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淒情難挽

  淅淅瀝瀝的小雨下了一夜，外麵的空氣一片清新。


  齊漫萱自己都覺得奇怪，或許是哭累了的原因，她睡得很沉，一夜無夢。


  醒來睜開眼睛，忽然有溫柔的聲音對她輕聲承諾，然後便是昨夜的一切，縈繞於心。


  聚散離分，天已注定，現在的她，對那些傷感的過往都已無能為力。


  眼睛微微浮腫，像個鼓眼金魚，本想一天呆在家裏，卻碰巧張為東約她出去吃早點。


  化了淡妝，隨手拿出一件紫色毛呢連衣裙，都說紫色是不易搭配的顏色，但是對於皮膚白皙的她卻越顯得淡雅別致。


  周末的交通很順暢，她早早地來到餐廳。


  “漫萱，”張為東坐定，笑嗬嗬地看著手表，“怎麽樣，我很準時吧。”


  “還差一分鍾，學長真是高水準。”齊漫萱也跟著笑，伸手接過侍者遞上的茶水單。


  “其實我今天還帶了一個人來，一起坐坐你覺得怎麽樣？”


  開門見山，張為東觀察著齊漫萱的反應，她卻隻是掩眸看著手中的菜單，並沒有什麽明顯的情緒。


  片刻後抬眸，淺笑地看著他，語氣從容：

  “都是舊識，一起坐坐也無妨。”


  她自然的態度讓張為東有些意外，忽然有一種預感，這一仗陸皓辰會打得很艱難。


  “請坐。”平靜的微笑，淡然的語氣像是僅僅遇到老熟人般。


  昨晚的月光太昏暗，她並沒看清他，而此時此刻，曾經在腦海裏出現過無數次的麵孔卻真真正正映在了眼前。他的眸光依然神炯，英俊如昔的臉上，那些桀驁不馴的氣息依然攝人心魄。


  齊漫萱在心裏輕歎，這個男人一直是光芒四射的，以至於她時常想，當初的自己是不是憑著一腔熱情和執著才會讓他心動。


  然而，現在的她已經弄不清楚，他對自己是真的是動了心，還是僅僅隻是同情。


  “什麽時候回來的？”語氣輕柔，看著他的眼神禮貌而客氣。


  “前天下午的航班，已經回來兩天了。”他俊削的臉有些蒼白卻依然掛著微笑，說話的語氣透著小心翼翼。


  他回來兩天了，一直猶豫著如何出現在她的麵前才不至於嚇到她，直到昨天，他終於忍不住，卻是硬生生嚇壞了她也狠狠地給了自己一個難堪的開始。


  “哦，”淡淡地笑，將茶水單遞給侍者，“一杯溫純淨水，謝謝。”


  男人的眸光一閃，“你一直是喜歡咖啡和可樂的。”


  以前，她總是會搶他喝了一半的可樂，霸道地說那是她的最愛，囂張地控訴他居然敢背著她吃獨食。她會把家裏擺滿了咖啡豆，軟磨硬泡地求他磨咖啡，然後摟住一臉不情願的他高調地說自己有多幸福。


  這些，都是屬於她的記憶，他一直都沒有忘。


  齊漫萱的臉上始終帶著平靜的笑容，沒有起伏，沒有驚訝，看著有些失神的陸皓辰，輕聲回應：“是，不過現在已經不喜歡了。”


  從前喜歡可樂是因為那是你所喜歡的，而現在戒掉咖啡，隻因為他不喜歡。


  “萱萱，你變了。”


  陸皓辰苦笑，她成了成熟的都會女子，變得不再是把所有情緒置於臉上，變得不再是那個對他甜甜地笑得毫無負擔的齊漫萱。


  千山萬水，他如此想念那個屬於他的天真小女人。


  一年來，每想一次，思念和決心也隨之加重。


  他看著她的眼睛，不羈的臉上寫著堅定和渴求，“我回來，隻是想跟你再要一次機會。”


