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后妃
倘若自己一命唔呼了,這府中唯一能嫁入鎮遠侯府的即是她的女兒獨孤世琴了。
興許父親思慮后還會扶她做平妻,那獨孤世琴也就成了嫡女。
獨孤容姿輕笑,「姨娘且放心,容姿今日好啦很多。」
洛氏見她疏遠一樣地收回手,只得訕然一笑。
她接著面色轉憂,嘆息道:「夫人去得早……那時夫人可是極痛你的,夫人早便講了,你的陪嫁可是要單獨備下的,可……」
她如同極為為難。
獨孤容姿自然知道她的用意,佯裝疑慮道:「可咋了?」
洛氏重重嘆息了一聲,「這筆陪嫁可是大半被充進嫡小姐的陪嫁中了……你日後亦是要進侯府的,那剩下的一點子寒酸陪嫁……可怎麼直得起腰吶!」
「哦?」
獨孤容姿似笑非笑地望向了洛氏。
「那姨娘的意思是……」
洛氏沒有察覺到她的笑紋,兀自道:「雖說我的身份低卑……可我畢竟是心疼你的!這不論如何也得把你的陪嫁爭一份來!」
獨孤容姿不言語,淺笑著端起了手邊的雨過天青色杯盞,微抿了一口。
洛氏惴惴不安地等著她憋不住怒氣。
獨孤容姿眸中閃過一絲促狹,「哎……畢竟我僅是個嫡次女,又哪兒可以得了這臉面,姨娘莫要再講了,容我想一想……」
洛氏被狠狠噎了一口!
這丫頭當真是轉了性?!
接著她環視一周,卻未見到雪雁,「容姿,往常里你可是最喜愛邊上的雪雁的,今日她怎的不在?可是躲了閑?」
獨孤容姿心中隱隱好笑。
洛氏在自己邊上的安排可謂是用了心,除了雪雁以外,還有很多大大小小的角色……
而前一生的自己真是荒誕可笑!
自己邊上的杏貞和婉貞皆是景老夫人親身給自個挑選的丫頭。
可前一生回了長安后,杏貞便被獨孤世琴以廚藝好要走了,最終聽聞得了女兒癆,被送去了城外的莊子里。
而婉貞來求情,說是獨孤世琴凌虐杏貞,把她活活打成了癱子!
自己哪兒會相信柔弱良善的琴妹妹會做出如此的事,便把婉貞也遠遠應付了。
最終留在自己邊上的雪雁還是獨孤世琴早年送給自個的丫頭。
自己同姬無贏私下裡的聯繫亦是全靠了這個雪雁……
彼時的杏貞該是還在獨孤世琴的聽風樓,而婉貞該是在長春館的小廚房中,自己也該尋個由頭把這倆人調回來……
獨孤容姿斂起了思緒,輕輕道:「姨娘有所不知,這丫頭不守規矩,容姿生怕日後她衝撞了其它人……索性便罰她去習規矩了。」
昨日跪了一夜,今晨領了杖打后,又把她攆去院落後邊的園子里跟著福嫂了。
福嫂為人刻薄,這雪雁怕是些許時候是興不起風浪了。
不過,彼時還不可以處置了她,對自個來說,這丫頭還有大作用。
洛氏眉心一皺,雪雁可是自己借世琴之手放在這獨孤容姿邊上絕好的一枚棋子!
她方要開口,卻倏地聽聞正院傳來了一聲驚叫……
隨即即是繚亂的步伐聲和呼喊聲。
一個老媽子匆促趕來通報,「容姿小姐!姨娘!可了不得了!夏姨娘在大小姐的房中撞著了腹部!怕是情況不大妙……」
「什麼?!」洛氏倏地起身。
獨孤容姿也皺起了眉心。
自己瞧得深切,那洛氏的眸中可是透著股算計的……
夏氏?
這麼提起,自己倒是倏地記起了!
洛氏回身急道:「容姿小姐,這……」
獨孤容姿睹了洛氏一眼,「既如此,我們也去瞧瞧罷。」
走出側苑,便瞧見院中丫頭老媽子已然亂作了一團。
獨孤容姿心中算了算,眼下這夏氏該是已然有了七個月的身孕了。
前一生的今日,夏氏究竟還是沒熬過去,生下了這個喚作俊郎的庶子后便放手而歸了。
還記得那時洛氏為著口中的姐妹情意哭得甚是厲害,自己還安慰了甚久。
可那是的自己卻不曾記起,夏氏邊上的扶柳卻是洛氏邊上侍奉的徐媽媽的姑家侄女兒!
夏氏死後,這護主不利的扶柳便被父親打死,過了沒多久,那位徐媽媽也被洛氏尋了個錯處遠遠應付了。
這其中手筆,固然是有跡可循!
