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他的真麵目(二)
宋司璞冷靜地拎起她,“帶我去!”
敬舒連滾帶爬地站起身,顫抖著往樓上走,在一處洞開的房門前停下。
宋司璞看著門口的場景,倒吸一口涼氣,客廳裏倒著兩個人,一男一女,滿地都是血,男人腦袋上一個血窟窿,拖著長長的血跡從臥室爬至客廳門口時沒了意識。
他問,“你有沒有碰過房間裏的東西。”
敬舒不敢看房間裏的景象,瑟縮著身體,“一個……一個酒瓶子……臥室……裏……碎了……”
宋司璞皺了皺眉,戴上手套,拿出一方手帕,走進房間,他先是檢查了男女傷勢情況,確認還有呼吸,還活著,他緊皺眉頭播了一通電話出去,讓人用虛擬號碼撥打120急救電話。
為了防止這兩人重傷不治,變成嚴重的刑事案件,他看了眼時間,城區醫院離這裏最近也需要20分鍾,他有20分鍾時間清理現場,宋司璞將臥室裏和客廳裏敬舒散落的私人物品和衣服包包撿起,隨後再度走進臥室,蹲在地上將一個碎了一半的酒瓶子把手處的指紋擦去,又清理了房間裏明顯的指紋痕跡,就連床上碎布料都收拾起來。
敬舒蹲在門外的角落裏發抖,酒精讓她昏昏欲睡。
“你的身體出血了?”宋司璞看著她擦破的膝蓋問。
敬舒顫聲,“這……這不是我的血……他的車裏有……”敬舒搖搖欲墜,“這腿傷……是在摔下樓梯時留下的……其他的傷口……我……我不知道……”
宋司璞眉頭皺的更緊了,他在另一間儲物房裏找到了一壺液體,他嗅了嗅刺鼻的氣味兒,高濃度次氯酸鈉,這裏居然有這個東西,它可以幹擾破壞血跡檢查,隻要氯酸鈉清洗過的地方,警方的魯米諾血跡試劑效果會受到幹擾。
他將敬舒關在門外,開始清理現場。
敬舒縮在原地,隔絕了光源,電視機的聲音依然在響,這棟破樓裏仿佛再無旁人,是了,那個男人本身就是逃犯,他哪敢住人流密集的地方,頭痛欲裂,不知昏睡了多久,也許五分鍾,也許十分鍾,宋司璞戴著手套開了門,拎起敬舒的胳膊往樓下快步走去。
手機燈光掠過的地方,依稀可見敬舒摔倒的樓梯上有一抹輕薄的紅皮屑,宋司璞彈出打火機,火焰燒過那塊血皮,隨後確認樓道裏她蹲守過的地方沒有明顯血跡,帶著敬舒匆匆離開。
那輛車,他打電話讓人開至山間燒毀掩埋。
冷靜,鎮定,高效將現場基本處理,他帶敬舒離開時,恰好錯開了120急救車趕來的時間,急救人員衝上樓,沒多久警車就來了。
宋司璞皺著眉頭帶走敬舒,敬舒昏睡過去。
當他粗暴地拎著她回到家,將她丟在地上時,敬舒從驚痛的昏睡中醒來,宋司璞坐在黑暗中,打火機彈出的火苗正燃燒著那雙清理現場的手套。
敬舒掙紮著坐起身抱著腿縮在黑暗中。
不過是兩個多鍾頭的時間,她已覺自己從晃晃蕩蕩的人間再次墜入了地獄,如果那兩個人搶救活了,她便相安無事,如果那兩個人死了,她便真正觸犯了法律,犯了兩條命案!還未給家人報仇,她便自己搭進去了。
她將頭深深埋入膝蓋中,想瞬間從這長夜裏消失,害怕黎明,恐懼天亮,所有的一切都被她……葬送了。
“現場做了基本清理,隻能拖延時間,做不到銷毀證據,如果你有一滴血留在那裏,通過DNA比對,就能查出你來。”宋司璞俊朗冰冷的容顏在火光中忽明忽暗,“趁還有時間,來解決一下我們的問題,閔敬舒。”
敬舒的身子顫了顫,她猛然縮緊了身子,果然,他還是知道了。
“那份協議在哪裏。”宋司璞咬牙切齒。
敬舒知道,他之所以會幫她,便是不想她太快落入警方手裏,畢竟她手裏還藏有關於他的犯罪協議,“我不知道。”
宋司璞大步而來,忽然將她從地上揪了起來,壓抑得低吼,“協議在哪裏!”
“我不知道。”敬舒仍舊麻木。
“我再問一遍,究竟在哪裏!”宋司璞喝聲。
“我不知道!”敬舒忽然抱著頭喊了聲,她的思維亂極了。
宋司璞迫使她揚起臉,“我從不知一個人可以凶殘到這種程度,閔敬舒,你要把人心踐踏到什麽地步。”
許是酒精的作用加上今晚發生的凶險之事,她的情緒有些崩潰,“我沒有踐踏過你,我從沒有踐踏過你!是你先傷我的!”
那份協議上清晰的記錄了他們通過何種手段將她的器官當做一種買賣交易,上麵甚至有她的簽字和手印,在她因病或因故將死不死之際,器官衰竭之前,自願將器官捐獻出去!
她以為宋司璞忽然對閔家的投資和援手,是看上了她!
