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7章 小月長大了
送走寧千尋,陸兮琪琪也回來了,李艷陽草草的吃了點晚飯,然後告訴陸兮準備明天和自己回東北。
吃過晚飯,李艷陽離開,他沒有說去做什麼,陸兮也沒問。
李艷陽撥通了秦淼的電話,聽說她回了秦思成那裡,李艷陽說自己過來。
他是來關心秦淼的,因為自己要回東北,她也快回尚海了,而現在的情況,秦淼回到尚海肯定局面頗為複雜。
來到秦思成家裡,秦思成心中忐忑不已,熱情相待。
這份熱情不是發自內心的,而是裝的,他現在對李艷陽這個名字很複雜,他堂而皇之的說女兒秦淼是他的女人,而自己卻沒法感受到准岳父禮遇,當時竟然還被他逼著跪下了.……
秦思成只覺一世英名盡毀,雖然他知道李艷陽對自己有怨言,但他不覺得作為父親這個身份自己哪裡做的不對。
「你們在商量什麼嘛?」李艷陽開口問道。
秦思成看了秦淼,點了點頭。
「怎麼商量的?」李艷陽又問。
秦思成猶豫了一下,看了眼李艷陽,直接道:「我覺得應該把淼淼調回來,尚海不能待下去了。」
李艷陽明白秦思成的心思,在尚海做官,那是賀家的大樹下,秦淼剛剛配合自己打了人家的臉,把老太爺都氣死了,當然待不下去了。
「然後呢?」李艷陽問。
秦思成又看了女兒一眼,道:「淼淼不同意。」
李艷陽聞言看向秦淼,問道:「為啥?」
秦淼道:「剛調過去又調回來,影響不好,而且……」
「而且怎樣?」李艷陽問。
秦淼看了父親一眼,兩人剛剛還為此起了一番爭執,嘆了口氣,秦淼道:「像個逃兵!」
李艷陽聞言眼睛一亮,道:「那如果不回來,你要面對的情況可能會很複雜。」
秦淼搖搖頭:「無所謂,明裡打壓也好,暗中孤立也罷,既然我當初做出了選擇,就應該承擔相應的後果。」
其實秦淼心中還有一句話,我不能老尋求別人的幫助,哪怕官路受阻,她也不能繼續折騰下去了。
而且她明白,如果再調,難免費一些周章,人情這東西用過了就是麻煩,更何況會給上邊一個很不好的印象。
這官場不是你一個人的,總不能你想去哪就去哪。
「好!」
就在秦淼堅決表達自己立場,第一次違背了父親的意願,正有些忐忑的時候,不料李艷陽乾脆的說了一個好字。
秦淼下意識看向李艷陽,發現他眼中滿是讚許,這讓她感受到了支持的力量,秦淼的眼睛里出現一抹喜悅,不是因為得到了支持,而是看到了李艷陽那抹讚許,這讚許令她如沐春風,像極了一直做錯事的小孩子突然得到了大人的肯定一般。
秦思成聞言也看向了李艷陽,然後就看到了女兒那內心流露的情感,不禁嘆息一聲。
他知道,女兒大了,不聽話了,他知道,在秦淼心裡,李艷陽的地位比自己更高,但這聲嘆息不是這些,而是他覺得他們還是太年輕了。
年輕氣盛,不知深淺。
在尚海做官,那裡賀家門生遍地,天天有人給你穿小鞋,你還有什麼做頭.……
就在兩人各懷心思的時候,李艷陽笑著看向秦淼:「既然如此,你就不該和秦老溝通了。」
終於再一次聽到李艷陽稱呼自己,秦思成微微一愣,問道:「為什麼?」
「因為你畏首畏尾,因為你沒有魄力!」李艷陽說。
秦思成聞言愣住,突然反駁道:「孩子,咱們華夏最大的智慧是中庸之道,唯有如此才能生存下去。」
聽到這一聲孩子,李艷陽知道這是秦思成想緩和關係,但同樣帶著一絲教誨。
