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可怕的對手
那人急聲,“她和閔小姐一起下樓,上了您停在樓下的車,車子忽然發動……”
不等那人說完,宋司璞忽然大步向外奔去,如同一陣刮過的寒冬臘月的風。
金頤接到敬舒電話,拿起外套便往外跑,“爸,有緊急案子處理,幫我調動一下資源,設置卡點路障,沿路攔截宋司璞的車,有人利用他的車挾持人質!我回頭再辦工作流程手續,補申請,你先給各級各部門吱一聲,具體案情讓他們跟我對接。媽,我朋友就交給你幫我照顧一下了,我有工作要辦,走了。”
客廳裏幾名同事急忙跟了上去。
金局長坐在書房裏,單薄眼鏡片下的眼神威嚴平靜,看著金頤風風火火衝出去的樣子,笑了聲,臭小子,一點上下級的概念都沒有,這還當眾給他下令了。
幾乎在陸瑾喬被帶走的那一刻,阿褚飛快給紀臨江打電話匯報情況。
紀臨江正在醫療室的沙發上坐著,隨手翻看母嬰雜誌,傷勢恢複的家庭醫生正在給他做例行檢查,推薦了一款新的藥物。
那名因失職而導致小嫻被沈宥弄到手的保鏢正低著頭站在紀臨江麵前,是他的大意導致嫻小姐被挾持進了皇後,原本這是可以避免的,原本老板是可以從這場廝殺中全身而退的,保鏢的冷汗打濕了衣衫,小翁的下場是前車之鑒。
阿褚說,“老板,陸瑾喬被帶走了。”
“小閔呢?”紀臨江眉也不抬地問。
阿褚說,“閔小姐沒事,我一直在金家門外蹲守,但沈宥安排的人潛進了宋司璞的車想要動手腳,沒想到遇上陸小姐下樓拿東西,陸小姐上車就被帶走了,我這邊需要人手追蹤……”
“你看好小閔。”
“陸小姐還要不要繼續保?”阿褚謹慎。
紀臨江很久都沒言語,他微微支著額頭,神情透著冷漠的思量。
等不到回答,阿褚追問,“老板?”
“沒必要了。”紀臨江淡淡說了句。
他再次轉變了態度,事已至此,去補救不如另擇退路,能保得了一時,保不了一世,他已脫不開幹係,強勢幹預隻會讓他的處境更糟糕,不如隔岸觀火,順其自然,畢竟事情是沈宥做的,就像當初的閔家,宋司璞會集中全部精力對付沈宥,暫時無法抽出多餘的手對付他。
紀臨江隻需要在這個關頭保護好小閔和她的家人,待宋司璞和沈宥的激烈衝突進入白熱化階段時,除掉失控的宋司璞再嫁禍給沈宥,一石二鳥。
這是最省事的法子。
紀臨江看著麵前的保鏢,“你母親最近還好麽?”
保鏢嚇白了臉,連連點頭,“好,都好,托您的福,在國外一切都好。”
“你兒子還好麽?”紀臨江問。
保鏢身子哆嗦了一下,噗通一聲跪了下去,“紀總,我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求紀總再給我一次機會。”
紀臨江微微一笑,“照看小嫻的事情,還需勞煩你,我會再給你安排兩個搭檔。”
“是,是,謝謝紀總器重。”
此時,敬舒攔了輛出租車,一邊給金頤打電話一邊追那輛帶走陸瑾喬的車,敬舒從錢包裏甩出一遝錢,要求司機務必不要跟丟,連闖幾個紅燈疾馳。
待敬舒所乘坐的出租車拐了一個紅綠燈,便看到宋司璞的車停在路邊監控死角的場地上,敬舒下了車,飛快跑過去拉開車門,車內什麽都沒有,看來那夥人換車了,跟丟了人。
敬舒站在車邊微微喘息,誰會抓陸瑾喬,誰會跟宋司璞過不去,敬舒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紀臨江,她哆嗦著手,正要給紀臨江打電話,金頤的車忽然停在她麵前,他帶了人一路根據交警提供的內部交通電子眼的信息,追來這裏,對車內情況進行取證。
敬舒急聲,“車裏沒人。”
“上車。”金頤神情嚴肅,“就算換車,他們也出不了海港市的地界,設了路障逐一排查。”
敬舒上了車,提了口氣,“宋司璞呢?”