而後由於洛氏無子,便對這個被取名俊郎的庶子卻是極盡痛惜。
父親便把俊郎託付給了洛氏,只可惜了這庶子卻死得非常早,由於發了天花還未滿兩歲便被送進了墓地。
他年歲還小,最終便只得了一口松木棺,由於是得了天花而死,居然是連獨孤家祖塋也無法葬入。
隨即洛氏的身孕才算是解了父親子嗣伶仃的心頭煩憂,也即是母憑子貴了。 再加之自個的竭力幫襯,她洛氏才算是坐穩了當族主母的位置。
這一步步……
可謂是走得非常順哇。
拉回思緒,獨孤容姿的目光落在里堂門口瑟瑟發抖的丫頭身上。
扶柳……
洛氏也望見了這丫頭,忙要抬腳向前去。
獨孤容姿涼涼一笑,卻是比洛氏先一步到了這扶柳的臉前。
她字字句句皆是極為凌厲,「護主不利,把這丫頭拖下去杖打六十,倘若夏姨娘今日出了何事,這丫頭也脫不了干係!」
此言一出,洛氏要伸出的手也縮回。
自己不可以在這個節點上亂了方寸!
可她卻隱隱覺得今日之事如同有了變故!
而這變故即是自己邊上立著的這個不同往常的獨孤容姿……
盯著扶柳懇求的眼神,洛氏心中一橫,呵斥道:「你這賤婢!你對得住夏妹妹如此厚待你一家么?!」
「一家」兩字被她咬得非常重……
她眸中的警告之意讓扶柳咽下一切意圖脫罪的言辭。
洛氏的掌中可是攥著自己一家人的命呢!
邊上的老媽子見到容姿小姐和洛氏均是這態度,忙把這扶柳拖下。
獨孤容姿自然瞧得出這兒的暗涌紛呈。
可她也心知這洛氏是不敢輕舉妄動的,稍有差池,這夏氏之事就會引火上身!
前一生這事即是被推到了嫡姐獨孤容煙的身上,而自己則立在洛氏的一邊。
乃至還在洛氏的離間下對嫡姐出言奚落和斥責,更為導致自己和嫡姐的關係愈加交惡!
想到這兒獨孤容姿步伐不停地走進了里堂。
動了胎氣的夏氏已然被扶上了美人榻,可她那一直溫婉的面容也吃不住這陣陣悲慟,額上已是布了層密密的冷汗。
她已有七個月的身孕,但面容卻不曾走了樣兒,僅是彼時卻因吃疼而有些猙獰。
獨孤容煙見到獨孤容姿進了里堂便微微皺起了眉心,「你來這兒幹嘛?」
獨孤容姿也不顧她,對邊上的幾個老媽子道:「快去後邊的偏室布置一下,否則倘若夏姨娘要生了,你們也令她生在大小姐的房中頭?!」
那幾個老媽子均被這一出措手不及而嚇得夠嗆,聽見獨孤容姿的命令才算是有了主心骨的感覺么,都紛紛忙活開來。
獨孤容煙本來緩和下來的臉色卻在瞧見跟進來的洛氏后又崩下。
洛氏忙疾步向前,攥住了夏氏的手,「夏妹妹,你怎的突然撞著了!倘若出了什麼事,你讓我怎麼和相爺交代呢!」
眼下這后宅中,府中中饋是嫡姐為主,而洛氏亦是分了一部分的權利。
今日是想藉此事名正言順的從嫡姐手中奪過中饋?
嫡姐下月便要出門,洛氏許是早便盯上了這掌家的位置……
榻上的夏氏死死攥著衣衫,對著前邊的虛無喊著:「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獨孤容姿盯著她溫婉卻無助的明眸,心中一揪。
那種無助,就如同自己死前那般罷……
她咬緊唇,低吟對揆姑姑道:「那我的名帖去請夏氏葯廳的坐館醫傅來。」
揆姑姑猶疑道:「容姿小姐……已然請了醫女了,怎的還要請夏氏葯廳的人來?」
獨孤容姿神情剛毅,「穩妥起見,姑姑不必多言,快去罷。」
夏氏出身醫門世家夏家,請夏家的醫傅前來保胎便更為穩上加穩了。
這醫女來得如此之快……難保就不是洛氏安排之人!
洛氏做事一直是心思縝密的。
對了……還有嫡姐邊上的丫頭鶯兒!
夏氏死後鶯兒一頭碰死在夏氏的床前,死前口口聲聲讓嫡姐放過她的家人……
自己曾經以此為由斥責嫡姐冷血冷血,眼下想來,自己真是夠荒誕!
獨孤容姿盯住了這個隱在眾人後邊的丫頭。
左相府皆是穿紅綾襖青緞掐牙背心的丫頭,但這鶯兒的手腕上卻套著一個鏤金的銀鐲。
她彼時如同竭力鎮靜下來,壓抑著驚惶。
獨孤容姿垂下了眼帘。
自個的猜測多半沒有錯,這鶯兒也摻和在這事之中!
醫女馬上便趕來,望了眼夏氏的情形便命令趕緊移至產房。
房中即刻又混亂了起,望見鶯兒趁亂要往夏氏邊上擠,獨孤容姿忙疾步擠到了夏氏的邊上。
豈料這夏氏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聲響極輕極細,卻很是深切,「救我的孩子……」
獨孤容姿心中一動,隨即卻被拉離了夏氏的邊上。
她回身一瞧卻看是獨孤容煙。
獨孤容煙也不多言,輕輕道:「你先出去。」
獨孤容姿回身望了眼被幾個老媽子抬進偏室的夏氏。
扭過頭卻又見到擠到自己邊上后扭身要跟進偏室去的鶯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