李艷陽不屑一笑:「秦老,我是學文學的,你知道中庸之道為什麼不叫中正之道么?」
秦思成聞言一頓:「為什麼?」
李艷陽看著秦思成,道:「因為有個庸字,這個庸是平庸的庸,是昏庸的庸,只有無能耍小智慧的人才講中庸!只有為一己私利,為了自己前程的人才講中庸!」
秦思成啞口無言,李艷陽又道:「真正心懷天下的人絕不講中庸!你的時代里那位喜歡拍桌子、瞪眼睛,把棺材掛在嘴邊的總理講中庸么?他從不說中庸,在他的信條里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而不是明哲保身!」
秦思成突然心神一顫,秦淼眼中熠熠生輝。
這一番話,令秦思成神色黯然心生慚愧,這一番話,與秦淼心裡不謀而合。
那位拍桌子的總理是她的偶像,是指路明燈,是幾位偉人之後真正堪稱偉大的領袖。
看著秦思成頹然的模樣,李艷陽沒有絲毫惻隱之心,道:「以前我覺得您能走到那個位置多少也有自己幾分功勞,現在看來,全賴皇甫東風。」
這一刻,秦思成像是被李艷陽扒光了衣服一般,連最後一絲尊嚴也沒了,他被這個孩子教訓了,訓的他心服口服,啞口無言。
李艷陽看了眼秦思成,不再多說,轉頭看向秦淼:「你回尚海幫我做些事,把和賀家有聯繫,關係密切的商家統計一下。」
「幹嘛?」秦淼下意識問道。
「有用。」李艷陽說。
聽到這句有用,秦思成突然抬起了頭,他知道,這不是廢話,這意味著他要有所動作。
「你……」秦思成下意識想提醒一聲,勸解一句,但話一出口猛然頓住,自己在這兩個年輕人面前已經沒有威信了。
李艷陽起身告辭,秦淼看了眼父親,說我也先走了。
秦思成擺擺手,也不想面對尷尬。於是,秦淼便跟著李艷陽離開了父親的家中。
進了電梯,狹小的空間里只剩下兩人,秦淼低頭看著自己的鞋,道:「你別怪我爸,他是為了我好。」
李艷陽看著秦淼清淡的臉龐,搖搖頭:「談不上怪,只是話不投機。」
……
沉默一會兒,秦淼道:「你要去哪么?」
「去楚教授家。」李艷陽說。
秦淼沒想到他還真有地方要去,道:「那我送你。」
「好啊!」李艷陽點點頭。
來到地下車庫,李艷陽疑惑道:「你的車沒開去尚海?」
秦淼搖搖頭:「尚海太堵了,租的房子離市委也不遠,走著十多分鐘,全當散步了。」
李艷陽點點頭,到了楚中天樓下,秦淼停下車子,李艷陽剛要下車,秦淼問:「你待會去哪?」
李艷陽看向秦淼,問道:「你有事?」
秦淼看了眼李艷陽,又錯開她的目光,搖了搖頭。
李艷陽突然一笑,道:「你看著我。」
秦淼猶豫了一下,抬起了頭。
「你有事?」李艷陽再問。
「我……我想你要有事我送你。」秦淼說。
李艷陽看看時間,道:「等會兒我要去楊沐那裡一趟,你不用送我,回家等我就行。」
秦淼看著李艷陽那略帶笑意的眼神,心神一陣恍惚,略有喜色,道:「如果你有事就忙你的,我真沒事。」
「那你想不想我去?」李艷陽問。
秦淼突然心跳加速,面頰發燙,最後幾乎細不可查的點了一下頭。
她沒有勇氣說出想,只覺說出那個字眼會羞愧不已。
李艷陽笑了:「回去等我,破壞了你的婚禮,總得給你補個蜜月。」
秦淼走了,一路上臉都熱的發燙,忐忑不已,略帶緊張。
來到楚中天家裡,皇甫月開的門,但打開房門的一刻,突然一愣,還有點害怕,她不知道這是什麼人,怎麼還帶著面具。