金頤說,“他沒跟我一起,不知道是不是有專屬的消息,轉眼他上的那輛車就不見了,我已經讓朋友幫我查交通電子眼追蹤他,還沒消息反饋回來,如果綁架陸小姐的人,是衝著宋司璞去的,肯定會跟宋司璞私底下聯係,宋司璞可能知道陸瑾喬在哪裏……”
談話間,金頤接到一通反饋電話,“追蹤到宋司璞上的那輛車了,我把定位發給你。”金頤急打方向盤,往城郊駛去。
敬舒整個人都處於極度恐慌的狀態,如果這件事是紀臨江做的,陸瑾喬一旦出事,敬舒和宋司璞之間默認的和解會瞬間分崩離析,她好不容易爭取到的短暫平靜的生活,會崩潰瓦解,她和孩子都會暴露在危險之中,敬舒緊緊咬著唇,這一刻,她對紀臨江的恨意,又加重了一重,這個人,為了他的個人野心,全然不顧她和孩子的安危,他何時才會懂,愛一個人,是護她周全,而不是自私的占有和掌控。
她的手顫抖的握著手機,想要給紀臨江打電話,可是胳膊如有千斤重,始終無法抬起來,若是他做的,他怎會承認呢,他何時聽過她的話!他能給她短暫的自由,是她拿命換來的奢望!
金頤一直沒有說話,鮮少這般嚴肅的沉默,什麽都不說,也沒有對案子進行過分析和猜測,車沿著城郊一直繞圈子,顯然,綁架陸瑾喬的人故意玩他們,他戴著耳麥,一直跟隊友保持聯係,不知道聽到了什麽,臉色漸漸凝重下去。
敬舒提心吊膽坐在位子上,忽然給小嫻打電話再次確認安全,確保她已經安全到家,她又給郭姐打電話詢問小叮當狀況,郭姐已經在兩名警員的護送下回家。
直到晚上十點多,金頤再次追蹤到宋司璞乘坐的車行動軌跡發生變化,金頤沿著導航儀疾馳追去,最終在城郊一家不需要登記身份證的小旅店前停下。
敬舒跟隨金頤下車,看到旅店招牌上掛著的迷離小彩燈時,不祥的預感衝擊著她,她的身子微微晃悠了一下,金頤伸手撐住了她的腰,低頭看了她一眼。
此時的金頤,嚴肅冷峻,全無平日陽光大男孩的形象。
緊跟而來的幾輛警車陸陸續續下來幾名肅穆的警員,金頤換上工作服,戴上工作證,扔給敬舒手套和腳套和口罩,敬舒見這陣仗,儼然重大刑事案件現場,心跳加速,她的恐懼和濃烈的難過極具上升,跟隨金頤走進低矮的小旅館,上了二樓,走過昏暗的走廊,在一間開著的房間前站定。
敬舒緩緩睜大眼睛。
房間裏到處都是血,那些血從床上一直拖向了衛生間,而衛生間門口,宋司璞正僵硬地站在那裏,背脊筆直,有種與世隔絕的極致感。
金頤走進房間,例行公事。
敬舒頭重腳輕地踏進房間,地上散落著很多照片,淩亂的被褥,敬舒始終不敢看向衛生間的方向,她輕輕顫顫蹲下身,撿起一張照片看了眼,照片上,正是她以陸瑾喬的臉,紀禪的身份高調生活在宋司璞身邊時被人拍下的,她掃街的畫麵,街拍的畫麵,參加綜藝的畫麵,各式各樣她的照片,滿地跟她有關的照片,敬舒頭皮發麻,雙腿一軟,癱坐在地,她緩緩抬起眼皮,看向衛生間的方向。
隻見狹窄肮髒的衛生間裏,陸瑾喬麵部青紫紅腫,穿著她最愛的冬季內搭白裙子,如同失去生氣的木偶坐在地板上,背靠著牆壁歪在那裏,白裙子已經被鮮血染紅,但衣著整整齊齊,手腕上劃出了深深的血槽子,她另一隻手上,緊緊攥著敬舒遺落的那隻高跟鞋。
衛生間唯一的小窗口的玻璃上留下了許多血手印,似是她絕望中用力拍打求救留下的,敬舒大口大口喘息,眼淚止不住掉落,她幾乎可以想象陸瑾喬是怎麽拖著帶血的身體,一路從床上爬向了衛生間,又是在怎樣的情況下穿好了衣服端端正正坐在那裏。
海浪般的難過哽在了喉間,敬舒忽然抬起手用力咬在手背上,似是抑製滿溢的哭聲。
金頤輕輕握住了她的胳膊,想將她從地上拉起來。
敬舒忽然敏感的縮了一下身子,避開了金頤的觸碰,她直往牆角退縮,抱著頭,緊緊蹲在那裏,臉深深埋進了雙膝間,似是抗拒外界的一切,強烈的罪惡感和失重的蒼白,生離死別的痛苦籠罩了她,如同她失手殺人的那個夜晚,慌亂的沒了主張,無論金頤跟她說什麽,她都聽不到,心中隻有一個聲音,她殺人了……殺人了……
明明不久前,她還和陸瑾喬言笑晏晏,看著陸瑾喬溫暖的笑容,看著她雙手背在身後局促又緊張的模樣,她說她要結婚了,她說她要跟宋司璞一起去看看這個世界,多麽樸實善良的好姑娘,多麽純摯又真誠的人,似是淤泥裏生長出來的一朵蓮,漫漫幹淨的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