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齊武帝還在胡思亂想，葉雨竹已經把完脈站了起來。
「葉姑娘，如何？」大太監迫不及待地問道。
葉雨竹有些遲疑，齊武帝情況不容樂觀，即使再用藥石吊著，也不過是再續上些時間罷了。葉雨竹想到剛才摸到的虛弱無力的脈象，只怕齊武帝是活不到明年舂米下來了。
見葉雨竹遲遲不開口，大太監有些著急，忍不住聲音提高了一些，齊武帝見狀，示意大太監不要著急，他平靜地看著葉雨竹：「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朕恕你無罪。」
自己的身體什麼樣子，齊武帝心裡早已有數，不然他也不會倉促的做打算，進而被這些不省心的兒子挨個算計。
葉雨竹嘆息道：「若是我父親還在世，或許還能替陛下延續一年的壽命，但我所學不及父親，最多不過幫陛下延命數月。」
葉雨竹的話對齊武帝和大太監來說，無疑是個沉重的打擊，即便是早已有心理準備。
「陛下，奴才這就命整個大齊搜尋，奴才就不信了，諾大的大齊還會就沒有第二個神醫，能治好陛下的身體！」大太監不信邪，看向葉雨竹的眼神也沒了一開始的親切，甚至還帶上了防備。
齊武帝沉默著沒有說話。
葉雨竹卻忍不住開口道：「公公，陛下所得之症乃是胸痹，胸痹之症本就是難治之症，況且陛下得此症久已又受了刺激，事到如今，即便是大羅金仙降世也難以醫治。」
大太監聽聞葉雨竹的話，咬著牙像是要將她撕碎似的：「住嘴！」
倒是齊武帝好像已經坦然接受自己活不久的事實了，出聲制止道：「好了，這丫頭的話也沒說錯。太醫院不是也診斷過了嗎？現如今除了用藥吊著這條命，也沒有其他辦法了。你也莫要為難她。」
齊武帝說完這話，再次看向一直沒有出聲的高鴻：「老五，你是不是早就盼著朕有這一天了？」
高鴻抬起頭，面無表情：「父皇說得這是什麼誅心的話，兒臣惶恐。」
齊武帝冷笑：「惶恐，惶恐個屁！你們一個個心裡怎麼想的，朕知道的一清二楚。朕尚且念著父子之情不願意與你們計較罷了。」
高鴻垂目沒有說話，葉雨竹見倆人之前的氣氛有些劍拔弩張，便向後縮了縮身體，以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朕雖然沒幾日好活了，可這皇位，也不是說讓就讓的，你們不是想爭嗎？那就各憑本事吧，誰最後贏了，這位置就是誰的。」齊武帝喘著氣，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
「父皇所說，也是兒臣所想。」高鴻抬起眼睛直直地看向齊武帝，「這個皇宮欠兒臣的，兒臣會一一討回來。」
那晚過後，葉雨竹便被留在了承乾宮，大太監雖然不喜歡她，但奈何齊武帝吃了她開得葯之後，身子確實看起來好了不少，至少夜裡不再心悸的長長夢魘了。
朝堂上的暗潮湧動也在齊武帝身體看似好轉的情況下，趨於平靜了。一切看起來彷彿都回到了平日的樣子，唯獨身著戎裝，佩刀立於殿側的高鴻提醒著眾人，這一切不過都是表面上看起來的平靜罷了。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了中秋，又是一年團圓月。
宮裡依照往年的習俗，正在籌辦家宴，齊武帝也免了八天的早朝，總算找到了給自己喘息的機會，越臨近冬天，他的身體越發的破敗，這幾日早晨起床的時候都會覺得心口隱隱作痛，即便是葉雨竹施過針葯也於事無補。
承乾殿內，葉雨竹正在給齊武帝施針，齊武帝光著上身，前胸和後背插著針，嘴唇和眼眶都有些青黑。
這些日子他已經與葉雨竹相熟了，偶爾也會與葉雨竹閑聊上幾句。
「你父親是怎麼死的？」
葉雨竹手裡的動作頓了頓，她快速的看了齊武帝一眼，接著用心捏著手裡的針：「去年比這個時間稍早一些的時候，有歹人來家裡，我父親就是那個時候死的。」
齊武帝嘆了口氣：「世事無常啊，若神醫還在世，朕就還有時間好好為大齊謀個後繼。」
葉雨竹平靜的應道：「是啊，世事無常。」
若當初齊武帝沒有指派太子下江南歷練，也就不會對葉雨竹見色起意，更不會害死了葉成文，葉成文活著，齊武帝自然也能多活幾年。
只可惜，一切冥冥之中早有定數，什麼樣的因結什麼樣果，終究不過是惡果自常罷了。
齊武帝再沒有開口問話，葉雨竹便專心干好自己手裡的活，就在這時，大太監從外面進來，悄悄附到齊武帝耳邊道：「陛下，貴妃娘娘求見。」
齊武帝皺眉：「朕這幅樣子怎麼見人，你先讓她回去，待晚些時候，我再去椒梳殿看她。」
大太監遲疑道：「貴妃娘娘說有要事相稟，她還帶了三皇子和四皇子。」
齊武帝聞言眉頭皺的愈發緊了：「胡鬧！她這是想幹嘛？」
「這……」大太監為難，他也求了貴妃半天，奈何貴妃就是不肯跟他說，執意要見齊武帝。
「陛下！陛下，臣妾有要事相稟，求陛下見見臣妾！」就在這時，屋外突然傳來貴妃尖銳的懇求聲。
「陛下，成妾有要事相稟，事關大齊國運，還請陛下見臣妾一面。」見裡面沒有傳報聲，貴妃喊得更加大聲了。
「母親，母親，你別這樣。你這樣父皇會生氣的。」四皇子高渝見貴妃像是瘋了似的大喊，想要拉住她，卻怎麼也拉不住，他連忙向身邊的哥哥求助。
沒想到三皇子高漢不但不攔著貴妃，反而火上澆油道：「四弟，你別攔著母親，母親有一肚子的委屈要訴，為何要憋屈著？」
「哥！這是承乾殿，父皇身體欠佳，母親這麼做，你讓父親如何靜養？」高渝著急道。
他從外地趕回京后，見到的就是一個小產後神神道道的貴妃，和一個心思越發陰沉的哥哥，他實在是搞不懂，他不過是離京數月，怎麼回來就像是變天了似的。
貴妃見裡面一直沒有動靜，竟然直起身準備沖關，被守門的侍衛攔了下來。
「大膽！本宮是貴妃娘娘，你們敢碰本宮試試！」
貴妃叫囂的聲音傳進宮內的時候，葉雨竹正將最後一根針從齊武帝身上拔下來。
齊武帝陰沉著臉攏好衣服，目光中含著怒氣盯著門外，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深吸一口氣，對大太監道：「去把老五叫過來，我倒要看看，這母子三人要跟朕說什麼。」