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凌飛晚聞言，喝茶的動作一頓，接著他表情未變的將茶杯放下，深深地看了高鴻一眼。
「殿下問這個做什麼？」凌飛晚淡淡道，「我不過是個小人物，這種天大事兒我怎麼會清楚。」
高鴻倒也不惱：「父皇身體不適已有些時日了，這種時候，凌公子入宮且在承乾殿一待就是兩天一夜，凌公子還能算小人物嗎？」
凌飛晚淡淡地反駁：「我確實受召入了承乾殿，但一直在殿外值守，殿內發生了什麼，我一概不知。」
高鴻繼續道：「凌公子的身份，旁人不知，但靈兒還有葉雨竹姑娘與凌公子多次打交道，本宮為了確保靈兒的安全，對凌公子的身份自然是做過一番調查的。我們明人不說暗話，不如坦誠的交流。」
凌飛晚有些驚訝地看向言靈兒，不由得有些佩服，他自嘲一般地笑了笑：「我今晚見到娘娘的時候，原以為是娘娘透露了我的身份，看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言靈兒淡笑：「無礙，無論是誰，被挾制而來，都會有所顧慮。凌公子可能有所不知，你此次入宮的事情，知道的人已經不只是我們了，祁王、三皇子那邊也都一直盯著承乾殿，凌公子入承乾殿一事，只怕他們早已經知道。他們的人也在皇城附近候著，就等著凌公子從宮裡出來。今日也是為了確保凌公子性命安全，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凌飛晚嘆了口氣道：「朝堂上的事情，我也略知一二，只是我一直無心參與這種紛爭，陛下也知我性格，體恤我，才讓我跟在身邊。沒想到，終究是沒能逃過此劫。」
「凌公子倒是不必如此悲觀。」高鴻淡淡道，「本宮今夜之所以請凌公子來，也是為護父皇周全。」
凌飛晚並不信高鴻的話：「殿下之心思，凌某怎麼會不知道，你比之其他二人，又有何異？遺詔之事凌某是不會說得，殿下還是死心吧。」
高鴻淡笑：「看來，父皇病得真得很重。」
凌飛晚：……
他皺起眉頭：「你在炸我。」
高鴻開口道：「父皇若非病得真得很重，根本不會立遺詔。比起遺詔的內容，本宮更想知道的是父皇的身體狀況如何，本宮願意盡兒子的本分，隨行左右，確保父皇的安危，直到最後。本宮所謀，不過是保全自己，自然與其他二人不同。」
凌飛晚冷哼一聲：「有何不同？不過都是為了自己謀划罷了，難道有誰是真心替陛下身體著想的不成？」
言靈兒有些悲哀地看著他：「那陛下又有真心對待過自己的兒子嗎？沒有為孩子付出過真心的父親，有什麼資格要求孩子對自己有真心？」
凌飛晚被言靈兒的一番言論震驚了：「你……」
言靈兒繼續道：「其他人尚有母妃護佑，也算是享受過幾天父愛，五殿下自幼便是一個人在宮中掙扎地活著，他這個做父親的，可有對年幼的五殿下有過一絲憐憫？皇后、貴妃接連給殿下下毒的時候，他這個做父親的也不過是冷眼旁觀。事到如今，殿下還願意為了京城百姓與他和解，已經是天大的仁義了，還想要真心？」
天下好事兒難道都要讓他佔盡了不成？
高鴻見言靈兒有些激動，便將她摟入懷中輕輕安撫起來，他看向凌飛晚，眼神中帶著堅定：「葉雨竹乃是神醫之女，她的醫術本宮信得過，若太醫院無法，本宮願意請葉姑娘進宮，為父皇診治。御林軍近日蠢蠢欲動，操練頻繁，這事兒我想父皇已經知道了，不然也不會召你和大理寺卿入宮，本宮的外祖不日將返回京城，外祖受皇恩多年，心也是向著父皇的，再者說了父皇若是一直為兒子們的爭鬥惶神，只怕對休養身體也無益。」
凌飛晚拳頭握緊又鬆開，他眉頭緊皺，沉思了半晌，又看向言靈兒和高鴻：「我姑且信你們一次，但若是你們威脅到陛下的安危，我第一個饒不了你們。」
高鴻點頭：「凌公子放心，本宮既然已經答應會護父皇周全，自然說到做到，絕不食言。」
……
當天子夜，凌飛晚的馬車再次入宮，第二天齊武帝以身體不適為由，取消了早朝，朝堂上眾人議論紛紛，結合前幾日齊武帝垂簾上朝的情形，猜測齊武帝的身體情況。
三日後，齊武帝再開早朝，任命五皇子為御前行走，鎮遠侯林平為護國將軍，這決定一出，朝堂上下一片嘩然。
御書房內，齊武帝無力地靠坐在椅子上，大太監心疼他，要給他腰上墊一個軟墊，被他伸手制止了，但顫抖著的手出賣了他此刻身體的狀況，接連的打擊已經掏空了他全部的生命力，他雖然靠著太醫的補藥強撐著，但已經時日無多了。
大太監紅著眼退到一邊，目光看向跪在下方的五皇子高鴻，心中默默嘆了口氣，終究躲不過。
「朕還沒死，你們這些小畜生就一個個想著朕身下的位置。」齊武帝開口說道，他講一會兒話便要停下來休息片刻，絲毫不見在早朝時的精神，「一個個都是朕的好兒子啊！」
「兒臣不敢。」高鴻低著頭，臉藏在陰影里，看不出表情。
「老二未經朕允許就調御林軍在近郊安營紮寨，還以為朕不知道，每日里還要來朕面前上演父慈子孝的戲碼；老三聯合丞相給朕試壓，徹查貴妃死胎一事，話里話外的認定老二就是兇手。」齊武帝陰鷙地看向高鴻，「而你，是讓朕最意想不到的。朕的兒子里，你隱藏的最深，朕竟然從頭到尾都小瞧了你。林平果真是教導處出了一個好兒子。」
高鴻突然抬起頭朝齊武帝笑道：「父皇說得這是哪裡話？兒臣能有今天，可都離不開父皇皇恩浩蕩，況且兒臣一心替父皇著想，又怎麼能說是隱藏的深。父皇可真是冤枉兒臣了，兒臣的母妃在天有靈，若是聽到父皇這樣的話，得有多傷心啊。」
齊武帝想到已經死去的瑩妃，有絲絲愧疚湧上心頭，他神情複雜地看了高鴻半晌，終究無話可說，冷哼一聲，揮手示意他滾蛋。
高鴻叩謝后，起身離去，轉身時，臉上的笑容很快變成了冰冷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