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哪怕一眼就足夠
楚璃一頓，轉身抓住蕭昀的手：「紫衣，不要，讓我再看看他吧。」
看著楚璃眼睛里閃爍著光芒，蕭昀的眼睛里一片暗涌，為何她明明心如刀絞，卻依舊不願意離開。
就像自己此刻，明明不想讓她在看下去，卻依舊耐不住她的祈求。
「好。我帶你進寺里。」蕭昀看著楚璃的眼睛，鬼使神差的答應了。
楚璃這才鬆手，讓蕭昀帶著自己從國寺的後面偷偷的溜進了國寺，躲過了幾波巡邏的侍衛，來到了佛堂。
佛堂周圍全部都是侍衛把守著，裡面除了方丈和一群正在念經祈福的佛家弟子，便只剩下蕭雅兒和南宮烈了。
蕭昀一個飛身，趁著那些侍衛轉身的空擋，帶著楚璃來到了佛堂的房頂上，然後悄悄的掀開了一片瓦片。
楚璃跪在房頂上，俯下身，靜靜的看著屋子裡的兩個人。
周圍坐滿了念經打坐的眾僧，蕭雅兒和南宮烈一齊跪在佛前，閉著眼睛，雙手合十，楚璃瞭然，他們應該在祈福。
方才在遠處，楚璃還沒有發現，如今的南宮烈，臉色竟然異常的蒼白，楚璃心裡一驚，難不成他還未完全痊癒？
看著南宮烈那消瘦的身體，楚璃心如刀割：「烈，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會到了這般如此孱弱的地步。」
並且，若是楚璃沒有猜錯的話，南宮烈現在一身武功盡失。
不一會，南宮烈和蕭雅兒都許完願了，然後每個人都對著佛祖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禮，蕭雅兒先起身，將一邊的南宮烈扶了起來。
南宮烈的腳步有些踉蹌，楚璃在房頂默默的看著，南宮烈，你跟她許了什麼願，可還記得我們共同許下的與君長相守。
「烈，你許了什麼願？」蕭雅兒抓著南宮烈的手，撒嬌的搖晃。
南宮烈輕輕勾唇一笑：「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看著兩個人旁若無人的親昵，楚璃只覺得，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了，烈，什麼時候，竟然也有另外的一個女子，能夠得到你的允許，親昵的稱呼你「烈」，能夠撒嬌的拉著你的手搖晃。
想著，楚璃不自覺的眼眶裡就含滿了淚水，淚水迅速在眼眶中凝成淚滴「啪嗒」一聲，一滴淚順著瓦片的空當低落到了下面。
楚璃一驚，伸手抹了把自己臉上的淚，低頭看向下面。
那滴淚，或許是天意，也或許是楚璃的信念太強，感動了佛祖，總之，那滴淚，好巧不巧的低落到了南宮烈的眼角。
南宮烈原本正和蕭雅兒說話，卻猛然覺得眼角一片冰涼，抬手一摸，一片濕潤，心裡像是有什麼要突破一般。
心跳突然加快，南宮烈忙抬頭往上看過去，楚璃一個不防，便和南宮烈對視上了，剎那間，楚璃便愣住了。
兩個人就這麼互相看著對方，楚璃的眼睛里滿目含情，明明不想哭的，淚水卻不停的溢滿了眼眶。
「烈，你在看什麼。」蕭雅兒終於察覺到了南宮烈的異樣，見到南宮烈抬頭不知道在看什麼，眼角還有絲絲的淚光。
蕭雅兒不由得也好奇的抬頭看過去，卻見房頂上什麼都沒有，瓦片都依舊是完好無損的安放在原本自己該在的地方。
「怎麼了，房頂上有什麼嗎？」蕭雅兒看了一眼，沒發現什麼異樣，便問道。
南宮烈搖搖頭：「沒什麼。」
方才的那個女子，那樣悲傷絕望的眼神，那地冰涼卻又灼燒人心的眼淚，讓南宮烈只覺得胸口一陣發悶，猛然一陣心痛。
「你怎麼了！」察覺到南宮烈的臉色又蒼白了幾分，蕭雅兒急忙扶住南宮烈，急聲問道。
南宮烈站直了身子，深深的呼吸了幾口，才緩緩開闊：「沒事，不過是身體太過虛弱罷了。」
蕭雅兒聽南宮烈這麼說，想了想也是：「你出來這麼長時間，也是累了，回去讓母后幫你好好把把脈。」
「起駕，本宮要回宮。」蕭雅兒扶住南宮烈，轉頭對著門外的人說道。
「烈，你要快點好起來，這樣才能早點娶我。」蕭雅兒說完又轉頭，抓住南宮烈的手說道，聲音裡帶著些情人之間的撒嬌。
楚璃在房頂上，狠狠地捂住自己的嘴，閉上眼睛，臉上已經是一片濕潤，下面蕭雅兒在說什麼，她已經不在意了。
方才，她和南宮烈對上的那一剎那，她分明看到了南宮烈眼睛里的驚訝，然後便是疑惑，最後見到自己哭，轉而又是滿滿的擔憂。
但是卻一直都淡淡的有些疏離。
烈，你就算是不記得我了，見到我是不是也還是有感覺的，你的心騙不了你是不是。楚璃心裡默默的想到。
