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借臉

  乾清宮中。


  馮太醫跪在地上,頭垂地,將收了重金聽命皇後行事的事跡交代了個七七八八。


  皇上猛得一錘桌子,尤其是趁他染病,伺機下藥讓他失去育子能力一事,他實難想到是皇後的手筆。


  “來人!請皇後!”


  “父皇不可,”李雲臨道,“您即刻處置了皇後,五弟又不在宮中,隻怕楊氏一黨伺機起亂,難以鎮之。不如以其道還至彼身。”


  皇上眯起了眼,“如何還至彼身。”


  李雲臨勾了勾嘴角,扶起馮太醫,“你可願戴罪立功?”


  馮太醫的家人已落在太子手中,自以為死路一條,但願有一線生機他都不會拒絕。


  “臣願為陛下肝腦塗地!”


  李雲臨笑道:“不必肝腦塗地,隻需在皇後的補藥中加幾味即可。”


  馮太醫聞言驚慌失措的望向皇上,這皇後未被降罪之時,依然是國母,他怎敢……


  皇上微微點頭,“就按太子說的做。”


  最毒婦人心啊,自從皇後誕下李燼霄,未免她再有身孕,皇上幹脆沒再碰她。這個毒婦敢給他下藥,他有何不能回敬的?

  馮太醫跪下磕頭,“微臣遵旨!”


  馮太醫退出殿內,隻餘皇上與李雲臨兩兩相對,李雲臨道:“太醫中恐怕不止馮氏一個被收買,此事還需細究。再者就是欽天監,也是皇後的人。”


  皇上回想起趙妃有孕一事,太醫和欽天監齊齊誘導他懷疑龍嗣有恙,如今看來,趙妃這個孽種被揪出的太過順利,此事更像有意為之。


  趙妃已死,究竟發生過何事已無從得知,幸而他未因此處置太子。


  看到父皇麵上難掩的糾恨之色,李雲臨寬慰道:“父皇忍一時便可,宮裏宮外的楊氏爪牙,兒臣會一一拔除。等到皇後病重之時,五弟必然回宮。”


  皇上意味深長的看著他,“朕在這個位置上需要兼顧的事太多,幸而你是個能幹的。”


  “父皇教導的好。”李雲臨道。


  皇上朗朗笑出聲,拍了拍他的肩膀,“朕早些年並沒有把你帶在身邊親自教導,你可怨朕?”


  李雲臨極為懂事妥帖的說:“父皇疏遠實則是護兒臣周全,兒臣明白。”


  皇上點了點頭,“你明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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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這蒼梧縣便是烈火山莊的山腳下了。


  楚天歌和李燼宵路過一茶館,便進去喝了口茶。


  領座的幾個大漢正唾沫橫飛聊得起勁。


  “這妖女燒毀大半個皇城,黑羽軍禦林軍都拿她沒法子,幸而當今太子殿下,昔日的三皇子挺身而出,以身為誘,冒險誅殺此妖女,否則任由其侵害,咱們大乾元朝岌岌可危!”


  楚天歌若無其事的抿了口茶,皺了下眉頭,“這兒的胎菊甚苦。”


  李燼宵道:“既然茶不好,我們還是走吧。”


  他掏出一掂銀子放在桌上,付這茶錢綽綽有餘。


  旁有一人道:“要說這妖女本也是太師之女,千金之軀,何等風光恣意,可這楚太師狼子野心,戕害諸多先皇的子嗣,皇子,那是國本,楚天師萬死不抵其罪啊!”


  楚天歌並未離開,隻再抿了一口茶。


  又有人搶著發言,“我當時就在金陵城,親眼見過妖女楚天歌,她身高十尺有餘,膀大腰粗,麵目十分可憎可怖!”


  四麵一陣唏噓。


  李燼宵眼看著坐在她對麵的女子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楚天歌一口氣差點沒接上來,使勁咳嗽了一番,徹底無語。


  吹噓的人轉過頭來看她,瞧見這樣一位如玉雕琢的美人兒,笑眯眯道:“姑娘別怕,這妖女已經被太子手刃。”


  楚天歌斜睨著他道:“公子當真見過楚天歌?”


  此人見她問話,當她因自己見多識廣有意搭訕,本想喜滋滋的坐在她身邊去,卻見她同桌還有個極清俊的男子,相較覺得自己差了一大截,縮了縮脖子道:“當然。”


  李燼宵神色未動,淡淡道:“可我聽說楚天歌十歲名滿金陵城,是個才貌都為翹楚的奇女子,無數權貴子弟傾心於她。”


  吹噓的人鄂了一鄂,說話聲稍稍底氣不足,“當年她可是太師之女,旁人當然捧她。”


  與他同桌的人道:“我聽說一個傳聞,太子和妖女曾有婚約,甚至兩情相悅。”


  “胡說八道,與太子有婚約的是裴丞相之女,前幾日冊立了太子妃昭告天下,你連這都不知道?”


  “太子怎麽可能與這妖女有過瓜葛?!”


  周遭紛紛擾擾爭論不休,楚天歌掂了下杯子,將苦茶一飲而盡。


  她默默起身,李燼霄緊跟著往外走。


  “太子這麽好的人,他的屬下怎麽就叛了呢?人心不古啊……”


  “聽說抓到了,一男一女已經押送回金陵城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啊。”


  楚天歌一怔,身子僵化。


  這說的不就是杏兒與錢川?怎麽會?

  李燼霄攙住了她,扶著往外走,壓低了聲音道:“別急,這種消息能散布得如此之清晰,想必是有意而為。”


  楚天歌臉色煞白一片,“縱使他有意為之,我又有何辦法?”


  “至少他們會是安全的,沒見到你,他不會對這兩人動手。”李燼宵道,“先回清河城看看,我那表舅怎會這麽不靠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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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河城太守府中,杏兒和錢川見到去而複返的兩位有些激動。


  然而這兩位卻是一臉懵。


  楚天歌感歎:“人言可畏,謠言更可畏啊。”


  李燼霄寬了心,“表舅還是靠譜的。”


  一來一回,浪費了整整五日,但好歹在此刻懸著的心眼落下了。


  楊太守聽聞五皇子駕臨,火急火燎的趕來一見,“五殿下,借一步說話。”


  李燼宵進他書房聊了半燭香的時間,出來時臉色大變,眸間暗沉。


  楚天歌很快就察覺到他的不對勁,“怎麽了?”


  “母後病了,病得有些蹊蹺。”李燼宵語氣有些沉悶。


  楚天歌當下就猜測,這會不會是李雲臨誘騙他回去的理由,畢竟數日前皇後人還好好的。可也沒道理,若真要誘騙他回去,此事該傳得人盡皆知,而不該從楊太守口中說出來。


  “回去吧,我陪你回去。”


  李燼宵蹙了下眉宇,“你回去不安全,就留在這兒,等我母後好轉了再來尋你。”


  “金陵城中的狀況尤未可知,讓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楚天歌搖頭。


  最後的最後,李燼宵妥協道:“我認識一位易容師,可為你製一張麵皮,你戴著它再隨我回去。”


  楚天歌想了想,“那得要一張你身邊之人的臉。”


  李燼霄點頭,“就鬆月。”


  鬆月是重華宮中的近侍女官,能理所當然的隨行五皇子而不會惹人疑惑。


  且她性子和相貌,原本就與天歌有些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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