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被發現
這樣冷靜的想法,於他來說,是最有利的,不用浪費人力物力財力的法子,隻要孩子在這裏,無論她躲到天涯海角,總有一天她還是會回來。
他該是不慌不忙,趁機謀算他想要的一切,宋氏群龍無首,這是最好的時機。
這才是他應該做的事情,當務之急。
後半夜無論如何都睡不著,他堅不可摧的睡眠狀態出了些岔子,他索性起身,倒了杯紅酒,拿起遙控器開了臥室的電視,就勢坐在床尾的地板上,背靠床板,一條胳膊搭在略微屈起的長腿上,拎著紅酒,另一條大長腿隨意的伸著。
隨手切換頻道,最終停留在新聞頻道,夜間新聞正在報道紀氏爆炸案的後續打撈工作,官方定義為打撈,那便是凶多吉少。而宋氏派出去的救援隊定義的是搜救,那便是堅持還活著。他很快便切掉了頻道,換了一個女團偶像養成的秀,淡淡看了許久。
沉魚落雁、閉月星眸,素齒朱唇、環肥燕瘦。
屏幕裏年輕靚麗的女人們舞動著身體,展現著動人的歌喉,笑容或清麗,或妖嬈,或可愛,或性感,滿目琳琅,如同擺放在櫥窗裏的商品,他茗了口酒,冷漠看著姹紫嫣紅的畫麵,在思維意識裏將她們的價值最大化,如果簽下這些商品,會給紀氏帶來多大的利益。
這種思維模式似乎固定了他的處事風格,無論做出什麽決定,首先考慮的是利益最大化。
看著畫麵裏晃動的人,他另一隻閑置的手便緩緩放在了眉眼之間,頻道忽然切回了搜救專欄,重播著記者的采訪報道,報道裏不斷循環著宋司璞和閔敬舒的名字。
昏暗的光線照不見的陰影裏,他淡靜如水的神情漸漸浮起一絲難堪的惱意,有些人對待情緒的捕捉是很敏感的,處理情緒的能力高效且迅速,但對自身沉澱的情感是很遲鈍的,需要日積月累的疊加,才能對遲鈍的感情產生影響力,傷害尤為如此。
試圖割舍的沒用感情,無論如何都割舍不掉。
留之無用,棄之可惜。
明明很輕賤的女人,卻沉甸甸掛在心上。
日複一日心髒超負荷。
對她產生不該有的感情對他來說,幾乎是滅頂之災,他從頭到尾算計了她的一切,將她逼上了絕路,這個過程中,他犯了不該犯的低級錯誤,他不該對她動了念頭,不該碰她的身體,不該跟她玩感情遊戲,以為自己可以從這場遊戲裏全身而退。
一瞬間閃現的“在一起”的念頭,便這麽一發不可收拾的發展到這個地步。
兩人決裂後他做的每一個決定,仿佛都在不擇手段的把她留下來,消磨掉她報複的可能,杜絕掉她飛走的可能,明知道她已經從一株薔薇蛻變成了有毒的黑玫瑰,留在身邊是一場不可預測的災難,但他還是緊緊將她握在手中,黑玫瑰的刺,便這樣深深紮進了掌心。
兩人之間打開的方式不對,相遇的方式不對,戀愛的時機不對,一切都不對。
紀臨江深不可測的眼底劃過隱秘的傷口,他盯著電視機裏打撈的畫麵,薄唇微微泛著紫,循環看了很久,黑暗中,他終是撥了一通電話出去,“加派救援隊,向周邊相鄰海域擴大搜尋,不要放過近海島嶼。”
孩子受驚的啼哭聲傳來,哭的沒完沒了,他起身給她衝奶粉,她不吃,紀臨江站在床邊淡淡看著她一聲高過一聲的哭。
門外餘阿姨和護士都跑了來,著急的團團轉,裏麵的人沒有喚她們,她們便不敢多事,“阿姨,紀先生好像不太想讓我們接觸孩子。”
餘阿姨充滿愧疚,“先生怕是不放心我們。”
房間裏,紀臨江拿出手機搜索四個月大的嬰兒夜裏哭該怎麽辦,搜索引擎上給出了幾種解決辦法:1、考慮是否拉粑粑了,需要換尿不濕,如果沒有拉粑粑,考慮寶寶肚子餓。2、喂奶。3、如果不吃奶,就考慮受到驚嚇,需要抱起來安撫。4、如果仍然沒有效果,考慮寶寶腸絞痛,試試飛機抱的法子。
他按照上麵的介紹簡單操作,最終確認寶寶需要安撫,於是他又搜:怎麽抱嬰兒。
按照彈出來的圖片示範,他輕輕托著寶寶的後頸,托起她的小屁股抱在懷裏,這種觸感很神奇,柔軟又無害,像是一團軟軟的棉花,又像是托著一層亦散的雲朵,讓人小心翼翼,生疏,卻又讓人充滿保護欲。
小寶寶踏實的窩在他的懷裏,小臉往他的睡衣上蹭了蹭,便哼哼唧唧的止了哭聲,安然睡去。
情感斷層仿佛忽然填充上了不知名的陌生情緒,這顆心在這一刻,變得豐盈,這種感受很陌生,陌生的讓人恐懼,就好像兩顆心上連接了一根看不見卻有溫度的線,向著彼此兩端注入溫暖。
紀臨江微微蹙起眉頭,看著懷裏的孩子,還是陌生,卻又溫熱的感受。
小家夥的小拳頭緊緊揪著他的胸口,生怕他丟下她似得,哼哼唧唧。
跟那個女人一樣,什麽都想抓在手中,卻又什麽都抓不住。
他單手托著孩子,來回在房間裏走動,壓製的洶湧情緒,摻雜著一絲絲的焦慮,陷入無邊的思量當中,直到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阿褚急忙忙敲門,“老板,夫人來了。”他敲了半晌的門。
紀臨江穿著黑色的睡袍開門,將手中的孩子遞給餘阿姨,“看好。”
餘阿姨連連點頭。
他來到客廳,便看到紀母氣勢洶洶走進來,保鏢們列在門外的院子裏,兩名保鏢拖著一個年輕男人走進來,丟在紀臨江的腳邊。
紀母在沙發上坐下,“你又不接電話。”
紀臨江居高臨下看著腳邊血淋淋掙紮的俊美男子,他抬步來到紀母對麵坐下,“睡覺接什麽電話。”
“你一天到晚在睡覺?”紀母說,“我給你打電話,你不接,你爸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你這性子,什麽時候能改改?”
