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凌天珩一路匆忙的趕回來,一進帳子就看到喬安歌靜靜地坐在案桌上拿著之前的賬冊翻看,看著很是安好,完全沒有那小侍衛說的那般嚇唬人,看的凌天珩有些怔楞。
反倒是喬安歌,聽到他的聲音之後便不動聲色的放下了手裡的冊子,起身緩緩走到凌天珩身邊,舉止倒是少有的端莊起來,看的凌天珩心中覺得哪裡不對,但也說不出來,看著她直走到面前,面帶淺淺的笑意,總覺得和平時的她不太一樣。
「怎麼這麼心急?可是什麼東西落下了?那應當派人直接過來拿就是,何必親自過來?看這都出汗了。」喬安歌輕柔的邊說著邊從懷裡拿出一條手絹,輕輕的擦拭著凌天珩額頭上起的密汗,起初凌天珩有些不適的閃躲了一下,但喬安歌卻毫不在意,繼續替他擦著。
凌天珩看著她柔順的樣子,只覺得疑惑不已,他原本還以為這又是她的惡作劇,想要作弄他。但他仔細端詳她的神色,完全沒有半分戲弄的意思,但眼神卻有些獃滯,似乎沒有情緒,讓凌天珩頓生不安。
「不用了,只不過是走的急了點。方才侍衛來通報,說你身體不適,如何?可有哪裡看著不舒服的?」凌天珩心中煩躁的擋開了喬安歌的手臂,語氣依舊不冷不淡的問道,雖然看著是沒什麼,但他還是不放心的多問一句。
喬安歌抿唇而笑,收回手絹,搖頭道:「我沒什麼事,不過是方才有些頭疼,一會兒便好了。看來那小侍衛太過大驚小怪了,竟然直接就去找你了。」她語氣淡然,仿若毫不在意一般。
「是嗎?既然你沒什麼事,那我便先回去了,若是再有不適,便讓人來通知我就行。」察覺到喬安歌的怪異,但他實在看不出她究竟是在耍什麼花招,還是真有什麼事。只得先行離開,再找機會去問問白礬。說完,他轉身正要離開,卻突然被喬安歌叫住。
「這麼急著走做什麼?一定要我出事了你才會留下來?反正也沒什麼要事,何不留下來,正好我也有些事想問問你。」見凌天珩要離開,她忙出聲說道,看樣子有些急切,不過還是有點作用的,至少成功叫住了他。
凌天珩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她離他越來越近,本就艷若桃李的容貌,即使現在身著男子的裝束,但卻多了幾分英氣,看著更加清靈,但那雙眼睛卻不若平時那般有著生氣和精明。讓他一時竟看的出神,直到走到面前,他才從那雙如古井一般的眸子中回過神來。
「那邊可還等著我回去探討軍中事宜,你若是沒有要事那便待我回來再說吧。你若實在覺得無趣,聽說白礬已經傷好不少,去看看白礬也是可以的。」凌天珩回過神,推辭了她的請求,若是平日里,喬安歌說出這番話,他是怎麼都會逗弄她一番,再留下看看的,但今日,他實在覺得奇怪,也就不願意多留。
「白礬?」在聽到她的名字的時候喬安歌明顯眼神茫然了一瞬,但隨即又恢復沉靜,輕描淡寫的說道:「既然她沒什麼事那我也不用太過擔心,隨時去看她也可以。眼下我可是有要事要與你商議的,你難道不想聽聽看?」
看樣子她是一定要他留下的,雖然凌天珩不知她究竟打算做什麼,但既然她如此說了,那他留下看看,也無妨,正好瞧瞧她究竟要做什麼。「既然你有事與我說,我若是不留下,豈不費了你這番示好的態度。也罷,反正那邊也不是什麼要事。來人!告訴他們,今日之事改日再議。」
「是!」一直守在外面的侍衛應聲道,喬安歌聽著外面的人離開的步伐,這才拉著凌天珩走到了方才的案桌前,讓他坐下之後,才拿起一本冊子說道:「你也知我對軍營的事實在是不怎麼了解,這冊子我是看了卻懂了個十之五六,實在得問問你才行。」
「怎麼?之前不是你嚷嚷著要留下來幫我的嗎?這會兒倒是讓你來問我了?」凌天珩見她難得的向他請教,實在忍不住調侃了兩句,但手上還是從容的接過冊子,「說吧,那些地方不懂?」
「就是這甲胄和軍營中的戰馬的數量為何從前面的三十萬戰馬一下降到了二十萬,軍中騎兵共十萬,再加之其餘將領的戰馬良駒,軍中戰馬數量銳減,就連甲胄也與前年的樣式不同,這是為什麼?」耳邊傳來喬安歌輕柔的聲音,凌天珩專註的聽著,卻沒注意到喬安歌越來越凌厲的眼神。
「前年南部爆發鼠疫,導致朝廷不僅缺失了五成的糧產,更是派發了不少的銀兩前往支援,這些年凌雲不再戰事連連,朝中自然對軍營缺乏重視,尤其是掌管國庫的戶部和工部,那是凌天琛的人,對軍營自然是有苛扣的。」
「戶部和工部?想不到他們竟是凌天琛的人,你在朝中威望頗重,不知都有哪些是你的人?想必沒有個七八成,也有個五六成吧?」喬安歌試探的問道,凌天珩一愣,眼神瞬變,本就謹慎的人這時才想起她本就可疑的身份,沒想到她竟問起這個,是別有用心,還是無意問的?