  他給她的傷害，也重重地傷害了自己，他以為他可以為了自由而舍棄她，最後卻發現，他的心也被弄丟了。


  張為東早已不見蹤影，兩個人之間的氣氛陷入尷尬。


  他看著她，懇切堅定，她看著他，平淡無波。


  陸皓辰等待著，心卻緩緩地往下沉，她看他的眼神讓他過於陌生，陌生到一向驕傲自信的他心裏已經無法確定答案了。


  “皓辰，”不知過了多久，她緩緩開口，依然是從容淡然的微笑，卻讓他的心瞬間冰冷，“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


  這句話，是對他說的，也是對自己說的。


  看著他呆愣在場的樣子，心頭那預料之中的酸楚，她忍住了。


  再難過的日子她已經熬過去了，她不想揭開傷疤再痛一次。


  微笑著，忍住心口的那抹不適，緩緩開口，“這一年來，我一直在想，當初可能是我的一廂情願打動了你，也可能是那次意外讓你動了博愛之心，想來想去，隻有一個答案，陸皓辰是真的不愛齊漫萱了，如果愛，他一定不忍心以那麽不堪的麵目結束這一切。”


  男人的表情變化莫測，她說從頭到尾隻是她的一廂情願，她質疑他對她的感情，她控訴他的絕情，她提到了那場意外。


  握住她的手試圖解釋什麽。


  “皓辰，”搖搖頭，她依然微笑地看著他，示意他聽她講完，“我們認識了九年，在一起七年，久到我曾經以為這一生我們可以有無數的九年和七年，你知道的，我對你的感情不僅僅是愛，你是我命中最重要的人，沒有陸皓辰，現在坐在這裏的齊漫萱隻能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我用盡所有的力量去愛你，對你，我沒有什麽是給不起的，而你要自由，我也給了，雖然流著淚但我還是給了，因為那是你要的，”


  他的手越攥越緊，唇角微微地抽動。


  “我曾經一遍又一遍地檢討自己，試圖找出你忽然冷漠的原因，可是，當你選擇以那樣的方式結束一切的時候，我在心裏告訴自己，陸皓辰是真的不愛了，他不再是那個害怕齊漫萱流一滴眼淚的男人了，在你的心中，自由和掙脫的比重已經大於我，大到一向理性聰明的你選擇了一條最直接的方式斬斷這一切，幹幹淨淨，毫不猶豫.……”


  “不！”驚了，慌了，眼裏的霧氣讓他忽然看不清眼前的人，他試圖解釋卻豁然發現她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他無法狡辯。


  “漫萱，那時的我隻是迷茫了，一味地質疑生活，一味地質疑理想，你是了解的，和你在一起之前我有多麽的尖銳和鋒利，可是你知道嗎？自從有了你，我所有的快樂都係在你身上，你讓我安逸地不再想去爭取所有的事物，所以我才會迷茫，所以我才無法衡量你和理想究竟孰重孰輕，”他的語速極快，生怕她因為聽得不耐煩而打斷他，“漫萱，我不想讓我們就這樣結束，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毫不猶豫地牽牢你的手。”


  他一向灑脫隨性的臉上寫滿了焦急，盯著她的眼神有那麽多的不安，齊漫萱咬著唇，任眼淚滑下，片刻後，卻聽到了自己決絕的聲音：


  “皓辰，太晚了，我們不可能了。”


  深吸一口氣，攥住她的手不放，咬咬牙，隻能用最簡單的誓言喚回她，“你說過要陪我天涯海角的，你都忘記了嗎？”


  心口開始尖銳地刺痛，流著淚試圖掙脫他緊握的手，卻怎麽都掙脫不開，

  “皓辰，不是我忘記了，是時間已經讓我們錯開了，我們已經不可能再回去了。”


  一句話，讓陸皓辰呆愣當場，無法麵對。


  苦笑著，不住地搖頭，這不是他的萱萱，他的萱萱不會無視他的痛，他的萱萱不會忘記自己對他說過的話，他的萱萱更不會對他食言。


  陸皓辰，你想彌補你犯下的錯，卻發現你已經罪無可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