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 殤之葬
李伉從陳妍家所在的單元樓出來後，他覺得很冷，無論前世還是今生，他很少有感到如此冷的時候，外界的寒冷可以通過穿上厚厚的羽絨服和棉衣來抵禦，但是心裏的冷卻是穿多少衣服都無法抵禦的，而李伉恰恰是心裏感到冷，他出門前陳妍冷冷的目光讓他有種冷入骨髓的感覺。
寒冬的夜晚家屬院裏很冷清，李伉慢慢的往家屬院門口走去，昏黃的路燈把他的身影拉了很長，有種說不出的蕭瑟和寂寞，然而陳妍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這種蕭瑟和寂寞的氣氛。
當陳妍氣喘籲籲的對喊“李伉你給我站住”的時候，李伉突然覺得身上沒那麽冷了，就連路燈下的身影也跟著活了起來。
“回來吧！”陳妍說完，也不等李伉答話，扭頭就往回走了。
李伉撓了撓頭，緊走了幾步跟上了陳妍，小心翼翼道：“老師。”
“別指望我原諒你，隻是囡囡鬧得不行，你到家哄哄她再走。”陳妍冷冷的說道。
“哦。”李伉應了一聲，陳妍的脾氣性格前世李伉就摸得一清二楚了，她性格中最大的特點就是善良和心軟，也許李伉臨出門前的深深看向她的一眼觸動了她，也許是其他原因，總之陳妍既然讓他回去，就說明事情並不是完全沒有挽回的餘地，隻是李伉剛才說的事情對於思想十分傳統，且相信愛情至上的陳妍來說太過荒唐，心裏轉不過彎來，但是李伉相信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終會得到陳妍原諒的，而現在對他已經產生依賴的小囡囡就是一個很好的突破口。
回到家中的時候，小囡囡正坐在沙發上撅著小嘴往門口張望，她看到李伉隨媽媽走了進來，小臉上露出了喜悅的笑容，從沙發上跳了下來，張開雙臂向李伉撲了過來。
“哥哥抱。”小囡囡甜甜的聲音把李伉身上的最後一絲寒意驅散的幹幹淨淨，他彎下腰，笑著張開雙臂抱著個可愛的小天使抱了起來.
“囡囡是不是不聽媽媽話了。”李伉親了小女孩兒粉嫩的臉蛋一口問道。
“媽媽不好，她要趕哥哥走，我以後不理她了！”小囡囡一臉認真的說道。
“媽媽怎麽會趕哥哥走呢，剛才哥哥有事，這不是又回來了嗎。”小囡囡充滿童真的話讓李伉啞然失笑，心裏有種沉甸甸的感覺，三歲左右的孩子的思想天真單純，喜歡就是喜歡，絲毫不會隱瞞，隨著年齡的增長，如果她能夠生活在一個父慈母愛的溫馨家庭，那麽她必然能夠把這種純真保存下去。
然而李伉卻知道，邵家華的誤入歧途注定了這個小姑娘的成長道路上所需要的父愛必然是缺失的，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都是如此，前世李伉就曾經親眼見證了她的轉變，原來天真可愛的小天使在邵家華和陳妍的婚變中遭受到了嚴重的心靈打擊，五六歲的小姑娘在陳妍出事前夕，已經變得沉默寡言，完全沒有了往日的活潑天真，那是的李伉看的心痛不已，但是卻也無可奈何，但是今世卻不一樣，既然老天讓他重來一次，賦予了他遠超常人的能力，他就有責任讓小姑娘把這份純真保存下去，直到她長大成人，那個時候這份純真必然會成為她人生中最大的財富。
“真的嗎？”小囡囡咬著食指看了看麵無表情的陳妍，眼裏滿是詢問。
“真的，你大哥哥這不是讓媽媽給叫回來了嗎。”陳妍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走上前捏了捏女兒的臉蛋兒說道。
“這還差不多，哥哥我要你陪我睡覺，給我講喜洋洋和灰太狼。”小囡囡似乎不放心，她提出了一個讓李伉心跳加速的提議，囡囡還不到三歲，所以她一直是和陳妍一起睡的，如果李伉陪她誰，豈不是意味著他要和陳妍同床，這個想法在他腦海裏轉了一圈，迅速就被他踢出了腦海，陳妍在他心目中完全是被定位為一個老師的地位，另外也是因為陳妍太完美了，完美到心裏生不出一絲一毫的其他想法，因為他覺得任何對她的非分想法都是一種褻瀆。
“囡囡乖，哥哥還有事情要做，媽媽陪你睡，給你講故事好嗎？”陳妍被女兒的提議弄了一個大紅臉，邊說邊伸手要把她從李伉的手裏接過來，但是小囡囡兩隻手卻緊抱著李伉的脖子不放。
“不，我要哥哥陪我睡，給我講喜洋洋和灰太狼。”小囡囡的表情很堅決的說道，小嘴兒一咧，看樣子如果媽媽要在堅持不讓李伉陪她睡，就會扯開嗓子嚎哭。
