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可怕的對手(二)
她記得她傷心滾燙的淚,記得她無怨無悔的神情,哪怕敬舒盜用了她的臉,她也隻是輕輕紅了眼眶,伸出溫暖的雙手,將她從小船上拉上了岸,敬舒打心眼裏喜歡這個女人,如同角落裏不起眼卻幽幽綻放的花朵,隨風搖曳,看似如浮萍輕賤,卻綻放那般宜人的芬芳。
“小閔……”金頤擔憂的喚她,拍了拍她的肩膀。
敬舒更緊的縮著身子,曾經那麽憎恨的女人,卻在不知不覺中成為她潛意識裏的精神支撐,隻要這個女人還活著,世界總有幹淨良善的角落,心裏幽幽綻放的花朵瞬間灰飛煙滅,敬舒抗拒著金頤的觸碰。
金頤想將她從地上拉起來,敬舒膽怯的往角落裏縮,恍惚,“我殺人了……是我殺的……是我……”
金頤蹲下身子,“不是你,我們會調查清楚。”
“是我。”敬舒似是精神崩潰了,記憶混亂,“是我,我失手殺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是他先傷害我的……那個人……”
金頤瞧她這個樣子,忽然將她按進懷裏,敬舒緊緊攥著手中的照片,如果那些人下手的目標是她,卻陰差陽錯報複在陸瑾喬身上,那她就是殺人犯啊,是她用陸瑾喬的臉高調的刷臉,是她用陸瑾喬的臉做了那麽那麽多的事,那個本該低調的姑娘被她一手推向了風口浪尖。
敬舒無聲嚎啕,緊緊抓著金頤肩頭的衣服,崩潰的顫聲,“是我……我殺人了……”
她甚至不敢去看宋司璞的臉,淚影中,宋司璞如同雕塑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蔡綺玉撥開人群衝上來,看到這等場麵,忽然淒聲叫了一聲,昏厥了過去。
敬舒全然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那裏的,精神崩潰的疲憊和麻木包裹著她,她的腦子如同一團漿糊,混亂中的胡思亂想從未停過,會不會是紀臨江為了報複宋司璞曾經對她的所作所為才這麽做的?這似乎是一筆冤有頭債有主的賬,她害蔡綺玉丟了清白,宋司璞出獄後為了給蔡綺玉報仇,而安排人羞辱自己,紀臨江為了給自己撐腰,又找人糟蹋了陸瑾喬。
可是,敬舒輕輕發抖,她並沒有被人欺辱,那晚的天台上,東哥放過了她,隻是為了平息宋司璞的怒意,東哥給她製造了很多傷口,她是清白的……
紀臨江……紀臨江……
敬舒從恍惚中醒來,發現自己已經置身在家中,她抓起車鑰匙就往外跑去,一路開車直奔紀氏豪宅,到達紀家,已是深夜,她暢通無阻的直達客廳,餘阿姨看見她,微微吃驚,“閔小姐。”
“紀臨江呢?”
餘阿姨說,“先生在睡覺……”
敬舒臉色蒼白的沒有血色,發生了這麽大的事,這個人還能睡覺?果然沒有良心的人,睡眠質量都高,“讓他出來。”
餘阿姨見敬舒臉色不好,不敢耽誤,急匆匆上樓。
沒多久,餘阿姨跑下來說,“先生讓您上去……”
“我不上去,讓他下來。”敬舒生硬。
餘阿姨為難的歎了口氣,再次上樓。
等了許久,紀臨江才慢吞吞下樓,他穿著黑紫色睡袍,頭發清爽微碎,臉上還帶著睡意的倦容,仿佛從睡夢中被人叫醒,還未完全從被窩裏脫離開那般,有種漫不經心的慵懶淡漠。
敬舒瞧著他這番事不關己的樣子,憤怒的輕輕發抖,“陸瑾喬出事了,是不是你做的。”
紀臨江微微挑眉,看著她沒言語,好半晌,他慢聲,“你這個時間來找我,隻是為了跟我說陸瑾喬?”
敬舒臉色青白,“陸瑾喬的事,跟你有沒有關係?”
紀臨江說,“你別去插手陸瑾喬跟宋司……”
不等他說完,敬舒重重一個耳光扇在紀臨江臉上,她狠狠咬唇,紀臨江對她的提問避而不答,說明這件事跟他有關係,“為什麽?犧牲一個陸瑾喬你能得到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紀臨江微微側了側臉,白皙的俊臉上頓時一片紅,火辣辣的疼,她用的力道著實不小,紀臨江冷冷看著她,“我說了,你別插手陸……”
依然不等他說完,敬舒第二個耳光打了上去,紀臨江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你這般幫襯她,又能得到什麽?”
