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脈脈相思
手機屏幕上顯示的三通未接電話，全部來自於同一個熟悉的號碼。
心跳不規則地加快，沒有按下回撥鍵，返回到手機的主界麵，這個號碼她早已銘記於心，每按出一個，心跳就會加快一分。
鈴聲隻響了兩下就被接起。
“漫萱，”低淺溫柔的聲音傳來，“去哪裏了？我找了你好多遍。”
莫名地眼眶微紅，他總是這樣，輕而易舉地就攻陷她心裏最柔軟的部分。
“我去你的辦公室偷懶了，可惜你不在。”試著用玩笑的口吻，想要問出的問題卻一直憋在了心裏。
好聽的笑音傳來，隔著電話，她仍然感覺到他帶著笑意的暢然。
“等我回去，讓你天天偷懶可好？”
“好。”
“謝謝齊小姐賞臉，”
“不謝，”
“可是我不喜歡咖啡，”
“你喜歡純淨水，帶一點點溫度的。”
電話那頭的人淺笑，齊漫萱有些慶幸現在的他看不到她眼底的黯然。
午後的辦公室空無一人，連聲音都顯得空曠。
“漫萱，”聲音頓了片刻，還是輕問出口：“有沒有想我？”
忽然間，很想知道她的答案，很想知道這些天她的心情是否同他一樣。
隔著電話，她聽到了他淺淡的呼吸聲。
眼淚就這樣猝不及防地落了下來，相隔千裏，那個向來穩重自持的男人用最動聽的聲音激起了她心底的千層波瀾。
“林逸，我不知道你什麽時候回來.……”
所以隻能每天跑到你的辦公室，想象著你在的場景，隻能下班後盯著那輛黑色轎車，想象著你霸道地把我塞進去，隻能一天一天地數著日曆，幻想著你下一刻就會回來。
可是，剛才學長卻說你不能如期而歸了。
靜默了三秒鍾，齊漫萱有些懊惱，明明是想要他安心，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帶著委屈的哽咽。
林逸握住電話的手微微收緊，向來矜淡的臉上帶著不可錯認的柔情，“對不起，最晚下周我就回去，好嗎？”，隔著電話安慰她，卻看不到她含淚的臉，心中驀地一陣慌措。
像是下了某種決心，聲音變得低沉暗啞，緩緩地，一字一頓：
“漫萱，我很想你。”
——
工程現場，林逸拿著圖紙細細修改，好幾處明顯的紕漏讓他的眉頭微皺。
這是他見過的最沒有誠意且最不懂行業規則的合作夥伴。
摘下安全帽，手機短信的提示音響起。
“小林子，本小豬已安全回到大本營，你在哪裏？吃飯了沒？我的豬飼料沒了，隻能方便麵充饑了。”
唇角揚起好看的弧度，短信讀了好幾遍卻依然意猶未盡，在這個世界上，隻有她會肆無忌憚地給他取一個又一個的綽號。
那通電話之後，可愛的齊漫萱又回來了。
所有的勞累所有的陰霾瞬間煙消雲散，執起手機，平日並不喜歡發短信的人卻在認識她後平添了許多平時沒有的生活習慣。
“小林子剛忙完，現四處覓食，豬飼料沒有可以買，小豬瘦了則不被允許，望好自為之。”學著她的口氣，林逸自己也禁不住地笑，將手機置於西褲口袋，不一會兒又聽到了短信提示音。
“小林子，我在超市，忽然很想吃鍋貼，你今天就吃這個吧，就當替我解饞了。”
齊漫萱百無聊賴地在超市閑逛，一身居家服，頭發隨意地綁了個馬尾，拿起一包水餃，滿足地傻笑，自從聽到了他的聲音，這些日子來埋在心底的那份壓力豁然減輕。
‘漫萱，我很想你。’
他或許不知道，他的話之於她有多麽地震撼，那些遺失了太久的希冀和安全感全都回來了，從來都是，他的每一次進攻，都會讓她毫無防備毫無招架之力地淪陷。
可是，她卻偏偏喜歡上了這種被他套牢的感覺。
適時的鈴聲打斷了齊漫萱的思緒，電話那頭的環境有些嘈雜，他輕快的聲音卻清晰地傳入她的耳中：
“豬飼料備全了？”
“沒，正在買，相中水餃了。”咯咯地笑著，將手中的水餃放入購物車。
“好，我也決定替你打跑饞蟲，”正在開車的人笑意深濃，“推薦一家吧。”
“重慶路上有一家，以前在巷子裏，老阿婆做得特別正宗，現在應該是搬遷了，嗬嗬，替我去回味回味？”
林逸愣怔，下麵的話全然沒有進到他的腦中。
重慶路，巷子裏，老阿婆.……
他的童年時光，他的整個年少光陰，他所有的回憶，甜蜜的，痛苦的，都在那裏.——
夜幕中，重慶路的老巷子，昏暗中盡是破舊古老的平房。
煙蒂漸燃，俊雅的身影倚在一處，神色黯淡。
漫萱猜錯了，這裏並沒有搬遷，五年前是這個樣子，五年後依然如此，而唯一不同的，僅僅隻是物是人非。
……
——“小逸皺眉頭的樣子和露露一個樣，你們都是我最寶貝的孩子。”
“奶奶要看著你們讀大學，看到你們成家立業，那樣奶奶就算走也會笑的。”
——“露露，你不是負擔，就算是，也是我最甘願背的小包袱。”
——“我們以後會有自己的孩子，所以，露露，我們不要它，好嗎？”
“哥，如果不生下他，他不會讓我們安寧的。”
——“哥，我們鬥不過他的，我答應了他，隻要孩子一出生我就離開他，我隻是在他身邊呆到孩子出生為止。”
“你還是怕他，你還是不相信我，你總是這樣。”
……
夜晚的風有些凜冽，站得太久的人身上蒙了一層薄薄的霧氣，而眼中的霧氣卻久久揮之不去。
至愛的奶奶，並不是含笑而去。
而他的露露，卻再也找不到了.……
五年來，他曾不止一次地到過這裏，而迎接他的都隻是這冰冷的牆壁。
“小逸，露露搬走了，已經將近一年沒有回來了。”
他離開的那一年，其實回來過無數次，甚至挫敗得去過齊漫傑的家，可是回應他的全都是已經易主的老房子。
至今為止，他仍然無法分辨，究竟是他遺棄了愛情，還是愛情遺棄了他。
隻是，這一次，怕是真的要說再見了.……
手中的煙即將燃盡，林逸的眼中一片灰色，記憶中，有個人是不喜歡他抽煙的，這五年來，她給的習慣他並沒有遺忘，可是，他們卻被時光遺忘了。
“露露，”深吸一口氣，吐出最後一絲悵然，“再見.……”
一個燦爛的笑容不期而至，笑靨如詩，水眸如波，重重地落在他的心上覆蓋了那些灰暗的情緒。
甩甩頭，笑容卻凝結在腦海裏怎麽都揮之不去。
林逸輕輕地微笑，他是真的想她，所以會在這裏見到她。
那個女子，灑下了他生命中的又一抹陽光，讓他不再冰冷，不再麻木，讓他如此地渴望再愛一次。
生命中，不斷地有人離開，不斷地有人闖入，齊漫萱，是他唯一想要留住的那一個。
淺笑，唇角的梨渦深深浮現。
漫萱，不要哭，我很快就會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