“好，哥哥陪你睡，給你講喜洋洋和灰太狼。”李伉給陳妍打了個眼色後答應了下來，陳妍一臉的無奈，女兒是她的心頭肉，自從她會說話懂事後，就很少像剛才那樣扯著嗓子嚎哭了，所以剛才她的哭泣把陳妍心疼壞了，現在的情況看來如果她不答應，小囡囡馬上就會哭起來，這讓她有些投鼠忌器。
“嘻嘻，哥哥真好。”小囡囡聽到李伉答應了下來，馬上小臉兒笑了起來。
92年的時候，商陽市全市並沒有通暖氣，所以客廳還是很冷的，小囡囡身上隻穿了一件棉睡衣，為了防止她凍感冒，李伉抱著她去了臥室，陳妍也跟了進來。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李伉是第一次進到陳妍的臥室，臥室裏並沒有太多的飾物，但是很整潔，溫度也比客廳高了許多，一張雙人床上鋪開的被子撩開了一個角，顯然小囡囡剛才就是躺在這裏聽到外邊的聲音自己撩開走出去的。
李伉把小囡囡放到了床上，讓她鑽到被子裏，又幫她掖了掖，隻露出一個可愛的小腦袋在外邊，李伉則搬起臥室梳妝台前的矮凳坐到了床邊。
“哥哥給我講故事吧。”小囡囡說道，她的話讓李伉鬆了口氣，他還真害怕小女孩兒非要讓他也躺倒床上去，如果那樣的話，也太尷尬了點兒。
“好啊，今天哥哥就給你講個羊羊村代理村長的故事，話說羊羊村的村長因為有事不在家，於是沸羊羊就把大家召集了起來，提議選個代理村長……”李伉手撫摸著小姑娘兒解開辮子後頭發柔聲說道。
陳妍就站在李伉的身後，以前每逢丈夫邵家華在家的時候，都是他給女兒講故事哄她睡覺的，但是現在丈夫卻因為間諜案不知所蹤，生死未卜，看著李伉低聲給女兒講故事哄她睡覺的背影，她精神有些恍惚，仿佛坐在床邊的人就是丈夫。
“家華，你在哪裏？”陳妍突然極度思念起丈夫邵家華來了，為了不讓女兒看到她落淚，她扭頭出了臥室，坐到了沙發上捂著臉低聲哭泣起來，這時的她是那麽的孤單和無助。
看著小囡囡帶著微笑的熟睡，李伉輕手輕腳的站起身來，把凳子放回原處，打開門出去了。
“老師，您這是怎麽了？”李伉走到客廳，就看到陳妍揚起有些紅腫的眼睛往這邊看過來，連忙上前問道。
“李伉，你告訴我，家華什麽時候能回來。”陳妍幽幽問道，陷入相思苦雨中的她似乎忘記了李伉做過的荒唐事。
陳妍的問題讓李伉不知道怎麽回答，其實陳妍自己也清楚，邵家華因為間諜案被國家通緝，短時間內恐怕是很難回來了，她之所以這麽問，純粹是想從李伉那裏尋求安慰。
“老師，邵家華吉人天相，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回來和您團聚的。”李伉安慰道，對於邵家華因為前世的關係，他從來都是直呼其名。
“謝謝你，老師心裏什麽都明白，也許家華永遠都不會回來了，要不是因為囡囡，我真想隨他去了。”陳妍說道，絕美的臉龐上鑲著一雙紅腫的眼睛，顯得那麽淒美。
“老師，您可千萬不要這麽想。”李伉被陳妍的話下了一跳，他覺得應該馬上阻止陳妍的這種念頭，不然說不定哪天她想不開，前世的悲劇就要重演了，那是李伉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看到和承受的。
“李伉，你不明白，沒有了家華，我活著也覺得沒有什麽意思了。”陳妍搖了搖頭說道。
“我看你這是糊塗，是自私！”李伉的聲音突然激動起來，把猶自沉浸在對邵家華的思念不可自拔的陳妍嚇了一跳，她沒想到李伉會這麽跟她說話，眼前紅著眼睛嗬斥她的年輕人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李伉嗎。
“老師，你還記得我去年給你彈得那首手風琴曲嗎，你想不想知道這首曲子背後的故事？”李伉迅速的冷靜了下來，他知道這個時候大喊大叫不能解決任何問題，隻有從心靈最深處觸動陳妍才能讓她改變主意，而對於陳妍來說最能觸動她的就是音樂了。
“是關於你的那個女老師的故事嗎？”陳妍問道，自從她聽到那首曲子後，就對李伉口中的那個創作出這首震撼她心靈的樂曲的女老師十分感興趣，之前她也曾經問過李伉幾次，但是每次都被李伉找理由搪塞過去了，沒想到這次李伉卻主動要說，所以她馬上提起了興趣，就連對邵家華的思念之痛也輕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