等楚璃的情緒穩定了，蕭昀才從懷裡掏出一塊娟帕來遞給楚璃，楚璃看了一眼遞到自己面前的娟帕，而後便接過來。
擦了擦自己的臉，手接觸到那個娟帕的那一剎那，動作停頓了一下，繼而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擦了擦臉，才遞迴去了。
方才，楚璃手接觸到的地方，上面用針線綉著一個龍飛鳳舞的「昀」，字的周圍綉著精緻的祥雲和飛龍。
在兆國唯一有資格使用這樣的娟帕的人，只有一個人。那便是兆國的皇帝，蕭昀。
楚璃擦乾臉上的淚水，神色間一片複雜，原本她只是以為紫衣僅僅是紫衣，卻不想，原來紫衣竟然是蕭昀。
一時間，楚璃有些想不明白，蕭昀答應自己來見南宮烈的目的是為了什麼，難道僅僅是為了要折磨自己嗎？
「我們回去吧。」楚璃啞著聲音說道。
紫衣點頭，將楚璃抱起來，手很自然的就攬上了楚璃的肩膀，這般熟悉自然的動作，讓楚璃一愣，隨即瞭然。
怪不得，那天晚上那個人能夠在一瞬間將自己從客棧裡帶出來，怪不得紫衣絲毫動作都沒有，原來，那個人是蕭昀。
楚璃不明白，既然蕭昀跟在自己的身邊來到了兆國，為什麼又不接見自己，一時間所有的事情都進入到腦子裡。
紛亂的讓楚璃有些想不過來。
「睜開眼睛看看。」楚璃正煩躁的時候，突然聽到耳邊，紫衣的聲音。
楚璃依言睜開眼睛，抬頭便是蔚藍色的天空點綴著絲絲的白雲，意境高遠；低頭卻是戶戶炊煙，百姓們其樂融融的畫面。
「他們好幸福。」楚璃呢喃出聲。
蕭昀攬住楚璃的肩，和楚璃一起俯視著自己的自己的子民們，心裡感慨萬千，他曾經也幻想過，將來要和自己最愛的人一起俯瞰自己統治下的江山百姓。
如今，他實現了，卻沒想到，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楚璃低頭看著下面，那樣平靜安寧的生活讓楚璃心生羨慕，楚璃竟一時有些看得痴了，蕭昀並沒說話，只是轉頭看著楚璃，目光裡帶著不太常見的溫柔。
「你若是喜歡，我可以每日都帶你來看。」鬼使神差的，蕭昀竟然說了這樣一句話。說完，蕭昀便有些後悔。
楚璃聽到蕭昀的話，卻是抬頭，看向遠方：「我之所以喜歡，只不過是因為，我在幻想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也會這麼幸福。」
楚璃淡淡的說道。
聽楚璃這麼說，蕭昀垂眸，微微嘆息了一口氣，此後一路無語。
回到別院的時候，楚璃的眼睛已經看不到了。楚璃也不在意，總歸是今天見到了自己想要見到的人。
奈奈聽聞楚璃回來了，急忙迎了出來，卻在見到楚璃那紅腫的雙眼的時候，默默的牽過楚璃的手，握了握。
「扶我進屋吧，我有些累了。」楚璃說道。
奈奈點頭，轉身扶著楚璃一步一步往回走，蕭昀就站在別院的門口，看著里的身影慢慢的遠去。
楚璃卻在拐角的時候，突然停住，然後轉頭朝向蕭昀站著的地方，抿嘴一笑：「謝謝你。」楚璃真誠的說道。
沒有帶上「紫衣」的稱呼，而是，單純的謝謝「你」。
等楚璃走遠了之後，蕭昀才轉身離開，回去將在皇宮中易容成自己的樣子的紫衣替換了出來。
回到房間，奈奈打來了些水，用毛巾沾濕了，遞給楚璃，讓楚璃擦擦臉。
楚璃感嘆奈奈的心細，將毛巾敷在眼睛上，毛巾上還帶著些水的熱氣，原本有些紅腫的眼睛被熱毛巾一敷，倒也舒服了不少。
「奈奈，你說愛一個人，到底會怎麼樣呢。」楚璃突然無厘頭的問了一句。奈奈聽楚璃這麼問，走過來，接過楚璃手中的毛巾。
放進熱水裡洗了洗，重新幫楚璃敷在眼睛上之後，才開口說道：「奈奈不記得自己有愛過的人，所以也不知道會怎麼樣。」
「奈奈，你在什麼情況下，會放手你愛的人。」楚璃閉著眼睛，慢慢的享受著濕熱的水汽將自己的眼睛包裹住的溫暖，有些漫不經心的開口問道。
奈奈原本坐在一邊，聽楚璃這麼問，剛想回答，卻猛然覺得腦海中似是閃過一絲畫面，像是兩個人在一起嬉笑。
女子滿心的撒嬌，男子則是滿眼的寵溺。
原本是個幸福的畫面，奈奈卻猛然覺得一陣心痛。「愛到極致，或許就會放手了吧。」
原本都以為奈奈不回答了，卻猛然你聽到奈奈帶著略微深沉，略微傷感的聲音回答，楚璃猛然一驚，伸手就想要掀開自己眼睛上的毛巾，看看奈奈此刻是什麼樣子。
卻猛然想起自己現在根本就看不到任何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