「你問這個做什麼?在我看來,這事與處理這次的事沒什麼關係,你只需要知道這次的事和朝廷那些人脫不了干係,雖然不指望你對付他們,但暫時將軍營里的危機解除,你總該會有法子吧?」凌天珩幽幽的說道,語氣中也不免帶了幾分冷意。
然而,喬安歌並不畏懼他帶著冷厲的眼神,甚至對他突然轉變的態度也沒有什麼反應,只是冰冷的回道:「你誤會了,我不是想要多問這事,不過是替人問的而已。」
「替人問的?替誰?」凌天珩有些意外,第一次在喬安歌的口中聽到他人的名號,難不成那個一直在她幕後的人終於要開始露出馬腳了?凌天珩感到得手之餘,卻更多的是不願,他竟是不願喬安歌身後之人現身,不願一直以來對喬安歌的懷疑落實。
然而,喬安歌卻只是無神的湊近他的耳邊,悄然從腰間拿出一直藏著的那把黑亮匕首,輕聲說道:「可惜,你不會有機會再見到他了,凌,天,珩。」一直沒有波瀾的眼睛閃現著冷厲的決絕,下一刻,便將手裡的匕首直直刺向凌天珩。
「唔!」腹部突然一股鈍痛,凌天珩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著喬安歌眼中的殺意,只覺得心中升起一陣寒冷,眼中除了失望和震驚,還有隱隱的心痛。看來這才是真正的喬安歌了吧?倫列國的細作。
然而,常年征戰沙場的人又哪裡忍受不住這區區的皮外傷,他眼神變得冰冷,一手握住喬安歌細嫩的手腕,一個用力就將她推開,隨後神色不變,一把將插進腹部的匕首一下拔了出來,手法乾淨利落,神色沒有半分痛楚。而他的腹部已經滲出斑斑血跡。
「雖然我一直都對你有疑心,不過我怎麼也沒料到你居然會在軍營里對我下手。真不知你是太大膽還是真不要命!」凌天珩冷酷的說道,看著喬安歌被推開之後一個不穩跌倒在地上,也不顧正在流血的傷口,緩緩蹲下來,一手捏住了喬安歌的下巴,卻見她的眼神已經變得渙散,全然沒有了方才的殺意果決。
見喬安歌對他的話沒有反應,他心中的怒火更甚,怎麼?毫不猶豫的下了殺招,這會兒居然又與他裝傻不成?他不禁惱怒,手上也暗暗用力,「不打算說話?你以為沉默就可以逃過一劫了?我問你,是誰指使你的?」
然而,喬安歌仍舊沒有反應,像是失了魂的糖瓷娃娃,甚至被迫抬頭看著他的眸子也沒了平日的光彩,宛若死灰一般。凌天珩看著她彷彿變了一個人似得,原本被怒火和失望充斥的頭腦竟連連看冷靜下來,看著喬安歌的樣子不由得起疑。
「喬安歌!你最好不要和我裝傻,不想連累丞相府你最好告訴我是誰派你來的。否則,不僅你會難逃一死,丞相府也不會幸免於難。」凌天珩試探的問道,雖然喬安歌的目的是什麼,他還不清楚,但他知道,她最是看重丞相府,最擔心她父親,若是用這個威脅,她不可能不會動搖。
縱使他已經說出狠話,可是喬安歌卻依舊沒有反應,這讓凌天珩要也不禁有些慌起來,急忙探了她的呼吸和脈搏,卻是正常的很,可她就是沒有反應,像是被操縱的傀儡娃娃。
「喬安歌!你聽的我說話嗎?喬安歌!」反應過來的凌天珩忙搖晃著她的身子,想要試圖讓她回應他,但卻沒有用,她渾身像是卸了力,仍由凌天珩緊抓著她的肩膀,依舊垂著眼帘,不出一聲。
到了這一步,凌天珩若還看不出她的不對,就妄論他臨安王的稱號了。他忍著不斷流出血跡的傷口,一把將喬安歌攔腰抱起,直走到床邊,將她放置好后,又從一旁扯下一內襯將它撕開之後簡單的包紮在傷口處,隨後厲聲吩咐道:「來人!叫所有的軍醫即刻到將軍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