敬舒顫聲,“你做這些下地獄的事情時,有沒有想過我和孩子!你結下的那些仇怨,有沒有想過報應都會落在誰身上!你這般灑脫!我和孩子怎麽辦!”
“你如今不是一個人!不再是沒有把柄無牽無掛的紀臨江!”敬舒聲淚俱下的控訴,“你也有女兒,你的女兒也會長大,她會成為一個女人,當你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對付一個女人的時候,你想想這個女人也是別人家的女兒,是別人的掌中寶,而你的女兒,也會有長大的那一天!”
敬舒定定看著她,“你永遠,永遠,別想認這個女兒!永遠永遠別想與她相認,有我活著的一天,你這輩子都跟她沒有半點關係!”
敬舒轉身往外走去,走到門口時,她克製著洶湧的情緒,回頭看他,“紀臨江,我鄭重其事在這裏再重複一遍,我沒有被人強曝過!你別在心裏算計著找機會報複誰!那晚有人高抬貴手!你別再傷及無辜!”
她匆匆走進大雪的深夜裏。
紀臨江看了眼阿褚,阿褚急忙跟了上去。
餘阿姨拿過一塊冰敷袋,想要幫他敷臉,紀臨江說不用,上樓繼續睡覺,在他把真相吹進沈宥耳中的那一刻,便沒有回頭路了,陸瑾喬這個女人,是無論如何都保不住的,除非宋司璞這輩子都別讓陸瑾喬露麵,更別想兩人會有什麽結果。
越是重要的人,越是會被敵人拿來大作文章。
隻是,他被人拉下水這件事,著實棘手,小閔和孩子暴露在了危險之中,隻能同時解決掉沈宥和宋司璞兩個人。
敬舒回家的路上,紀氏的三輛車跟在她身後,她一腳油門又急又快。
自從陸瑾喬出事後,敬舒便如驚弓之鳥,時刻提防著宋司璞的報複,她每日帶著小叮當,親自接送小嫻上下學,還不忘對郭黎交代,“郭哥,我如今惹了一身麻煩,你一家子跟著我,我真擔心拖累你,你兩個孩子還那麽小。”
郭黎說,“我如今也無處可去,你這裏已算是最妥當的地方了。”
敬舒在金頤的幫助下,物色了一批高水準的保鏢,加強了閔家的安保防禦,可是這樣,她的心裏依然沒底,總不能這樣杯弓蛇影一輩子。
自從陸瑾喬出事以後,沒有想象中瘋狂的宋司璞,反而宋司璞如同石沉大海,半點消息都沒有。
金頤給她打電話,“有空嗎?來一趟警局,給你看點東西。”
敬舒緊趕慢趕來到金頤的辦公室,心慌而淒惶,“陸瑾喬的屍檢結果出來了麽?找到能證明有價值的證據了麽?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金頤提著一個密封透明袋,袋子裝著一個手機,他遞給敬舒一個手套,“這是陸瑾喬的手機,裏麵有些訊息,我覺得有必要給你看看。”
敬舒不解,戴上手套,打開密封袋,拿出手機開機,沒有密保,敬舒徑直點開短訊息,她不明白金頤讓她看什麽。
金頤說,“她給宋司璞也發了訊息,這個你沒必要看,我讓你看的是草稿箱。”
敬舒點開草稿箱,看到了陸瑾喬未來得及發送出去的信息,陸瑾喬說:閔小姐,司璞拜托給你了。
敬舒輕輕發抖。
“手機掉在宋司璞那輛車的車座下麵,這些信息應該是她在車裏慌亂之下編輯的,還沒來得及發送出去,通過時間推斷,應該是被擄走沒多久,我們在宋司璞那輛車裏,檢測到精夜痕跡……陸瑾喬應該在車裏就被侵害了……”金頤說,“又被人帶去了旅店,屍檢結果證實陸瑾喬是自殺。”
敬舒雙耳嗡嗡作響,忽然捂著臉。
“現場散落了一些你作為紀禪時期的照片,你的一隻高跟鞋。”金頤說,“我們會例行公事傳喚你,你隻需把那天發生的事情講述一遍便好。”
“為什麽會有我的照片。”敬舒絕望,“是把陸瑾喬當成我了麽?”
金頤沉默一瞬,“不排除有這個可能,也有可能是聲東擊西拉你下水,迷惑警方。”
敬舒捂著臉顫抖許久,忽然淒惶驚懼地問了句,“宋司璞呢?”
“我們也在找他,傳喚了很多次,都沒來人,強製傳喚又不合適。”金頤說,“我聽寧助理說,他好像把自己關在家裏,很久沒出來過了。”
“到底是誰幹的!是不是紀臨江幹的!”敬舒悲聲,可是如果是紀臨江做的,又怎麽會在現場散落她的照片呢,究竟還有誰會做這種事情,她的腦子亂極了,隻覺得危險正在一點點像她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