她以為繼母口中的婚訊是真的!
她以為她成年之後屢屢遭遇的凶險之事隻是偶然,甚至在她發現這份合同之前遭遇的一次嚴重車禍亦是偶然,她天真的以為發生在她身上所有的離奇之事都是偶然。
誰能想到,是有人想弄死她!履行那份偽造的捐獻協議!
她從沒有簽署過這樣的協議!
“是你先傷我的!”她怒吼掙脫他的揪扯,“明明是你們先傷天害理的!”
“你刷新了我對人性的認知。”宋司璞牢牢扼住她的下顎骨,狠戾,“閔敬舒,你簡直醜陋不堪!”
敬舒顫抖的抬眼看他,“這句話我原封不動的還給你!宋司璞,你對自己犯下的罪惡死不承認的嘴臉,讓人惡心!”
在他看來,她是一個為了金錢不擇手段,罔顧人命的極惡女人。
在她看來,他是一個為了救心愛的女人,罔顧人倫的極惡男人。
他恨不得就地弄死她!
她恨不得反手劈死他!
宋司璞氣的薄唇微微沉抖,這個偽造醫學鑒定報告,騙財騙勢又換張臉繼續回來騙他的女人,他似乎知道她想要幹什麽,她想要利用那張協議反將他一軍,妄稱他意圖謀殺!
多麽可怕的女人。
這個世界上還有比她更可怖的事物嗎?
他必須拿回那份協議,那份協議的背後有附加協議,是他作為陸瑾喬監護人的代筆簽字,如果不拿回來,他必將受製於人,宋司璞猛然將她拎近,寒聲,“你以為我沒有察覺你的異常?沒有察覺你的不安分?你以為我真愛陸瑾喬?我隻不過想看清你整容成這樣一張臉,究竟想幹什麽!想要看清你背後究竟站著誰!”
敬舒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他不愛陸瑾喬?一直以為他的按兵不動就是為了摸清她的目地?敬舒心神大震,很快她便否認了這種想法,不可能,他是愛陸瑾喬的,因為愛著她,才逼迫自己接納這張整容臉,無法容忍這張臉與其他男人曖昧承歡,他一步步淪陷在這張臉上,跟她走進婚姻,就是為了餘生能看到這張臉,名正言順擁有這張臉,彌補他和陸瑾喬之間的情感遺憾!他是在利用這張臉治愈自己!
“你愛她。”敬舒顫聲,無情拆穿他,“你不僅愛她,你還因愛生恨,因為你得不到她。”
宋司璞臉色陰沉下去,兩人僵持間,宋司璞忽然接到一通電話,靜靜聽完楊助理慌張的說辭,他憤怒的盯著她,“你動了吉雅?”
敬舒眼裏掠過一絲茫然,很快她便知道是紀臨江動的手,“你二叔,你弟弟宋孝淩,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成為抓走她的凶手!”她趁機掙脫宋司璞的桎梏,踉蹌後退了幾步,靠在了牆上,緩緩滑至地板上,坐下,抱著頭微喘。
宋司璞讓人盯住她,隨後離開。
牽製住他的人太多,蔡綺玉,吉雅,敬舒,他分身乏術!
似是想到了什麽,敬舒將桌子上燒了一半的手套裝進袋子裏,隨後慌亂拿出手機,跑上樓充電,手機開機那一刻,便有新聞消息彈跳出來,海港市發生凶案,拆遷樓內一男一女重傷,正在搶救中,凶手潛逃,現向廣大群眾征集線索。
警方已立案偵查。
敬舒握緊了手機,還在搶救……
說明還有希望。
她飛快給紀臨江撥了一通電話,“你抓了吉雅?”
“嗯。”紀臨江似是在睡覺,聲音裏有倦意,“好辦事。”
“不要傷害她。”
“嗯。”停頓了一瞬,紀臨江似是聽出了她語氣中的恐慌,問,“你怎麽了?”
敬舒脫口而出的遭遇卡在了嗓子眼兒裏,“沒事,你休息。”
“有事說事。”紀臨江說。
敬舒沉了一口氣,她不想把他牽扯進來,就算她要坐牢,她也該拽著宋司璞去坐牢,這是性命相關的案子,誰蹚這趟渾水都連罪。
何況,就差一步就能報仇了,她無怨無悔。
“沒事。”敬舒說,“我沒事。”
她掛了電話,紀臨江的電話便又追了過來,敬舒沒有接,她索性將手機關機,縮在床頭,明天,有一場硬仗要打。
她在房間裏一直待到淩晨,直等到新聞消息再一次出爐,一死一傷。
男的死了,女的活了。
敬舒的臉色慘白下去,她起身去浴室洗澡,換了身幹淨的運動服和球鞋,來到二樓陽台,從陽台的花園跳至隔壁鄰居的花園,徑直通過鄰居家出門,回到閔氏別墅,她從秋千架子下挖出了那份裝在袋子裏的協議,吹開上麵的泥土,眼淚就掉了下來。
完成這件事,她就去坐牢。
她在秋千架子上一直坐等天亮,隨後把協議給小翁,讓他盡快交給紀臨江。
這真是精彩紛呈的日子,宋司璞被人舉報涉嫌栽贓、謀殺、濫用職權經濟犯罪等多項罪名指控,那份協議也在同一日被人曝光在網絡上引起軒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