紀臨江看了眼手表,“淩晨四點多,你的事情解決了?”
紀母微微一抬下巴,便有人將那名年輕男子丟上前,“隻找到了這一個,另一個跑了。”
紀臨江有些漠不關心,“背後有團隊吧。”
“跑路了。”紀母點了根煙,思慮,“江兒,你說這事怎麽辦。”
“先送醫。”
“什麽意思。”紀母問。
紀臨江看了眼年輕男子血流如注的腿間,“我最近手頭上的事有點多,不想再鬧出人命。”
紀母視線向下,看著地上苟延殘喘的年輕男子,“一個團隊來坑錢也就罷了,還敢把主意打在孩子身上!我真想把他一起帶出國!”隻要出去了,她就能為所欲為,資本當道的國度,她也沒什麽好顧慮的。
地上掙紮的年輕男子含糊不清的喊救命。
紀臨江看了眼阿褚,“送他去醫院,沒什麽性命之憂,就送去警局,給我媽立個案。”
“立什麽案?”紀母說,“什麽時候輪到那幫和稀泥來出麵,靠他們,一年半載都搞不出個名堂,立個詐騙案,誰還當回事了?”
“現在是非常時期,我被人盯上了。”紀臨江神情微冷,“你別給我惹事。”
紀母欲言又止,“我這事……”
“在國內,能交給警方辦的事,就不要自己解決。”紀臨江說,“至於那段視頻,我來解決。”
紀母高貴的臉上浮起一絲尷尬,“你爸那邊我保釋了,他的情況比較特殊,可能需要花點時間,不用你出麵,你把你自己的事情料理幹淨,需要我幫忙的地方,跟我說。”
“不用,你回海外吧,短時間內不要回國。”紀臨江冷冷,“我有點事要處理。”
紀母秀美微凝,“怎麽跟你媽說話的,還趕我走不成。”
紀臨江沒言語。
紀母伸手往桌子上彈了彈煙灰,問,“你的身體還好吧?”
“不用操心我。”
紀母看紀臨江冷淡的臉色,“江兒,你在怪我弄丟了孩子麽?”
“怎麽會。”
“孩子還好嗎?”
“托您的福,一切都好。”
“嗯,我知道你不會碰違禁物,八成是你爹給你惹的亂子,這次好好讓他在裏麵受點罪,否則他不長記性。”紀母說,“這爛攤子,我幫你收拾,你不用太過勞心。”
“不用,你別多事。”
“臭小子,說話越來越沒規矩了!”
紀母離開後,紀臨江起身上樓。
他在一個月後,體內各項藥檢陽轉陰,他方才從幕後回到公眾眼前,配合官方各項繁瑣複雜的檢查和調查。
沒什麽解釋,不知情,不了解,沒聽說。
與此同時,紀老爺子的小情人和小翁被丟了出去,不知道紀臨江用了什麽手段,小情人哭著喊著是自己做的,是她栽贓紀老爺子。
小翁自知闖了大禍,他跟隨紀臨江這麽多年,紀臨江待他恩重如山,他則是主動站出去背鍋,聲稱是他懷恨在心,陷害紀臨江。
這兩顆棋子握在手中這麽久,在他重新站在公眾眼前那一天,丟了出去,平息了一場硝煙四起的“戰亂”。
而此時,敬舒和宋司璞早已被磨掉了所有的情緒,那日上空盤旋的直升機隻是繞了幾圈,並沒有細致搜尋便離開了,漫長煎熬的一個多月。
兩人最初的銳氣被艱難的環境消磨殆盡,沒有力氣吵架,沒有力氣打架,連爭鋒相對都變得毫無意義,索然無味。此刻兩人處於沙灘後方的大樹下,宋司璞靠在樹下抽煙,敬舒坐在樹下看著海麵,她已經被曬的黢黑黢黑。
宋司璞作為男人,曬黑了沒什麽,倒是更有男人味兒。
關鍵她一個貌美如花,人見人愛,車見車爆胎,霸道總裁的“嬌妻”曬成這個鬼樣子,回去還怎麽見人?
“儲備的水快喝完了。”敬舒啞著嗓子說了句。
“嗯。”
“要是往後一周不下雨,咱倆就死定了。”
“嗯。”
“怎麽辦。”
“盡人事,聽天命。”
宋司璞的煙盒裏,隻剩下最後兩根煙,他正眉頭緊皺,思索著什麽時候抽完這最後兩根煙,安排著自己需要鎮定劑的相隔時間,耳邊忽然傳來漁船的鳴笛聲,他忽然抬眼。
敬舒愣愣地看著海麵上出現的那艘船隻,“宋司璞,是不是有船隻出現了。”
“嗯。”
“我沒看花眼吧。”
“嗯。”
敬舒忽然站起身,尖叫著往海邊跑去。
船隻向著這艘荒島靠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