「皇甫老師好!」李艷陽笑著開口。
皇甫月突然如遭雷擊,下意識退後兩步,然後不敢置信的看著這個面具人,直直的盯著,終於,在那半張臉上,她看到了曾經的歲月。
李艷陽微笑著,然後就見皇甫月小嘴癟著,最後那張美麗的臉頰就扭曲了,嘴角顫抖,兩行熱淚順流而下。
那一刻,皇甫月就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哭的十分惹人心疼,李艷陽突然張開雙臂,沒有顧忌楚中天,也沒有顧及什麼師生關係,他要張開雙臂,安慰那個可憐的小女人。
看到李艷陽的動作,皇甫月下意識的衝進了那個懷抱,然後趴在李艷陽的肩膀上,哇的一下痛哭起來。
房門開著,李艷陽站在那裡,任由皇甫月把積攢了兩年的淚水灑在他的衣襟,那一刻,李艷陽是驕傲的,幸福的。
第一次,他摟住皇甫月,一隻手輕輕拍打她的後背,安慰著這個受傷的靈魂。
楚中天安靜的看著,眼角泛著淚花。
「皇甫老師,我回來了,不哭了!」李艷陽輕聲說,那聲音充滿柔情,帶著魔力。
皇甫月也終於宣洩夠了,抬起頭,梨花帶雨,哽咽道:「你不要再嚇人了。」
李艷陽噗嗤一笑,堅定地點點頭:「不會了!再也不嚇皇甫老師了。」
皇甫月點點頭,突然道:「你吃飯了么?」
「沒呢!」李艷陽回答的很乾脆,皇甫月的飯菜,吃一輩子也不會膩的。
皇甫月不再猶豫,抹了一把眼淚走進廚房,拿了一副碗筷。
李艷陽坐下之後,看向楚中天,道:「楚老,褚雲和古彤都死了,二十年前,就是他們。」
楚中天臉上帶著激動的笑容,連連點頭,顫抖道:「我知道了!我替……東風謝謝你!」
李艷陽搖搖頭,說:「應該的!」
楚中天再次欣慰的笑了,他知道這聲應該的是什麼意思。
「楚老,您瘦了!」李艷陽說。
楚中天點頭一笑:「也老了!」
「你走之後外公老喝酒,我說不聽!」皇甫月插話道,像個告狀的小孩子。
看到皇甫月鼓著嘴的模樣,李艷陽沒有笑,而是道:「拿個杯子來,我和外公喝點!」
皇甫月一愣,你不跟著我勸,怎麼還陪喝呢?當即沒有動作,而是奇怪的看著李艷陽。
楚中天聞言哈哈大笑,眼角再次泛淚,只覺快意!這個年輕人,他是打心眼裡喜歡!此刻不能勸,得喝!得陪我喝啊!
見皇甫月沒有動作,楚中天慈祥笑道:「小月,去拿杯子,今天喝完,以後外公不喝了!」
皇甫月微微驚訝,難以置通道:「真的?」
楚中天笑著點頭:「真的!外公得好好活著,以後帶重孫!」
皇甫月微微一愣,臉頰突然一紅,轉身進了廚房。
看到皇甫月的樣子,李艷陽只覺新奇不已,小聲道:「皇甫老師好像長大了!」
楚中天給了李艷陽一板栗:「我外孫女就是單純,又不是傻!」
「哈哈哈哈.……」
李艷陽大笑出聲,楚中天心中卻不是滋味,都說經歷挫折才能成長,李艷陽的離開對自己打擊大,對小月來說又何嘗不是如此。
酒杯上來,楚中天要給李艷陽倒酒,李艷陽哪裡敢受,就要接過,不料楚中天一躲,態度堅決。
李艷陽無奈,便任由楚中天倒上,然後就見楚中天舉起酒杯:「第一杯,無論如何,我感謝你!」
李艷陽點了點頭,也不矯情,他知道,為皇甫東風報仇是楚中天一輩子的心結,現在解開了,所以他高興。
兩人喝了一口,楚中天道:「小月,再去炒個雞蛋。」
皇甫月雖然心裡老大不高興,想多看看李艷陽,但見菜沒多少,只得進了廚房。
