了,我嫡姐的身子可還好?」
常御醫方才打開了話匣子,洋洋洒洒地講了一大堆,直至杏貞小聲地念叨著,「這些不是小姐跟那些許侍奉王妃的姑姑沒事就念叨的?」
常御醫見狀也有些面色不好,獨孤容姿笑道:「我這丫頭向來沒輕沒重,前些時日御醫府醫的話也聽了個七七八八,常大人莫要怪罪才是。」
常御醫忙道不敢,方才道辭而去。
杏貞吐了吐舌頭,「我講的也沒錯嘛。」
婉貞戳了戳她的額頭,「你這丫頭片子是愈發大膽了,皆是小姐慣著你。」
獨孤容姿莞爾一笑,「罷了,往後有她吃虧時,我可是瞧著呢。」
杏貞笑吟吟跟上,「誰敢令我吃虧?我可是我們小姐的臉面。」
「就你聰穎。」婉貞也哭笑不得了。
進了正堂獨孤容姿得知自個的嫡姐已然歇下了,於是微微退下去,誰知還未回院落就聽見了通報,竟是洛聞舟來了。
「快快有請。」獨孤容姿知道眼下洛聞舟忙著避嫌,若不是有要緊事絕不會親身前來。
待到獨孤容姿進了會客的茶廳時,洛聞舟已然在茶廳內左右踱步了,遠遠便可以瞧出來一臉的沉重。
獨孤容姿屏退了丫頭老媽子,著開促聲道:「出了何事這樣急」
洛聞舟想了想還是照實講了,「容姿小姐,聞舟已然依照你的命令告了病假,兵部的事宜也都撒手不管了,可先前收集的那些史氏操縱朝政的證據都藏了起,可……也不知是走漏了風聲還是怎樣,近來有人在兵部搜查東西……」
他蹙著眉道:「倘若聞舟被揪出來,怕是會連累了獨孤家!想來聞舟還是不安心,乾脆就親身來走這一趟了。」
獨孤容姿亦是眉心一跳,「沒料到我們不插手,那頭反而是先動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