「這兩年去哪了?」楚中天問。
李艷陽道:「當時被投江了,不知道是老天爺看我可憐,還是這些年也做了點善事,所以陰差陽錯被人救了,然後到了寧市。」
「寧市?不是尚海?你一直都在本省?」楚中天驚訝不已。
李艷陽點點頭,楚中天突然捶足頓胸:「在本省都沒找到你!我們沒用啊!」
李艷陽笑著搖搖頭,也知道他們以為自己死了,笑道:「找也找不到,我不在市裡。」
「哦?」楚中天疑惑一聲。
「寧市有個靜心庵,是個尼姑庵,我被一個好心的師父收留了,收我做了徒弟,然後當了一年多的和尚。」李艷陽說。
楚中天聞言驚訝不已,這真是始料不及,沒想到一個道士進山做了和尚,還是師承尼姑.……
雖然有些戲劇,但楚中天知道,這一波三折也是善緣,想象著李艷陽失明失憶流落山間,楚中天又是一陣難過。
「出家之人,果然心地善良,得多謝謝人家。」楚中天道。
李艷陽點點頭:「我師父是好人,我會回去看她的。」
「嗯,這個恩情得報答。」楚中天道。
李艷陽點點頭,但轉念一想,還真不知道怎麼報答,道:「不過我師父是真正的得道高僧,這份恩情也無以為報。」
楚中天聞言瞭然,道:「那就給寺廟加香火。」
李艷陽點點頭,楚中天再次舉杯:「這兩年吃了不少苦,但也不算什麼,過來就好!」
李艷陽舉杯和楚中天喝了一口,笑著搖搖頭:「其實也不苦,現在想來,這一年多當和尚也不錯,每天就跟著師父拜佛,沒事我師父還會給我講故事,幫我治眼睛,幫我找記憶,每天也充實的很,倒是這二十多年來最無憂無慮的時光了。」
楚中天聽著李艷陽發自內心的述說,突然眼神一陣哀傷,因為他在李艷陽的眼睛里看出了他這個年齡不該有的沉重,尤其那句二十年來無憂無慮的時光,讓楚中天不禁心生憐憫。
他知道李艷陽的身世,所以感同身受。
雖然心有所感,但楚中天可不想讓這個孩子太過沉重,於是道:「那師太還能幫你治眼睛?」
李艷陽點點頭:「眼睛就是我師父給治好的。」
楚中天頗為驚訝,記憶好找,失明可不好治,於是點點頭:「恩同再造啊!」
這時候皇甫月端著一盤辣椒炒雞蛋上來了,插了一句:「緣分!」
兩人沒想到皇甫月都會偷聽了,哈哈一笑。
李艷陽道:「是啊,緣分!對了,我師父還是蘇杭人呢。」
「哎喲,那是夠有緣的,你於蘇杭人有恩,所以老天爺就派個蘇杭人報答你,你不僅幫蘇杭剷除了毒瘤,還給蘇杭的女婿.……」楚中天正笑著羅列因果,突然頓住,一個心思一閃而過,登時被他抓住,不過想想,他又覺得不可能,世間哪有那麼巧的事。
「怎麼了?」李艷陽見楚中天正滔滔不絕卻突然頓住,疑惑一聲。
楚中天笑著搖搖頭,說沒事,今天正開心,沒必要再提傷心事,何況他覺得女兒躲避世俗肯定也會走的很遠,豈能還在本省,而寧市的尼姑庵有蘇杭人再正常不過了。
雖然兩人高興,但看楚中天現在的身體狀態,李艷陽當然不能和他多喝,喝了一杯酒,講了一下這兩年的遭遇,李艷陽便告辭了。
「在這住吧。」楚中天挽留道。
李艷陽搖搖頭:「明天我要回東北,還有個朋友要見。」
楚中天聞言點頭,說少喝酒,李艷陽點點頭,對著皇甫月笑著擺擺手,皇甫月也甜甜一笑作為回應。
李艷陽離開,楚中天看了眼皇甫月,心說小月真長大了,都會隱藏情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